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化雪追风去》青云悦悦

63、喜日子

　　大红喜字贴在屋内各处，端坐在镜前的女子面色绯红，艳若桃李。
　　在一旁有长相极其相似的两姐妹一直在忙活着，一白发老妪手持烫金边的木梳站在身后一下一下梳着长发：“一梳梳到尾，儿女一大群；二梳梳到尾，鲤鱼跳龙门；三梳梳到尾，梳个聚宝盆。”
　　三下都梳结束，外婆放下梳子，替秦招娣将头发挽起来，姜雪樱赶忙递过发钗，姜雪桃也站在一边递花，秦招娣朝着镜子里看到姜雪桃笨重的样子忙说：“雪桃啊，你倒是快在一边坐着就是了，你还忙前忙后的招呼什么？你瞧你的肚子这么大，我看着都害怕！”

　　姜雪樱夺过姜雪桃手里的花：“说的没错，你快在一边坐着去。早就跟你说叫你们去茶楼里等着坐席吃酒就是了，你非得要来这儿等着，来了还不听话，倒是叫我们新娘子替你担心呢。”
　　姜雪桃笑嘻嘻地坐在床边：“姐，你还不知道我呀，我坐不住就喜爱看这些热闹的。再说了，这又不是别人成亲，这可是招娣姐！我当然是要亲自来看看才好。”
　　外婆给秦招娣挽好发，把接下来的发髻交给请来专业的发娘，自己也坐在姜雪桃身边：“你看也看，可也得照看好自己肚子里的。不然怎么叫人放心？等会儿就和外婆一起，安安分分的。”
　　姜雪桃笑笑没说话。
　　姜雪樱始终站在一边帮着戴发钗递花儿，等到发髻梳好，就到了上妆的环节。
　　妆娘先是扯出一根细细的线，将秦招娣脸上细密的绒毛都剿下，然后就拿出各式水粉来涂抹。
　　这一步无需姜雪樱，姜雪樱就也坐在床边等着。
　　一直等到水粉上了好几层，那妆娘才停下，端详了一下后又拿出口脂等物。
　　等到时间一点点过去，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秦招娣：五官似乎还是那个五官，可是在胭脂水粉的作用下，显得媚眼如丝、肤白胜雪，格外光彩照人。
　　秦招娣也不曾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一时看着镜子也呆了。
　　姜雪桃笑着说：“招娣姐，你也太美了吧！”
　　秦招娣颇为不好意思地说：“还是这位妆娘的手艺好！”
　　姜雪樱走到身边将一个红色的荷包递过去：“今日真是有劳你来了！”
　　那妆娘收了荷包，笑着说：“今日全天下的女子也都没有新娘子好看呢！这可是新娘子的喜日子，我也是沾了新娘子的喜气。”
　　大家笑作一团。
　　外婆又拿出那红色的盖头，轻轻地盖在秦招娣的头上，遮住了那美丽的容颜。
　　屋内几人闲话，骤然间听得外头传来炮竹声响，本来坐着的几人都站了起来，屋外很快听到旺儿的声音：“姐，他来了！”
　　姜雪樱打开房门，刚伸出手要去搀扶秦招娣，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撤回手，只是招手叫旺儿。
　　旺儿快跑两步，看着眼前一身嫁衣盖着红盖头的陌生的姐姐，刚伸出手，一声“姐姐”就哽咽了。
　　外婆在后头说：“喜日子，旺儿臭小子可别招你姐姐哭。”
　　秦招娣虽然盖着红盖头，但是听声音也听出了弟弟的不对，她反手握紧弟弟：“好弟弟，乖，往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了。”
　　旺儿听了外婆的话，本是强忍着，一听姐姐的吩咐眼睛一酸，只是咬住牙不肯再张口。
　　外婆和姜雪桃互相搀扶着也到了门口，外婆怕招的秦招娣哭起来花了妆容，便说：“你们两个小东西这会让哭什么？你姐姐又不是嫁到天边去了。打明儿个起，还不是在茶楼里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恐怕见烦了的都有呢，非得这会儿又哭又闹的？”
　　又对着秦招娣说：“好孩子，今天又是你的喜日子，又是咱们茶楼开业的喜日子，不得高高兴兴的？你是女东家，等会儿还要主持场面，怎么这会哭起来？”
　　秦招娣忍住眼泪：“是，是我没忍住。”又拍拍旺儿：“别哭了，别给咱们老秦家丢脸。”
　　外婆又对着旺儿说：“没错儿，你们老秦家就是你们姐弟俩。你这个做弟弟的往后可得给你姐姐撑腰，你这么哭像个小孩子，还怎么照顾姐姐？”
　　旺儿仰起头：“我才没哭呢！”又挤出个笑来：“走，姐姐，出门子了！”
