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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音笼花(五) ...

  •   “那个花婆肯定有问题。”秦少淮抱着手臂在房间里踱步,沉吟道,“最开始我只是怀疑她听不见,后来我故意试她,她问我是什么星座,我告诉她,我喜欢喝咖啡,她顺着我的话点了点头。”

      宋温峤坐在床边上,身体后仰,双手撑着床,眼神戏谑道:“最重要的是,她说你上辈子是猎户,而我是将军。”

      秦少淮嗤笑,往他小腿上踹了一脚,在他吃痛闷哼时,又跨坐到他腿上,扶着他的肩膀问道:“头还疼吗?”

      宋温峤坐直身体,搂住他的腰:“不疼了。”

      秦少淮仍是替他按了一会儿太阳穴。

      宋温峤享受着秦教授的服务,由衷地感到满足,他沉思了一会儿附和道:“不过你说的没错,那张表格没什么用处,生辰八字之类的也无用,我故意填错了信息,可她仍然断我前世是将军。”

      “嗯?”秦少淮不明所以。

      宋温峤沉了沉脸说:“大约从十三岁起,也就是我胸口中刀之后,我经常会梦到一些画面,梦里面我是一位将军,名字叫做慕容长天,花婆断定我是将军,兴许是巧合,可是她报出了这个名字,而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秦少淮眉宇紧蹙:“我没有在任何历史记载上见过这位将军。”

      “据花婆所说,慕容长天是九千年前,虞国的将军。”

      “九千年?”秦少淮突然想起什么,从他身上下来,去包里翻出记事本译本,翻到其中一页递给宋温峤,“你看这一篇。”

      宋温峤单手举着记事本,边看边说:“有毁灭就会有重生,地球四十六亿年间经历过五次生物大灭绝。”他顿了顿补充说,“至少。”

      他往后翻了两页,默读之后,总结道:“笔记上所说,生物的灭绝是形态的变化,受不稳定因素影响,但能量的变化有迹可循,九千年一次轮回。”

      宋温峤抬头看向秦少淮,秦少淮冲他点头:“虞国的历史,在上一次轮回中。”

      宋温峤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其实关于这一篇,我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秦少淮从他手里抽走记事本,“人类文明通过科技向前延伸,通过考古向后延伸,这是人类文明贯穿前后的过程,这代表了,人类文明的历史年限,绝对不与时间画等号,向前延伸一年的同时,很可能向后延伸了三百年。”

      宋温峤琢磨道:“科技加快了人类文明挖掘的过程。”

      秦少淮颔首道:“同时也加快了毁灭的过程,而九千年,是许教授推测出的轮回节点。”

      “对于人类历史来说,九千年并不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通过科技的手段,在未来的几百年里,很可能挖......”宋温峤猛地反应过来了,他的心砰砰直跳,脑袋里的乱麻突然有了线头,抽丝剥茧后找到了答案,“历史进程中出现过成千上百万段文明,发展、崩坏、毁灭、覆盖......然后重头再来,而每一次都不会超过九千年。”

      “虞国历史存在于上一段文明中。”秦少淮的声音很低,却掷地有声。

      宋温峤还在深思,电话响了起来,是孙二狗打来的,他打听到了有位老人是从前搜救队的,去过那山洞,老爷子年纪大了,被孙子接去城里住,孙二狗让宋温峤方便的话后天跟他去一趟,听一听老爷子怎么说,听过后他也算是交差了。

      宋温峤和他约定后天在市区碰面,然后便挂了电话。

      秦少淮摘了眼镜放进背包里,笔记本和零碎的东西也都塞进去,“明天休整一天,我再研究一下许教授的笔记,有什么等后天见过赵老爷子再说。”

      宋温峤从他手里接过背包,“我来吧。”

      两人收拾好东西去退房,秦少淮把水壶拿出来,想去咖啡厅接一杯热水。

      咖啡厅是民宿老板开的,白天的时候老板娘在这里帮忙,她从秦少淮手里接过杯子,提起热水瓶倒了八分满,递给秦少淮的时候问:“帅哥,我记得你是住207吧?”

      秦少淮把盖子拧上,“没错。”

      “你们今天瞧见208的客人没有?”

      208?陈艳妮?

      秦少淮回忆了一会儿,正想摇头,恰好宋温峤退完房过来,便转头问他:“你今天见到陈艳妮了吗?”

      “没注意,怎么了?”宋温峤把手机拿出来,“我有她电话。”

      老板娘叹了一声:“打过了,没人接,你们再打一个试试,他们只订了一天房,今天应该要退房了,这会儿都两点了,还不见人影。”

      宋温峤打了两遍电话没人接,秦少淮拿自己的手机也打了一遍,能打通,但是没人接。

      考虑到她昨天在河边的冲动行为,两人决定去附近找找,找了近两个小时,也没有发现陈艳妮的踪迹,一直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况且陈艳妮是一个成年人,出门旅游,白天不见人影,在哪处景点耽搁了也有可能。

      宋温峤把情况告知民宿老板娘,确定帮不上什么忙之后,和秦少淮一起下了山。

      他们打车回了酒店,改装过的越野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宋温峤在后备箱里拿了一套工具箱,在酒店餐厅吃了晚饭,然后才回房间。

      房间打扫过,行李箱立在墙边,秦少淮把背包放下,将登山杖支在进门处的角落,洗完手出来,发现宋温峤开了工具箱,正捣鼓着他的平光镜。

      他进门就把衣服脱了,穿了件黑色背心,眯着眼用迷你螺丝刀调整镜架的松紧,屈起的臂弯使肱肌仿佛小山丘般隆起,流畅的肌肉线条消失在背心边缘,紧身衣料勾勒出腹肌的形状。

      秦少淮倚在门框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宋温峤有十分英俊的五官,眉目深邃,工作的时候专注、深沉,让人着迷,流露出成熟男人的性感,可转眼又会变得孩子气,不讲道理,撒娇耍赖,令人难以招架。他没有接受过传统教育,没有被人折断过羽翼,骨子里的野性让他变得神秘又危险,他像是一只匍匐在地的狼,冲你亲切地摇尾巴,让你经受不住诱惑向他靠近,主动将肩颈裸露在他的獠牙之下。

      宋温峤修好了眼镜,走过来戴在秦少淮脸上,“试一下,怎么样?松紧可以吗?”

