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于轻轻

36、36、我考虑好了，我们不合适

　　吃饭的时候，李华边吃边说：“过两天我朋友的酒吧举办了一个cosplay的会展，咱们一起玩去呗。”
　　李欣然没意见，权当去散心了。
　　李淡然见两人都在兴头上，也没拒绝。
　　“老娘给你们来个‘画皮女鬼’，展示展示我高超的化妆技术。”
　　会展当天，李欣然当真化了个“画皮”妆，半脸绝美，动人心魄；半脸奇丑，引人作呕。他穿着一身红衣，将绝美的一侧脸展现给两人，他轻抚垂下的假发，就在李华要开口夸他两句的时候，他突然换了方向，引得李华连忙转过身来。
　　李华给李淡然正了正帽子：“还是你正常点，你弟疯起来让我害怕。”
　　李淡然只是笑笑，李华连忙捂上他的嘴：“别笑了，我们今天是黑白无常，你见那个阴差天天笑的。”
　　李淡然搓了搓自己的脸：“会不会擦的太白了。”
　　“帅得很。”李欣然夸他，“我早就说你白一点好看。”
　　“白无常。”李华勾着他的脖子说，“走吧，给人送终去。”
　　酒吧里群魔乱舞，古今中外、真假虚实的人都到场了。
　　李华和李欣然像是来到了自己的主场，整个人兴奋得不行，到处拉着人拍照喝酒。李淡然先是很拘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直到李华拉着他到处和人合照。李淡然见不断有人来让他们用手中的铁链铐上自己拍照就哭笑不得，怎么还真有人对他们的装扮感兴趣呢。
　　玩到最后，场子有点冷清了，三人才坐在吧台上喝酒。
　　李欣然拿出手机满意地说：“今天加了四个帅哥，值了。”
　　见李淡然一直不说话，李华将自己的帽子取下说：“你今天怎么了，一直不说话？”
　　“被人摸自闭了。”见李淡然不接话，李欣然接嘴说道：“华哥我不是和你说过嘛，我哥以前在酒吧卖过酒，销量一直不错，后来经常被人摸，就做不下去了。”
　　“怪你太帅了。”李华扯着嗓子说，“这么帅，怎么还单身啊。”
　　“忘不了我小蝴蝶姐姐，我们一起长大的，后来我哥带着我们两个拖油瓶，怕拖累人家，就没在一起。”
　　“别胡说了。”李淡然这才开口，他在不说话，李欣然就能给他编上一段绝世苦恋，“人家孩子都四五岁了，别再说她了。”
　　放在裤子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李淡然拿出一看，连忙对两人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来到洗手间，这里还安静一点。
　　“喂，陆远宁。”
　　“你在哪儿？这都凌晨了怎么还不回来。”
　　“你回来了？不是说明天吗？”难搞，李淡然莫名紧张起来，“我不是说和华哥出来玩吗？”
　　“地点呢？”
　　“我最近在欣然这住，你不要过来了。”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诶呀。”李淡然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你来燕回路小清酒吧。”
　　“好。”
　　李淡然觉得今天的高兴劲烟消云散，他哪有脸面对陆远宁啊。一会儿和陆远宁见面了，他该怎么说。
　　“我考虑好了，我们不合适。”
　　“我再考虑下。”
　　“你死心吧。”
　　李淡然反复练着这几句话，等到他能自然而然地说出口时，这才回到了内场。
　　只是，他离开的这十分钟发生了什么，李华干嘛要上去跳钢管舞。
　　李欣然在旁边满脸兴奋，还配合着李华的动作扭动了几下。
　　围观的人吹着口哨，甚至有的人还往上面撒钱。
　　俩人这是喝高了吧？李淡然越过人群，他抱着李华将其抱下台，李华却不满地说道：“我没喝醉，我就是高兴。”
　　跟在两人身后的李欣然也跟着说道：“我也没喝醉，我也是高兴。”
　　李华指着李淡然头上的几个大字说：“‘天下太平’，你知道吗，我和纪重新在一起一点也不高兴，可是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以前也挺开心的。他爸妈不同意关我什么事，我爸妈在下面不安生我也看不见，但是，我们太平不了你知道吗？所以，我回去就和纪重新分手，你说行不行？”
　　“行行行。”李淡然扶着他问道，“那你现在要纪重新来接你吗？”
　　李华听到“纪重新”几个字，愣怔好久才迟钝地点点头。