　　等到了门外，才发现金三爷特意骑着一匹马，此时站在一边笑得一脸灿烂，身边跟着的徒弟此时正向四周围观的街坊们撒糖果。
　　旺儿见了这场面本是欢喜的，却在走近金三爷的时候故意板起脸，一脸老成的说：“你要是敢叫我姐姐哭，我就跟你没完！”
　　金三爷大笑：“阿弟放心，我费了这么大功夫才娶到你姐姐，又怎么会叫她哭呢？”
　　旺儿这才笑起来，扶着姐姐进了轿子。
　　秦招娣听着刚才金三爷的保证脸又是红成一片，不过幸好有红盖头，也没人瞧见。
　　一般来说，新娘子上了轿子，娘家人是不会继续跟随的。可是秦招娣特意将喜事和茶楼开业选在了同一天，今日不仅是喜事，所以在秦招娣出门以后，文兴也赶来了租的马车，扶着外婆、姜雪桃上了马车，又等着关好门的姜雪樱上车后就赶车去往茶楼了。
　　文兴一行人比金三爷更快到茶楼。
　　金三爷特意在东市绕了一大圈，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吸引了不少人，旺儿作为娘家人跟在轿子旁边，却有雇好的人沿路一边撒喜糖、花生等吃食一边大喊：“清风山庐今日开业！掌柜的大喜！双喜临门！今日清风山庐流水席一日！免费吃喝！大家伙快来！座位先到先得！”
　　马上有人拉住问：“什么什么？请什么？”
　　“清风山庐！”
　　“那是啥地方？”
　　“茶楼！”
　　马上在人群里传开：“清风茶楼免费吃喝！看新娘子去咯！”
　　等到文兴一行人到茶楼的时候，已经热闹非常。文兴赶着马车从后门进去，几人下车后，文兴就赶快去帮忙。姜雪樱护着姜雪桃又要拉外婆，外婆推说：“我这老身子骨还能动弹，雪桃今日可得万分小心，马上就到日子了，让她去二楼雅间坐着吃茶，我在这儿帮帮忙！”
　　姜雪樱忙说：“你瞧她那样子那里是能老老实实听书的？外婆你的任务今日就是看着她！这可比帮忙重要多了！”
　　外婆只好跟着一起上了二楼，在早已准备好的雅间和姜雪桃坐下。
　　一楼已经请了说书先生和唱曲娘子轮流热闹。此时琵琶声如流水般响起，咿咿呀呀的婉转女声响起，唱的正是《凤求凰》。
　　姜雪桃微微拉开一点帘子，俯视着一楼的一派热闹：姜雪樱已经穿梭其中招呼着客人。由于今日茶楼免费，虽然还没到开席的时候，可是那茶水、花生瓜子一类的管够儿，此时一楼热闹非凡。
　　尽管座位已经没了，可是那些半大孩子抓了花生瓜子在手里就地一坐，听着那不懂却觉得很热闹的曲儿玩闹。
　　这时候送茶水等就要格外小心。不过幸好此时天气到了初夏，而他们也早有准备，茶水是早就晾好的，即便是不小心洒出一些，也不担心烫伤。
　　贾木匠有些不知所措，绷着脸将一盘盘的花生、瓜子送到空桌上，不过须臾盘内就空了。
　　于是贾木匠便一趟趟的在一楼打转儿，将桌上的空光盘撤下换上满的。姜雪桃在二楼看着直笑。
　　外婆也低头看着赵小二今日穿戴的齐整，笑呵呵的在一楼和来人嬉笑打闹，时时招呼着，看到有为争位子、争花生吵嚷起来的就忙着过去调停。
　　还有那早上总来买两只青菜包子又打一桶汤的小女孩，今日也打扮齐整，正手里拿着一块大抹布眼疾手快的将桌上的茶渍抹去，花生瓜子皮不必管，就尽数扫在地上。
　　后院里的几个大灶上此时滚着各类吃食，小女孩的娘亲正将儿子用布捆着背在背上，用力地挥舞着铲子。
　　热热闹闹的时候，外头的炮竹声又响起，里头唱曲儿的娘子抱着琵琶退到一边喝水润嗓子，坐着的人纷纷起身转向大门外，看着一身红嫁衣的新娘子款款走进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金三爷习以为常作揖向众人互相道喜，旺儿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兴奋的脸通红，护着姐姐上楼。
　　等到新娘子上到三楼的时候，就停止脚步，突然转向大家，她两手刚要轻提起新盖头，又放下手，姜雪樱站在二楼笑容满面的对一楼的大伙儿说：“今日是我清风山庐大掌柜的好日子，还望大家伙吃好喝好，玩个痛快！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话落，外头吹吹打打的声音又伴随着炮竹声响起，一楼又恢复了热闹。
　　只是有人轻轻嘀咕：“怎么办喜事也不拜高堂？新娘子就直接送入洞房了？”
　　有人瞧着一身红衣的金三爷在人群内穿梭忙说：“快别说了，叫新郎官听到了又是是非，咱们只管白吃咱们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