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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岚衣巷 ...

  •   很显然,薄枝不是当下乖顺的性子,自不会去搭理裴怀瑾那突然冒出来的阴暗想法。

      薄枝回到前厅,便看见那杨高澹双手被反绑在木椅中,熊讷则坐在另一椅中翘着腿喝着茶,反而她的小松夏在一旁乖乖站着,看见她来,便三两步走了过来。

      查案半天,再加上早膳吃的不多,松夏问自家主子:“少爷一会儿想吃什么?我去给您买回来。”

      照这架势,午膳估计也用的晚,松夏担心她饿肚子。

      薄枝经松夏这么一说,确实感觉腹中有些空荡,只不过方才在牢狱中,气味不好闻才没感觉出来。

      “买一些云片糕吧。”
      甜一些,尚入得口,不至于想到不好的东西,她想。

      “是。”松夏这便出发去买。

      走出县衙前厅时,松夏刚好撞上回来的裴怀瑾,心里微微疑惑一下,主子与他不是一同去了吗?

      如今二人怎么还分开回来。

      这些她也顾不得去理会,对着这位大将军福了福身,便擦身而过了。

      裴怀瑾径直进了前厅,目光触及一侧,薄枝已经坐下休息了,整个人眯着眼睛懒洋洋打着哈儿,仿若精力瞬间被掏空似的,坐地没骨头一样。

      熊讷注意到裴怀瑾身影,已经率先站起身来,准备将座位让给将军。
      一旁被绑的杨高澹也莫不做声地看着他。

      “将军你......”熊讷说了半个话头儿,嘴巴便顿住了。

      只见进来的裴怀瑾步伐一顿,向左一转便换了方向,朝薄枝附近走去。

      “......坐”
      熊讷这字憋在嘴边吐了出来时,已经眼见裴怀瑾膝盖微弯,坐在了与薄枝相隔一个座的椅上,他眼中惊诧,整个眼珠都露了出来。

      将军怎么坐那里了?

      熊讷摸不着头脑,自己屁股又坐了回去。

      一瞬寂静。

      “裴大人,你们下面打算如何处置我?”
      只有一旁坐立不安的杨高澹突然开口问询,他两只眼珠左右转动,被一齐捆在身后相互扭搅起来。

      堂前明镜的匾额下,薄枝轻哧一声,这杨知县现在知道紧张了?
      这动静引得诸人都看向了她,薄枝却没做声。

      裴怀瑾收回目光,望向了杨高澹,“带你进京,依律法处置。”

      见此,杨高澹忽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他们会杀他灭口,这样的话,他全家都逃不开一死。
      既然会进京,那么背后之人一定会保他。

      杨高澹算盘打得很响。

      没多久松夏变便回来了,手中拎了一大篮吃食,显然,她不止买了薄枝一人份的。

      “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主子便让我多买了一些。”
      松夏将东西都拿了出来,边分发还不忘给薄枝涨气势。

      身为随身侍女,她这点人情世故拿捏的恰到好处,薄枝在松夏回到身边时,偷偷给她一个‘棒呆了’的眼神。

      薄枝手中的是她要的云片糕,甜腻软糯,尤其是刚做出来的,最是好吃。

      她吃得香。

      而裴怀瑾与熊讷手中的,是核桃膏和桂花糕,左右垫一垫肚子便好。

      只有薄枝手中的云片糕是独有的。至于其他两样,是松夏随手挑的。

      那些从地牢里出来的书生被引着出了牢狱,一行人行至县衙大门,却望见敞开的大门内,坐在前厅的裴怀瑾一行人与那狗知县。

      二话不说他们便冲了进来,没有人守着大门,一行书生们进来的十分顺利,乌泱泱径直往里走。

      “杨高澹你个狗知县,怎么还有脸坐在这里?”

      方才地牢中那个望着薄枝脸红的书生为首,见了杨高澹,脸已经是气急了的憋红。

      “我坐在这里与你们何干,一群文弱病痨样子的书生!”
      杨高澹哪能容忍的了这些人羞辱,当即也破口大骂,他最看不起这群读书人。

      “你说什么!”书生也急了脸。

      当即就要上去揍人,好叫他知道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可身后其他人拽着他,防止他冲动。

      见此情景,熊讷才终于出手,一把将那书生扒拉开。
      而后,熊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条布团吧团吧,利落地塞进了杨高澹的嘴里,以防他再犯了众怒。

      “呜呜呜~~!”杨高澹这一下变得面目狰狞,一边示意熊讷快给他解开,一边朝那群书生“呜呜”地叫嚣。

      他还不信他骂不过他们。

      场面混乱之中,唯有远离这边的裴怀瑾、薄枝、松夏三人神情自若。

      熊讷快被这些人围着给逼疯了他一面拦着这些书生,一面还得防备杨高澹顶着头给他后背来一拳。

      “都给我住手!”熊讷大吼道。

      他身体壮,站在那便是一垒小山,那些书生便不敢再惹事了。

      薄枝从椅中站了出来,望着这些人说道:“既然你们都被放了,便老老实实地归家去,你们这般闹事,是想再进去一次吗?”