　　李淡然正要去拿李华的手机，纪重新“神兵天降”，出现在几人面前。
　　纪重新将李华从李淡然怀里接过，礼貌道谢：“要不要送你们回去？”
　　“不用，陆医生一会儿来接我们。”李淡然说，“你一直都在等华哥啊。”
　　“不放心他。”
　　李淡然看着李华不悦的表情，说：“不放心你还不对华哥好点？他看着很开朗积极，其实很脆弱的。”
　　纪重新调整自己抱着李华的姿势，让他更舒服地靠着自己。
　　“我会的，谢谢。”
　　纪重新带李华离开后，李欣然开口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李淡然直到李欣然察觉到什么了，每次李华提到陆远宁，李欣然就不接话了。
　　“等着吧。”李淡然说，“我和陆远宁什么都没有。”
　　李欣然叹了口气，他早就察觉到陆远宁不对劲了，陆远宁对他哥太好了。同性这条路太难走，他不想让李淡然趟这趟浑水。前一阵子，听着李淡然维护陆远宁的话，他就感觉十分糟糕。
　　陆远宁不会温水煮青蛙把他哥掰弯吧？
　　但陆远宁又确实很好，长相、学历、工作都是Gay中天菜，他和林耀家通话的时候，林耀家说陆远宁一直在维护自己，甚至他住院的医药费都是陆远宁交的。
　　李欣然左右为难，最后决定，还是让李淡然自己选吧。
　　陆远宁赶到的时候，李欣然已经“落荒而逃”了，用他的话说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反正陆远宁也不是坏人。
　　李淡然见到陆远宁的时候吓了一跳，陆远宁神色憔悴，眼下挂着淡淡的黑青。
　　陆远宁见他不开门上来，落下车窗催促他道：“上来吧。”
　　“东西给我。”李淡然狠下心说，“李欣然等着我回去呢。”
　　“求你。”
　　陆远宁声音虚弱，李淡然犹豫了下，还是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
　　“你这是什么装扮。”
　　李淡然指着帽子说：“白无常啊。”
　　“白色挺适合你的。”陆远宁将一个盒子递给他说：“看看。”
　　李淡然打开，是两个个红色平安符。一个写着“平安”，一个写着“健康”。
　　他放下心来，还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你们医生还信这个？”
　　“图个吉利罢了。”
　　“谢谢。”李淡然说，“不是说明天回来吗？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补了差价，坐今天的飞机直接回来了。”
　　“回来就好好休息，那边的床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这么差。”
　　“淡然，我一直在想，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
　　陆远宁发动车子，却不是回李欣然出租屋的方向。
　　“这是人生大事，哪有人考虑三五天就定下来的。”
　　他将在酒吧里演练的话收回，没办法，面对陆远宁，他实在是说不出决绝的话。
　　陆远宁这么好，为什么要承受他的拒绝呢？
　　“能听听你的顾虑吗？”
　　陆远宁嗓子沙哑，李淡然近看。发现他嘴角起了几个小血痂，看来上火非常严重。
　　“我是为了你好，你看到我这张脸不会烦吗？”李淡然轻轻揉搓着手中的平安符，“我们第一次相见，你就准确判断出了我和李成伟的关系，不是因为我和他的眼睛长得太像了吗？”
　　“你看到我这张脸、这双眼，不应该反感害怕吗？”
　　听他这么说，陆远宁将车停靠到路边，李淡然是在顾虑这个吗？
　　“还有，你......算了。”
　　李淡然突然闭了嘴，陆远宁耻笑一声：“你和他一点也不像。”
　　“胡说。”李淡然不赞同他的说法，“那你当初怎么一眼就看出来我是他儿子了。”
　　“他对你极其厌恶又无可奈何，我还在麻袋里的时候，就猜出你们的关系了。”陆远宁见他半信半疑，继续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样貌。你是长得有些意思，但就算你是个丑八怪，我照样会喜欢你。”
　　李淡然全当他在胡扯：“不可理喻。”
　　陆远宁伸手摸了摸他眼角的疤痕，说：“还会用成语了，随便你怎么想。”
　　陆远宁发动车子，李淡然慢慢察觉出来这是回北辰小区的方向。
　　“就不能送我去李欣然哪里吗？”
