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少年琐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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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病房里总是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不论哪里的都是一样的，洁白的墙面上没有任何东西，抬眼一看遍地白色，除了那窗外热烈的骄阳，暖风吹过树叶摇晃，蝉鸣不止，少年困于笼中。
裴时身上穿着北辰的校服，双手和双脚上都被绑着，好在房间是单人间……
脸上的血色渐渐褪下，苍白无力的脸眸没有一丝求生欲望，他抱腿坐在病床上，目光朝外看着。
“咚咚咚——”
“裴同学，你还好吗？”
进来的是江璇安，他身穿白大褂，也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医生的模样，裴时没有看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璇安关上门走进来，走到他身旁挡住他眼前的视线，裴时这才抬起眼看他。
“我很抱歉。”江璇安满怀歉意地说，他当然明白为什么道歉，还不是因为骗了自己，明明早就知道是骗局，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是梦……
裴时深吸了一口气，别过眼强颜欢笑:“无所谓，本来就是清醒的，只是有一时间不确定而已。”然后又问:“你能把我松开了吗？”
江医生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我记得你们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送到这儿了。”他抬起手把绑着自己的东西给江璇安看，“还有这些东西，你们也没有资格绑住我吧？”
“我们确实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把你带来了，根据这种情况来说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江璇安说。
最好的选择……“噗呲。”裴时忍不住嗤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别人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你妈给你留的。”江璇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递给他，听到是妈妈留给自己的那一刻，眼泪又忍不住流出，然后双手捧着接过。
“我妈留给我的？”裴时不确定的又问一遍，见江璇安点头，他又苦笑着说:“这次可别骗我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做人有底线，这次绝对不骗你。”
“好……”
他哆嗦着手打开那张纸，上面的字让他泪目。
—小裴要开心—
—笔落定结局，小裴，我是慕思源，是你这一生里所称呼的妈妈，这封信将是我们最后相见的东西。
在我和你爸爸结婚的时候，我就特别想知道我未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直到你18岁长大成人，我才想起之前的这个问题，见到你的模样我就不禁想起年轻时的裴春，有时也不禁感叹我这一生真是幸福……还好有你们陪伴。
接下来的路我不能再陪你继续前行，从那日离家坐上出租车开始我就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亲爱的小裴，很抱歉没有留在你的身边陪你继续长大，我也很想见你娶妻生子……也许我很自私也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其实之前说的并没有错，我没有病，只是在装疯卖傻，我也很饿也很想吃饭，但我一想到你爸爸我就忍不住难过，我的心也会抽痛，我一想到你见到我离世的样子，我很愧疚，我那日想跟你多聊会天，但却又不知道问你些什么，只能说一句要好好考大学，大学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我和你爸爸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伴着你。
你正是年少时，路还长……
—慕思源。
原来妈妈什么都知道，她也知道自己离开后我会心疼，会心累难过，但她还是执意的离开了我……
为爱而亡，不怪你。
裴时把纸收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转头对上江璇安的目光，说:“我不想做囚笼鸟，我想离开这儿。”
江璇安还是很为难，虽然现在他还没有确诊，但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再这样下去别说离开了，就出房走动都会被限制。
裴时又说:“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就和信中所说的一样，我正是年少时，路还长。”
现在家里就剩他一个了，没经过病人同意绑在这里确实不对，江璇安把他放出院，在医院大门口送别，苏墨走过来问这样真的不会有事吗？
江璇安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仿佛时间也在刹那间定格，前方来往的车辆成为衬托，衬托着一位阴郁的少年。
“不知道，看命吧。”
裴时一个人走在路上，太阳高照的天气也阻挡不住他头顶下雨，脑子里空空的，心也空空的，直到走到一家便利店，他站在原地往里面看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回家。
打开门的那一瞬，安静感袭来让他有些不适，家还是家，只不过不是家了，他又回到淮阳区拿起手机又出了门，走进楼下的便利店，选了一包烟就走了。
手机装进校服口袋，目光直直的落在手里的烟上，打开烟盒抽出一根拿在手里看了好久，直到一个中年男人路过，从兜里拿出打火机为他点亮这根烟，裴时才渐渐回过神。
中年男人说:“小小年纪就抽烟啊，少抽吧，对身体不好。”
他想说这是第一次抽，可等他抬起头时，那人已经离开，一个陌路人为他点了，他便学着抽烟人的样子吸了一口，然后呛了个半死。
“咳咳咳……”
味道很奇怪，裴时被呛得皱了皱眉，明明也没有多好吃，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吃呢……他很不解。
虽然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抽了起来，一根很快就结束了，他看着手里的烟，又返回便利店买了只打火机，再次点烟一根，一根又一根，不知不觉间一盒已经全部抽完，就连他自己看到地上的烟头时，也有些错愕和怔愣……