      她说的话语十分有威慑力,大狱这东西,去了一次是绝对不想去第二次。

      书生们左右看了眼同伴,相互拉扯着走了。
      这县衙也终于是清净了。

      他们抓了杨高澹,算是了结一段事,但那督造修建云台,偷换石料的人,还未找到。

      薄枝审问杨高澹,他却三缄其口,问就是自己做的,丝毫没有把人供出来的意思。
      可这事不可能由一地知县亲自去做。

      况且他现在还是官身,不能严刑拷打,屈打成招。

      且各地督造云台之人均是选拔当地懂建筑修造之人,不能从杨高澹这里得知,便只能从别处打听。

      幸而江容回来的及时,彼时薄枝问地正口干舌燥,端起一旁的茶水牛饮。

      裴怀瑾则没有参与问询,似是将这件事交给了薄枝来做。

      可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背后的主使是谁?他为谁做事?以及动机。

      查案讲求逻辑与证据,此刻薄枝像是问了一个哑巴,方才骂那群书生骂的起劲的杨高澹此刻成了锯嘴的葫芦,半天憋不出一个屁。

      薄枝看着都想给他来两拳。

      “将军。”江容回来了,此刻正立在裴怀瑾身侧见礼。

      “查到什么了?”裴怀瑾问道。

      江容一张冷面与他家将军如出一辙,面不改色说道:“属下沿附近村落探查,发现受难人家中均在云台塌后收到一笔不菲的银子,且都被封口不允许上京报案。”

      “此外,督察云台修建之人属山阴县当地工匠苗成天,其祖籍泉上,自通义二年举家搬迁至山阴县,至今已有四年。苗成天家中现有一母一子,家在城中岚衣巷。”

      江容说完,杨高澹肉眼可见的紧张了几分。

      可没有人去注意他。

      薄枝在听到祖籍的时候,便已经心不在焉了。泉上,是如今昭云遗民的聚居地之一,多为军民后代。

      昭云一灭,萧肃便改了年号,中洲的新纪元,是通义元年。如今是通义五年。

      这苗成天祖籍一事,便足矣人引起许多猜想,况且其迁居时间如此巧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其是否是想复国。

      她脸色不可控的瞬间一白。

      因为薄枝也不知晓,这其中的真假。

      她在琼山修养一月,于边南飘荡半年,随后认了养父再科考三年,这期间她不曾去了解昭云故地。

      褚姓宗族皆被她那皇叔屠杀殆尽,所以她没有亲人,何来复国。
      昭云百姓皆休养生息,有一隅生存之地,为何会有如此念头?

      堂前众人皆有不一样的反应,江容话落完,松夏便看向了自家主子,眼中隐有几分担忧。

      熊讷是个直肠子,脑袋弯都不带拐的直接便想到了昭云之事,目露错愕。

      只有裴怀瑾听了话后,并无任何表示,搭在椅子上的手指轻搓,仿若苗成天这人背后的身份也只是他调查整个案件的一环。

      “薄枝,你怎么看?”
      裴怀瑾并未发表看法,反而问了薄枝。

      事实上在拿不出证据之前,也无人敢下此定论。

      薄枝此刻说什么,也根本不重要。

      “要不,再深入调查一下,苗成天现在在哪儿?”
      薄枝问江容道。

      江容回:“苗成天自云台坍塌后,便一直龟缩家中,据他左邻所说,已经十天半月未见其人影。”

      “要不去他家中看一看?”薄枝提议道。

      熊讷也跟着点了点头,是应该去看看。

      裴怀瑾表示同意。

      几人当即便打算去一趟,可杨高澹还被绑着,总不能带着他招摇过市吧。

      “熊讷,你看住他,我们去去就回。”