      秦少淮攀住他的脖子,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嘴唇。

      宋温峤眼底闪过错愕,仅仅只是一秒钟,他随即将人竖抱起,听见秦少淮惊慌的呼叫声,他眼眸里浸满了笑意,笑问:“秦教授,今天兴致不错?”

      秦少淮身体悬空,四肢紧缠住他,慌乱道:“你放我下来!”

      “怕什么?我让你摔下来过吗?”宋温峤托着他的大腿根,将他抵在墙上亲,将人亲得气喘连连。

      秦少淮缺氧一般被亲得没了力气,软绵绵趴在他身上喘息,完全放松了身体,把重心交给对方。

      宋温峤侧头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柔声哄道:“一起洗澡?”

      秦少淮脸发烫,垂着眼帘应了一声。

      宋温峤将他往上托了托,准备抱他去洗澡。

      门铃声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宋温峤瞬间板下了脸,“......不管是谁,我都会生气的。”

      秦少淮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转过身整理衣服。

      宋温峤努力维持着涵养,深吸了几口气,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三十多岁,虎背熊腰,眼神锐利,自称是当地警察,名叫单昆,接到民宿老板报警后过来了解情况,陈艳妮失踪还不到四十八小时,已经派了搜救队进山,但还没有正式立案,另一个小警员姓周,看上去警校刚毕业,眼神还很稚嫩。

      宋温峤请他们进来说话。

      单昆接到报警后,没有参与搜救,他调取了陈艳妮的手机通讯记录,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宋温峤的,这些年里,陈艳妮不是第一个在草塔山失联的游客,直觉告诉单昆,眼下必须争分夺秒找出线索,陈艳妮才会有一线生机。

      单昆从民宿老板那里拿到了宋温峤的身份信息,调查后得知他住在这间酒店,房间已经住了五天,昨晚留宿在山上是临时起意。单昆进门后就四处打量,房间很整齐,没有私人物品散落在外面,拖箱还没有打开,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订的是酒店最好的房间,八十平的小套间,进门是客厅,浴室和房间单独隔开。

      谨慎、有条理、经济富裕,这是单昆对他们的评价。

      单昆走进客厅,注意到摆在壁桌上的工具箱,折叠工具箱呈打开的状态,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单昆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普通的家用工具箱,里面有些规格特殊的螺丝刀和零件,还有一些他不熟悉的芯片类型的玩意。

      单昆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朝工具箱努了努嘴,似笑非笑地问:“兄弟,出来旅游还带这些家伙?”

      宋温峤读出了他眼里的审视,笑了笑说:“开车过来的,用得上。”

      秦少淮从房间里出来,顺便拿了几瓶矿泉水,一人给了一瓶,坐去宋温峤身边后问:“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单昆没时间跟他们兜圈子,问道,“陈艳妮昨晚给宋先生打了通电话,想问问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她在电话里把花婆的联络方式告诉我,顺便感谢我昨天的帮忙,她昨天和丈夫打架,差一点受伤,我们就住在隔壁,听见动静过去拉架。”宋温峤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问道,“确定她失踪了吗?”

      单昆答非所问道:“你昨天最后一次见她,她情绪如何?”

      宋温峤没有隐瞒他,将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他。

      单昆拧起眉,情绪很低沉。

      周警员小声说:“该不会又是自杀吧?”

      单昆用眼神示意他闭嘴,再问了些细节上的东西,然后和宋温峤交换了电话,随后急匆匆离开酒店。

      待他们走后,秦少淮蹙起眉:“又?”

      宋温峤耸肩:“又。”

      *

      “叮叮咚,叮叮咚......”

      “一朵花,一点红,一个宝贝,一个她......”

      “两根草,两条腿,两个娃娃,笑哈哈......”

      痛楚在上半身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引来肋骨的剧痛,而两条腿失去了知觉,只偶尔传来针刺一般的痛。

      陈艳妮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她平躺在原地动弹不得,周围很安静,只有浅浅的水滴声从耳边划过。

      她躺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她支撑着想要坐起来,手掌心触碰到粗糙的地面时传来一阵剧痛,她强忍着脑袋里的晕眩,一鼓作气坐了起来。

      视线扫向双腿的时候,她蓦然怔住,眼底浮现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两条裸露在外的腿上布满了白色的花骨朵,血迹被花朵覆盖住,花瓣一尘不染,完全没有沾染丝毫血色。

      但她知道自己的双腿在流血。

      当血液渗出,浸染了白色花瓣时,那些花骨朵缓缓张开了嘴,花蕊扫过血珠,卷入开合的嘴中,那六片细长的花瓣合拢时,就仿佛一张尖锐的喙嘴。

      陈艳妮的呼吸静止了。

      那些花骨朵,不,那些喙嘴齐齐面对着她的脸,下一秒,它们张开了血盆大口,在她两腿失去知觉的腿上大肆啃咬。

      陈艳妮爆发出恐惧而绝望的尖叫声。

      喙嘴一哄而散,钻入干涸地面的缝隙中。

      失去白花覆盖的双腿,露出了两截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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