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岛2124》南凭

39、39-不欢而散

　　次日，新的秘密基地内。

　　“起来吧，”江原纯子拍了拍明枫的肩，“你的身体可比你穿回来的脏衣服要好得多。”

　　明枫翻身下了手术床：“没有损坏？没有改造？没有植入追踪器？”

　　江原纯子摇头：“都没有。”

　　明枫嘀咕道：“这也太奇怪了。”

　　江原纯子一边收拾器具一边对她说：“艾琳娜的行事风格一直这样，在谜底揭晓前，没人知道她准备下什么棋。‘神之女’其实并非对她的赞美，某种程度上也是人们的不解和嘲讽。”

　　明枫：“是吗，她的风评听起来不是很好啊。”

　　江原纯子：“很难说好不好。就像一个整天蒙着面纱的女人，谁又知道究竟漂亮还是不漂亮？”

　　明枫：“那我觉得，真人还挺漂亮的。”

　　“……”江原纯子噎了一下，“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明枫摆摆手：“该走了，多谢。”

　　江原纯子叫住她：“明枫——其实你随时可以离开的。你和风鸣不一样，她身上背负了反抗军的责任，而你不需要承担这些。”

　　“我明白，”明枫回看江原纯子，“你之前提醒得没错，公司的确很强。我潜伏了那么久，还是差点折在‘极昼’。这么下去的话，我迟早会走上前人的老路。”

　　“但是……？”江原纯子知道她还有后半句。

　　“但是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责任感才选择抵死抗争，或许风鸣也不是。公司欠我的，只要我不死，一切就都没完。”

　　“……”江原纯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警报打断。

　　刺耳的滴滴声从远处传来，起伏不断。

　　明枫皱眉：“艾柯怎么还没把那玩意儿拆了？”

　　这时，明枫和江原纯子的腕表同时响起，里面传来艾柯的声音。

　　“有敌情！注意警戒！”

　　明枫眉头一皱，对江原纯子说“你小心”，转身去武器库取出了“陨星”。

　　她持枪赶到大门口，发现艾柯已经在和敌人对峙，而对方竟然是个又矮又瘦的普通男人。

　　艾柯举起右臂，强悍的金属义肢对准他的脑袋，随时准备发射子弹。

　　就在这时，对方竟然举手投降了。

　　“呃……？”

　　明枫有些惊讶，但却没有放下武器。

　　只见对方缓缓把双手放低，做了一个类似拉卷帘门的动作。

　　艾柯和明枫不解其意，屏息凝神，生怕出现什么变数。

　　然而，随着对方双手不断下降，那个矮瘦男人逐渐变成了闪烁不定的雪花图像，最终完全消散，露出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是堇。

　　明枫和艾柯一齐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小堇？！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的喵喵，这什么黑科技，从来没见过啊。”

　　堇指了指还在鸣响的报警器：“等会儿跟你们解释，先把这破玩意儿关了。”

　　“哦哦。”艾柯从善如流。

　　明枫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明天就把这玩意儿拆了，行不行。”

　　艾柯：“绝对行——我耳朵也快被吵聋了。”

　　三人走到客厅，堇率先找个沙发坐了下来，释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感。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几处青紫和擦痕，看上去受了点罪，但并不十分严重。

　　余下两人有很多想问的问题，可是看到堇的脸色，决定等她缓一缓后再自己开口。

　　江原纯子听到动静，得知堇回来了，带了一杯能量补剂给她。

　　“谢谢。”

　　堇接过补剂，顾不上嫌弃它那奇怪的味道，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去大半。

　　……看来真给孩子累坏了。

　　她一只手插进头发里，半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直到气息逐渐从紊乱变得均匀，堇才缓缓开了口。

　　“是我错了……这一次，是我没有算到。”

　　明枫：“吃一堑长一智嘛。至少咱们硬气了一回，还让艾琳娜碰了个钉子。”

　　艾柯一听，脸色变了：“你们和她正面起冲突了？怎么回事？”

　　明枫心虚地咳了一声。

　　堇：“我原本计划让明枫控制住艾琳娜，然后入侵她的脑部接口，但是失败了——即便当时只有她和沧两个人。”

　　江原纯子皱眉：“你们瞒着其他人做这样的决定？”

　　堇漠然地看向她：“要进入‘极昼’的是我和明枫，怎么行动当然是我们自己说了算。反正……你不是都打算离开了吗？”

　　江原纯子：“……”

　　除了明枫，这件事她压根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过。她知道不是明枫说漏了嘴，而是堇自己察觉到的。

　　艾柯震惊又震惊，紧接着开始感到一丝愤怒——

　　“你们……一两个的都什么意思？是要拆散这个家吗？”

　　江原纯子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可是聚在这里的人，本就互不相欠。”

　　不论是堇和明枫擅作主张，还是纯子不愿留下，都是她们的选择，似乎不应被过分谴责。

　　也许之前他们几个看上去十分团结，但近期接二连三地发生大事，每个人心里想的早就不一样了。

　　艾柯仍想维系这面临崩裂的反抗军，只会大失所望。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感到失望了。

　　“我以为，经历风雨会让大家更加坚定，可是为什么……你们这样做，让死去的小浪怎么想？”

　　堇：“……”

　　江原纯子：“……”

　　明枫：“别扯上小浪，大家都不好受。”

　　艾柯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他紧抿嘴唇，半晌，起身离席。

　　江原纯子从背后叫了他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她从座位上起身，深深看了一眼明枫和堇，好像在透过她们看向某段遥远记忆中的影子。

