《末世生存日常》樛乐

34、卫星

　　乔宿言太累了，不仅是身体，心理也疲惫异常，弯腰欲捡《圣经》，却先因精疲力竭站不稳，差点摔坐在地。

　　白宸眼疾手快将人扶住，用一只手支撑着乔宿言，另一只手捡起《圣经》。

　　靠着白宸，满心信赖的将一半的重量压过去，乔宿言翻开了《圣经》——

　　【我有罪，一草一木皆为生命，我践踏了它们，罪恶深重；

　　我有罪，猪羊牛鸡皆为生命，我拆吃了它们，罪不可恕；

　　……

　　我有罪，世间空气皆为资源，我贪图了它们，罪大恶极；

　　……

　　数罪加身的我啊，怎敢觊觎生命？

　　……

　　我诚心认罪，日日祷告，自愿为人类的新生奉献身体与灵魂；

　　……

　　愿天神宽恕我，接纳我的赎罪，消亡末世，赐人类以新生。】

　　仍旧是五百字的洗脑包，中心思想却完成了大替换。

　　“呕！”乔宿言干呕。

　　感受到手臂被抓住，他朝白宸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大碍，只是被恶心到了。

　　‘光’组织的成员在末世肆意作恶，这本《圣经》功不可没。

　　乔宿言迈着沉重的步伐，往焚烧箱的方向走，一路上又捡了好几本《圣经》。

　　最刺激他的，还是一具死了都还牢牢护住《圣经》的尸体，尸身脏污、布满脚印，鼻青脸肿、嘴角溢血，看不清具体模样，但他怀里的《圣经》却异常干净整洁。

　　定睛看他的嘴角，是笑着的，是得偿所愿的笑容。

　　乔宿言恶寒，已经猜到了这人在这场突来的暴乱中担任了怎样一个角色。

　　将捡到的《圣经》丢进焚烧箱，看着燃起的熊熊烈火，不由得想——这一地的尸骸，到底有多少是死于‘光’组织成员之手？

　　云城一直在积极打压邪教，但邪教的成员却应了一句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云城变得格外混乱，哪怕政府早有准备，也如杯水车薪，死亡人数日益增多。

　　而相对应的，邪教却像是得到了营养充分的土壤，正在野蛮生长。

　　.

　　“宿言！”穆希挥着手中的圆纸，兴奋的跑向乔宿言，“我上班路上正巧碰上卫星电话亭开始营业，给你抢了早上九点的号，你快去请假。”

　　因为末α病毒，以及市内现今混乱的局面，入住安全屋后无事禁止外出，安全屋相当于云城一个封闭的内城。

　　自此，云城被分为三部分——地下城、内城（安全屋）、外城。

　　原本穆希此时应该在安全屋的医疗队内工作，和父母一起生活，但他坚持留在外面的救援队，只把父母安置了进去。

　　乔宿言和白宸商量后，还从仓库搬了两台发电机给穆希送过去，顺便还送了一些降暑和处理晒伤的药。

　　“谢谢！”乔宿言激动的接过，这几天联系不上在D城的傅嘉三人，他担心得睡觉都睡不踏实。

　　穆希看了一眼救助站中央挂着的时钟，他刚才也在卫星电话亭预约了，回来的时候就耽误了一些时间，着急道：“你和白老大直接过去，我帮你请假。”

　　这几天，全国各大城市陆陆续续断电断网，回到原始状态。

　　为了安民心，祁诉行向中央提出了各个城市设立卫星电话亭的提案，尽可能让民众联系上在异地的亲属。

　　虽反对声音很大，但好歹侥幸通过提案。

　　云城现今已有三处卫星电话亭在今日开始营业，安全屋有一处，其余两处分别在外城中心和郊区。

　　同时，云城计划建立十个卫星电话亭，剩余七个中，有四个都被分配进了地下城，两个分配在安全屋，只剩下一个分配在外城。

　　“请填写您要拨号的城市、拨号对象姓名、现居详细住址。”

　　随着卫星电话亭的设立，末世中多了一个新兴职业——卫星话务员。

　　诺大的室内，放置着一排一排办公桌，桌前坐着礼仪得体的男男女女，程序化的询问对面前来登记使用卫星电话的人。

　　现场虽嘈杂，但也乱中有序。

　　末世让很多职业消失，但也诞生了很多新职业。人类好像总能绝境逢生，可能是神灵护佑，也可能是主动求生。

　　白宸恍惚了一瞬。

　　“阿宸，你真的不考虑去找份工作？”

　　“嗯？”白宸因为晃神片刻，没听清。

　　乔宿言却默认他这是拒绝考虑：“我知道你生性懒散，不喜欢做苦活儿。卫星话务员就不错啊，每天就坐在那儿，让人填单子，再根据表单信息联系相关城市的人预约时间，多简单！要不，我跟你说几个其它新出的职业，你参考参考？”

　　基于对白宸的了解，误打误撞的让两人依旧在同一个频道上。

　　“比如捡尸员，大街上几乎看不到尸体，就是这些人早早的就把尸体拉去处理了。当然，捡尸员这个工作你肯定嫌弃，就不考虑了。”乔宿言试着想象白宸去捡尸，别说，画面有点带感。