　　“不行，你今天得和我睡觉？”
　　李淡然很无奈地靠在车窗上，他脑子宕机，实在是想不明白陆远宁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心平气和说出这些话的。
　　想起李华和李欣然说的话——“那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非你不可，都是见色起意罢了”。
　　他破罐子破摔：“你是想和我睡觉吗？”
　　说完，李淡然脸红到耳根子后了。
　　陆远宁斜睨他一眼，似乎也被他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到了。
　　“要不我和你睡几觉吧，说不定你发现，你根本就适应不了这种关系。”
　　陆远宁挑了挑嘴角。
　　“好啊。”
　　电梯里只有两人，陆远宁拉着他的手，盯着电梯一层层上去。
　　李淡然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说完就后悔了，但陆远宁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只好咬紧了牙关。
　　赌一下吧。
　　刚进屋，陆远宁将他按在地毯上压了上来，但他只是亲了亲李淡然的眼角，并没有过多的越矩行为。
　　倒是李淡然被他亲的浑身燥热起来，就在他伸手要推开陆远宁的时候，陆远宁站起身说：“我冲个澡去。”
　　陆远宁去了公用洗手间，李淡然捂着脸，他现在骑虎难下，他怕陆远宁真的做些什么，又怕陆远宁什么都不做。
　　在他看来，什么都不做，陆远宁永远都不会死心。
　　纠结一翻，李淡然想着改日再战。
　　就在他伸手去按电梯的时候，洗手间打开了一条缝。
　　“你又要不辞而别吗？”
　　陆远宁的声音三分责备，七分委屈，李淡然只好往回走，洗手间这才关严实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发现里面还是自己走时的模样。
　　他去洗手间里冲掉身上乱七八糟的粉脂，干脆什么也不穿躺回了床上。
　　陆远宁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李淡然这副赤身裸体的模样，他展开旁边的被子盖上去，李淡然不领情，把被子掀到一边。
　　陆远宁又给他盖上，他又掀开。
　　几个回合下来，李淡然说：“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啊？”
　　陆远宁给他盖上被子，他俯身压在被子上，说：“要不你摸摸。”
　　李淡然盯着床头灯发呆，陆远宁见状，亲在了他的嘴角。
　　李淡然感觉到他嘴角上的痂，扎在嘴唇、皮肤上痒痒的。
　　好好的一颗白菜怎么赖上他这头猪身上了？
　　当作回应，他伸手给陆远宁拍背。
　　“陆远宁，你什么时候觉得喜欢上我了啊。”
　　“我们第二次见面，你在我面前慢慢喝着粥，很可怜的样子。”
　　他只是吃饭慢了点，他一个大男人，哪里可怜了。
　　“是因为我们小时候在山里的经历吗？”
　　“不知道，可能吧，无所谓。”
　　陆远宁说的十分随意，李淡然却十分无助。
　　“你有没有和其他人谈过恋爱啊。”
　　“接触过，都没成，没兴趣。”
　　李淡然听着他的“三字经”，只觉得头疼。
　　“你让我好好想想。”
　　他们之间，隔的岂止只是性别、家境、学历、见识……
　　他们之间隔着一座大山。
　　“你还想和我做吗？”
　　“是你想，我不想。”
　　听了他性冷淡的回答，李淡然又脸红起来，今天确实是自己太冒失了。
　　“那你想躺进来吗？”
　　“可以。”
　　陆远宁掀开被子躺了进来，他也不乱动，只是斜躺着抱着李淡然的腰。
　　没一会儿，陆远宁的呼吸平稳下来。
　　确定陆远宁入睡后，李淡然伸手为两人掖了掖被子边沿。
　　他不是一块石头，陆远宁这么好，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他和陆远宁之间的大山，他爬不过。
　　他摸了摸陆远宁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忍不住叹了口气。
　　事情怎么在向奇怪的方向发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