从白天站到黑夜，某处便利店门口今天一直有一个少年，他到晚上才不急不慢的返回学校，中途一旦看到一家便利店，便控制不住的想要进去。
说句实话，抽完烟感觉放松多了，脑子也没有那么乱七八糟了，一路下来到学校，口袋里揣了三盒烟和两个打火机，走到教室的时候，宋野刚好在里面，好像在讲什么东西，他站在后门敲了敲门，宋野见到他来脸上划过一丝震惊，并询问他怎么来了。
裴时站在门口老实回答:“我是学生，当然得回来上课。”
宋野听到后也没有过多问些什么，于是直接让他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了。
“你吸烟了？”谢澄皱着眉问，裴时听到后先是一顿，然后摇头否认，见状，谢澄又说:“没有就好，我刚才闻到你身上的烟味儿了，要是抽了就早戒了吧，对身体不好。”
“人，你还教育上我了，你自己抽的时候怎么不说？”裴时转过头挑起眉问。
“你叫我什么？”谢澄问。
“人啊。”
“……你就不能喊我名吗？叫人不感觉很奇怪？”
“难道你不是人吗？叫人也没错啊。”
谢澄:……是没错。
“啪嗒——”
口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两人同时低头一看，便看到了一盒烟静静的躺在地上，裴时脸不红心不跳的捡了起来，重新塞回自己的口袋。
“这就是你说的不抽烟？”说着就要去摸他的衣服口袋，却被裴时躲了开来，谢澄的手悬浮在半空，皱眉道:“伤身，别吃了。”
切，什么是好东西我能不懂吗？！我当然知道伤身，但是我也没有多吃呀。
看他不听，谢澄收回手又说:“你看看盒子后面写着什么，未满十八岁禁止抽烟。”
“我满十八了，你也满十八了。”
这句话一出，谢澄无话可说，毕竟是事实。
宋野离开，班里也安静下来，王大给裴时传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期中考加油！”
期中考……对啊，语文要努力来着，这几周过得都浑浑噩噩的，谢澄撇过来一看，看清这几个字的时候，才告诉裴时下周期中考，下下周高考了。
下下周……！？裴时呆住了，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紧接着谢澄又趁此机会问:“我们两个，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我们两个以后不可能了。”这句话他没有犹豫，自己已经没有父母了，他不想谢澄因为自己被毁一辈子，他不想成为一个罪人。
这些话听多了，心态也就平静了，谢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那我们以后是朋友。”
“嗯，阶段性的。”
“什么意思？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
“高考之后我们各自奔赴远方，面临不同的人和事儿，见面机会很少。”
谢澄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裴时像是又想起什么一样，问他今天周几，谢澄也只当他忘记时间了，告诉他今天周四。
周四！？
也就是说，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三天的时间！也就是说！这是距离高考最后一次的考试！
裴时瞬间感觉天崩地裂，世界都炸了，于是等到下课的时候，他飞快的冲出教室，走到树下拿出一根烟，靠在树上就开始抽了起来。
果然啊，这才是放松，烟雾从他嘴里被吹出，眨眼的功夫，身后就站了一个人。
“你也不怕伤身。”
是谢澄，这一声把他吓一哆嗦，转过头质问。
“你怎么走路不出声的啊？你想吓死谁？”
“是你自己没听见，怎么还赖我？”谢澄倚靠在树旁，裴时现在可不想和他计较，掐灭手上的烟就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喂，你干嘛去？”
裴时不理，只是往前走，拿了本语文书就回了宿舍，然后速度洗漱把自己蜷缩在被窝里，谢澄回来一看都呆了，这么早就睡觉了。
他学习到很晚，只能借助夜晚一丁点儿的光亮来学，生怕有个人看到又来问……
到第二天早上，也是顶着黑眼圈起来的，谢澄见了他都吓一跳。
“你怎么了？”
“啊……？”裴时麻木的转过头，“我是国宝。”
“呃……确实是国宝了。”来自谢澄的肯定。
周五的时候过得很快，到周五下午裴时也是没有精神，刚好又碰到江璇安，生怕又被锁回去急忙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跟他解释。
“这，这是我昨天学习学的，下周不是期末考了吗，正在努力——”越到最后声音越低，然后拉着长音说道。
然而，江璇安听到后也只是“嗯。”一声，没有说太多其他的话，绕过他就离开了。
周末的时间，裴时也是在学习中度过，不管谁给他发消息都忽略掉了，打开微信看到裴春的微信时愣住了，他在手机键盘上打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把打的字删掉，最后也只是发了一句“老裴我想你了。”
对面没有回音，距离他们上次对话已经过去一个月之久，思绪也不断的会想到过去。
为了确保下周考试顺利，便早早睡下了，然后迎接周一的考试，考场也在周末的时间被分好，不出意外他依然和谢澄一个考场，还是前后桌，说话相当方便。
第一场考试是三大科之首“语文”，这几天的学习对裴时来说还是有用的，起码题看起来比较简单，最难的应该是最后的作文。
作文题目是“我的十八岁。”
十八岁……这个年龄是他这一生中最不想回想的年龄，即使今年正值十八。
但十八岁发生的事情都不太美好，美好的事儿现在也编不出来了，爱怎么写怎么写吧。
他写，人生苦短，珍惜当下。
他写，自己人生惨淡。
开春的暖阳与之相配，盛夏的梧桐出现熟悉的身影。
故事结尾，他们定格，永远在这一瞬间。
这是最顺利的一场语文考试，也喜欢自己写下的篇章。
下一场是数学，考试时间俩小时，这科对他来说简简单单，所以也相当顺利。
至于英语——还算勉勉强强，就是这次的作文很奇怪。
“Life's trivialities。”
意思是——人生琐事。
于是他又把语文的作文简化，腾到了英语作文上，三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了，裴时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下周就要高考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万一自己的成绩不理想，就辜负了妈妈……
骄阳似火的正午，班里的同学都趴在桌上休息，谢澄也一样，可他一见到谢澄，就联想到分别的场景。
希望我亲爱的同桌，能找到自己所爱之人。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少年琐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