　　反抗军的幽灵从未消失，它始终在斑驳岛上空徘徊，等待着反扑的那一天。

　　“小艾柯是个重感情的人，等平复了心情，你们再找他聊吧。”纯子说。

　　“那你呢……？”堇看着她。

　　这是纯子第一次通过堇的眼睛读懂她的情绪，竟然是一丝挽留与不舍。

　　这孩子，真的有些变了。

　　纯子叹了口气：“虽然注射了半管吗哆氨咛，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到哪一天。在那之前，我想把没来得及做的事都做一遍——斑驳岛上的各个迪厅，我已经蹦够了。”

　　对堇而言，她既不算是抚养人，也不是志同道合的同伴。在堇成长的过程中，她始终离得不远不近，像是刻意为之。

　　堇挪开眼神，平静地接受了纯子的选择。

　　“我明白了。”

　　江原纯子对她一点头：“我走之后，留在斑驳岛上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

　　交代完这些话，纯子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留堇和明枫两人独处。

　　明枫不在意这些对错纠葛，她心头有更重要的问题挥之不去。

　　“你被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堇看她一眼：“你先说吧。”

　　明枫：“我在包厢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后来沧把我也弄昏了过去。等我醒来，人已经不在‘极昼’，而是被丢到了岛上某个犄角旮旯里头。”

　　堇：“那你醒来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明枫：“有啊。”

　　堇：“是什么？”

　　明枫：“浑身都是泥水。”

　　堇：“……我指的不是这个。是某件具体的物品。”

　　明枫：“那倒没有。”

　　“我有。”

　　堇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被仔细保存的纸牌。

　　明枫一眼就认出，它和艾琳娜用过的塔塔牌一模一样。

　　“无论好坏，都注定迎来一个新的开始。这是‘命运’的寓意。”堇简要地解释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艾琳娜的东西。恐怕她是刻意把这张牌留给你的。”

　　“是。所以我想不明白。”

　　“新的开始”是在暗示什么？艾琳娜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自己？

　　“我也不明白。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在炫耀……？”明枫把玩着塔塔牌，沉思道。

　　“你是说，她想炫耀自己能够操控我们的命运，把我们当玩具一样揉捏？”

　　明枫点点头：“毕竟人人都有虚荣心，他们这些大人物只会更甚。听说艾琳娜喜欢在暗处布局，也许她把你我当作棋子，想利用我们搅乱局势，而这一步只是在玩弄人心。假如事情的发展完全符合预料，她会非常得意。”

　　堇：“有道理。但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明枫耸肩：“这只是一个听上去比较能接受的假设。”

　　堇：“是啊。无论如何，下一步行动，我们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明枫点点头，把手上的塔塔牌还给堇。

　　堇接过纸牌，仔细地将它收好——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呢。

　　明枫盯着堇瞅了几眼，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来。

　　“刚才在门口，你为什么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连我的视觉侦查系统都没能识别出来。”

　　“那是新型光学迷彩，来自黑市的地下实验室。”

　　“之前好像没见人用过？”

　　“它的效果最多只能维持三分钟，目前还在实验阶段。我和黑市的人有委托往来，所以才能搞到手。”

　　明枫点了点头。

　　“回来的路上，我担心有人跟踪，途中用过几次。”

　　“说到跟踪……纯子已经帮我检查过了，身上没有追踪器。”

　　堇想了想：“艾琳娜的目的应该不是这个。她并不关心我们在哪儿，也没想把你抓回去。”

　　明枫笑了一声：“无所谓，反正我们会再次闹出动静的。”

　　“……”

　　堇看到明枫眼中跃跃欲试的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怎么办？”明枫问。

　　“还能办吗？”堇望着艾柯离开的方向：“最近卷出了一堆麻烦，咱们已经乱了阵脚，必须休整一段时间。”

　　“这样也好。正好我想单独去找个人。”

　　“谁？”

　　“你们爱听的那个地下摇滚歌手，Panana——也就是帕夏。”

　　“三天不见，你也开始追星了？”

　　“不是追星，”明枫调出他的资料给堇看，“你知道的，这小子是本利特家的人。”

　　“不止我，很多人都知道。他已经和本利特家族决裂了。”

　　明枫故作神秘地摇了摇手指：“决裂？未必。”

　　“说说看。”

　　“我在‘极昼’亲耳听到，艾琳娜派人跟踪他的动向。”

　　“如果一个家族叛徒在外面抨击公司恶行，还高调地四处巡演，换我我也会派人把他盯紧的。”

　　明枫回想了一下：“可是艾琳娜对帕夏明显不是严防家贼的态度。就算帕夏真的不和她联系，一定也知道很多和‘五巨头’有关的黑幕。”

　　堇颇有深意地说：“但他可是搞地下摇滚的……这个圈子鱼龙混杂，有些人思想非常极端，万一激怒了他们，说不定能当场把你拆了。”

　　明枫战术后仰：“不至于吧。交个朋友而已，聊聊艾琳娜和‘五巨头’，就当谈心，不行吗？”

　　堇：“我不好说……祝你成功吧。”

　　明枫：“行，我这就搞一张去羽沢市的机票，听说这位大歌手最近要去那里开地下演唱会。”

　　按理说，像明枫这样的非法黑户想要离开斑驳岛，很难逃脱助理政府的眼睛。可是明枫说她能搞到机票，这让堇有些意外。

　　“看来你也有了自己的人脉，真让人刮目相看。”

　　“那是。”明枫挑眉，打了个响舌。

　　她朝天伸了个懒腰，欢快地说：“终于可以给自己放个假了，追星去咯！”

　　堇：“……”

　　是谁刚刚还说自己不追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