　　但他还是摇摇头，想想就行了，真让白宸去，总有种玷污的感觉。

　　“我想想还有什么……”乔宿言接着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末世之后才有的职业，越说精气神越足，刚进卫星电话亭时因为高温蔫头耷脑的样子都消失了。

　　白宸时不时的递个水，乔宿言顺手接过喝一口又继续。

　　“其实安保的待遇也不错，云城的警力几乎都在巡城，还有一部分又被分到了安全屋维护秩序。类似于物资发放点、各类登记点等地方，急需安保，这个职业缺口很大。以你的条件，去了肯定是大队长级别。”

　　又一次递水。

　　乔宿言正好口干，但刚接过水，就反应过来：“我叭叭的说半天，结果你看猴戏呢？”

　　委屈了。

　　他想着妖怪屋一大家子，一直靠末世前的积蓄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而且总要做点事去适应末世的生活，否则日后脱节了可咋办？

　　“有在认真听。”说话时还带着闷笑的磁性，哪儿有一点认真的样子。

　　乔宿言拧眉：“那你思考出什么了？”

　　白宸想了想，对上乔宿言的眼睛，认真道：“我可以吃软饭。”

　　“……”

　　刚刚刻意摆出来的严肃认真的架势，一瞬崩塌，没把白宸的心态纠正过来，反而他自己的心态被搞歪了。

　　“谁的？”

　　白宸直勾勾的盯着乔宿言，挑唇笑道：“你说呢？”

　　“咳！”乔宿言眼神飘忽，手摸了摸脖子，“我勉勉强强也能接受。”

　　乔宿言心知自己恋爱脑上头，救不回来了，但面对一个这么会撩的大帅哥，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谁能忍得住！

　　乔宿言暗道：就让我昏头一天！

　　“请A53号到7号登记处进行登记。”

　　乔宿言看手中的号码，正是A53号，立刻起身去7号登记处。

　　来卫星电话亭登记的人太多，默认连续叫上三次，一分钟播报一次，三分钟后还没到相应登记处，视作自动放弃。

　　乔宿言按照流程填写了傅嘉的信息，又在备注的地方写上了需要转达的话——如果能联系上苏宵和郑光鑫，尽量带上他们。

　　话务员接过表单，先看了一遍，确定填写完整后道：“还有其它需要转达的话要填写在备注吗？”

　　“没有。”

　　“好的。”

　　话务员拿着乔宿言的表单走到后面一排立柜处，在每个小柜门上分别贴着已建立卫星电话亭的城市。

　　打开D城的柜子，查看当前最新编号后，在乔宿言的表单上写了一串编号，然后就将表单放了进去。

　　“明日早晨八点，会在公示栏张贴今日约上卫星电话亭的名单和使用时间，公示期一天。”

　　话务员没有很乐观的恭喜，而是说：“使用卫星电话亭的时间是官方协调后安排，D城的相关负责人会根据您填写的信息去找通话人，但不保证一定能找到人。所以也有可能出现，你按照预约时间来使用卫星电话，却无人接听的情况，请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即使早有预料，听到这话，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

　　午夜时分，众人基本都进入沉睡的时候，十多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潜入踩点好的小区。

　　像是已经演习过无数次，他们分工明确，一部分留在楼栋外，搬着一罐罐汽油泼洒在地面，一部分一手提着一罐汽油，分散进入各个楼栋。

　　不到一个小时，夜里看着静谧祥和的小区，四处都沾染着汽油。

　　因为天气闷热，还没睡着的人，在室内隐约闻到了味道，但因为室外温度更高，不愿意去查看，而且高温近三个月，室外异味重，已经非常常见，只当自己多虑了。

　　“扣！”停了三秒钟后，连续两声“扣扣”，又停了三秒，响起一声“扣”。

　　对暗号的敲门声响完后，敲门的人在门口留下一堆白蜡烛和打火机，立刻从楼道离开。

　　几分钟后，赵峰开门，将地上的东西捡起，神色麻木，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支撑一般，手里还拿着一本《圣经》，晃晃悠悠的去了一楼。

　　此时的赵峰，状态显然不如上一次见乔宿言那般对生活还存有希望。

　　走到一楼楼梯口，一根白蜡烛被他点燃，顷刻朝左边的过道扔了出去，又接连点了几根白蜡烛，朝各个方向随机扔出。

　　随后前往二楼、三楼……顶楼，如此重复。

　　做完这一切，赵峰站上天台，往下看，整个小区都已经沦为火葬场，每栋楼都燃着大火，冒着浓浓的黑烟，楼栋之间的空地也因为满地的汽油，火势不减。

　　伴随着恐惧的嘶吼声，有人破窗而出，却依旧逃不掉坠入火场的结局。

　　赵峰只要再往前移一小步，就会坠楼，与下方的火焰融为一体。站在这危险的边缘，他不急不缓的翻看《圣经》，一字一句的虔诚诵读。

　　一遍读完，小区内各栋楼的天台，都已经站着一个手握《圣经》的人，一声巨大的号角声从小区外传来，他们一致抬头，齐齐大声诵读，声音震天。

　　“……愿天神宽恕我，接纳我的赎罪，消亡末世，赐人类以新生！”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们统一迈出一步，面带微笑，手握《圣经》，从高空坠入火海，仿佛这是一场光荣的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