      “是。”军令如山,熊讷自然答应。

      从县衙出来,前往岚衣巷,有江容带路,很快便到。

      几人步行,从远处便望见一个门庭紧闭的宅院,附近有些做生意的小商贩。

      薄枝不经意向身侧看去,片刻间与裴怀瑾对上了眼睛。

      江容已经去敲门了。

      这家府邸门前有一颗很大的柳树,绿丝垂涤,风动轻飘,薄枝不确定一旦知晓这苗成天的目的,她的身份是否还能保住。

      她的容颜经几年成长已经与过去有细微不同,再加上平日刻意易容,约莫是没有人能认出她来。

      只是她心中总有隐忧。

      裴怀瑾这会儿明知苗成天的身份,却波澜不惊,她不由得想他心思究竟有多深。

      江容敲了几遍门,才终于有了动响。

      薄枝看过去,门从后面被打开。

      “你们是什么人?”这家的仆人眼神略有惊疑,轻声问。

      这自是不能说实话,“是杨知县让我们来的,寻苗成天有公务。”
      江容这样答道。

      那仆人这才开门放他们进去。

      “苗成天呢?”江容问。

      那人边带路边回话:“我们老爷出远门了,需要好几日才能回来,如今您们只能见到家中的老夫人了。”

      薄枝脚步一顿,出远门了?

      那今日是见不到苗成天了?

      “他是哪日出远门的?”薄枝问。
      “前日。”

      “可有说是什么事?”
      “说是要回乡祭祖。”

      回乡,泉上?

      薄枝暗中与松夏对视一眼,默默走着。

      一路越过前廊,他们被带至了正厅。

      “诸位稍等,老夫人随后便到。”那人下去了。

      薄枝观察这里,苗家正厅如普通家宅一样,并无气派,也干净整洁,进府时庭院也错落有致,看的出来这苗成天是善建筑之人,巧思颇多。

      云台塌了,他是主要追责,这种时候他不在家,很容易想到他畏罪潜逃。

      裴怀瑾坐在薄枝左侧,身姿端正,淡淡地眼眸等着,也不见他有半分无聊。

      薄枝则不同,她性子坐不住,身姿七拐八歪,脑中堆了一堆谜团还没解开,肉眼可见的思虑。

      约摸半柱香,人才到来。

      “让你们久等了,不知几位今日前来是有何要事?”
      苗家老夫人拄着拐受人搀扶着进来,七八十岁的高龄满头花白,身子骨看着不好,说话的气度却不紧不慢。

      老人眼睛扫视了一圈人,后才慢吞吞地坐上了主位,吩咐身边人看茶。

      “老夫人,我们今日前来是寻贵府家主,不知老夫人可否告知我们他的下落?”江容站起来做礼问道。

      “哦?”
      “寻我们家成天?”老夫人轻轻疑惑,即使老了也还在保养的白色皮肤已经有所松弛,态度很是镇定。

      “他回乡祭祖了,估计没十天半月是回不来。”老夫人慢悠悠答道。

      薄枝却不吃老夫人这一套,老夫人与下人前后都是统一的说辞。
      可昭云祭祖习俗与中洲不同,昭云子民若是远离家乡,每到祭祖便在郊外高处祭挂明灯为亲人祈福,在世情认同上,与扫墓相同。

      所以从进了府门她便已经怀疑。

      若苗成天真是为了复国,利用云台伤中百姓,这不可饶恕。若他不是为了复国,而是为了利益而玷污了昭云历代来的国训,也不可饶恕。

      所以她在老夫人话落的时候,便抬头问道:“听闻您与儿子祖籍均在泉上,不知此次祭祖,是否也在那里?”

      薄枝澄净的眸子直视厅前高位上的人,老太太也没想到会有人扒出来他们的祖籍。

      “你们如何知道,我们来自泉上?”苗老太太厉声问询,紧紧盯着薄枝。

      这一眼,让老太太望见了她琥珀般的眼眸,与她的脸,老太太眼眸微眯。

      只见薄枝微微一笑,唇角扩大开来。
      “这并不难,山阴县历年的官府文书都在,查一个户籍而已,并不难。”她瞎诌道。

      这是江容查到的,她怎么知道。

      苗老太太望着薄枝,一瞬间有所恍惚,像是一个故人,却又像是仇人。
      方才薄枝那笑容,竟与她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可那人已经死了。
      眼前这个少年郎,身份对不上。

      “你们究竟是谁?”
      老夫人精明的眼睛射过来,看着这几个人,他们今日来,是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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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不知春》,下一本会先写一个几万字的小短篇《清冷祭司又双叒破防了》,是不知春的前传,欢迎来看丫~~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