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失忆的对象暧昧上了》夜梦落花

3、第 3 章

　　次日清晨，谢惟清来到萨尔纳港口。
　　如果不是要进行什么科研考察，他出差一般不习惯带太多人，这次他也只带了一个助理，另外一个和他一样是研究院派来调查白雾星的气象学专家。

　　白雾星距萨尔纳有一定的距离，他们这次乘坐民用飞船前往。日常星际航行为了保障乘客身体忍受度，通常都是按规划好的民用航道飞行，很少经过跃迁点，所以路程一般都是一天往上走。
　　七年前那场事故后，谢惟清重伤卧床两年，他恢复工作后便一直跟着他。所以助理十分了解谢惟清的性格，一上飞船就一直忙着整理接下来的工作材料。

　　而那位气象学专家芬恩就没那么了解谢惟清了，他带着一副黑边眼镜，有点微胖，但不显呆板，光看长相给人一种很健谈的错觉。
　　从到港口再到上飞船，他跟谢惟清除了自我介绍与正常问好外没再多说一句话，此刻他坐在座椅上看起来是在用智能手环读新闻，实则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隔三岔五就歪眼看旁边小憩的谢惟清。

　　一旁的谢惟清这时眼睫微颤了下，片刻睁开眼，一双深黑的眼眸对上芬恩的视线。
　　“芬恩教授，请问您一直看我是有什么事需要讨论一下吗？”
　　“啊？嗯嗯嗯。”猝不及防被拆穿的芬恩尴尬得乱应，这时看到旁边路过的乘务员小姐连忙拦下，“女士，劳烦给我一杯咖啡——哦不，两杯……谢谢。”
　　他将另一杯咖啡递给谢惟清，突然又注意到谢惟清没太睡醒的眼神于是想将咖啡收回，奈何谢惟清已经握住杯子，于是咖啡僵持在半空中。

　　谢惟清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挑眉看着芬恩，于是芬恩讪讪递过咖啡，嘴里小声嘀咕：“我看你好像还要睡会，喝咖啡似乎不太好。”
　　谢惟清接过咖啡道了声谢便没再多说，他没有继续睡也没有喝那杯咖啡。

　　芬恩感觉有机会，于是缓缓开口：“谢主任，久仰你大名了，没想到竟然有机会一起工作。”
　　谢惟清好歹也在联盟摸爬滚打混了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我也听说芬恩教授在气象学界的威名了。”
　　芬恩“哈哈”地笑着，看起来还是挺满意这句话的，于是继续延申话题：“那自然还是不如谢主任了，你还在研究院念书时这名声就传遍全院了，我记得以前跟毕业典礼一样从不落下一届的院草评选活动，你连续霸榜到毕业啊……还有我记得那时候他们都说你完全是下一个陆院……”

　　芬恩打开了话题一下跟说上头了似的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偏头看了眼谢惟清，正好注意到他打开光脑的动作顿了那么一会，于是立刻闭嘴。
　　谢惟清除了刚刚那不到一秒的停顿以外，其余动作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甚至还淡淡问：“下一个什么？”

　　芬恩内心抽了自己一嘴巴，同时暗中反问边上这位谢主任，你这不明知故问，能下一个什么？

　　表面上，芬恩仍然笑着说：“嗐，都是过去他们为了在研究院论坛上为了博流量夸张的说法了，说什么你像之前那位陆院长，依我看还是谢主任的学术造就比较高……”
　　“确实听说过，不过还是陆院长的研究更透彻。”谢惟清戴上一副无边眼镜后点点头，看起来在很认真地倾听对方说话。

　　听到这话芬恩刹那瞪大双眼，那副黑边眼镜都差点没架住，满脸好像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的表情，都不加思考地就说：“的确，陆院长也有他的过人之处，不过我好像听说你们俩好像关系不太好？”
　　芬恩刚刚说的话当初的确在研究院传的到处都是，就连角落里的流浪猫都快听说过了。

　　谢惟清刚进研究院就因为相貌过人引起了不小地讨论，但毕竟他那时候还小，等到他二十岁左右，不断做出各种好成绩，这波话题直接在全院传开。
　　长相上迷倒研究院一大片学生，学术上更是天降奇才，这种人简直百年难得一遇，但好巧不巧，研究院之前也有过这样一个人，还恰好就是谢惟清他们系的副院长陆离，于是就有人开始说谢惟清时第二个陆离。

　　等这话传到两位当事人耳朵里后，据说双方反应十分一致，那就是要对方滚，别来蹭。所以也就有了双方关系不和的传言。

　　谢惟清端起刚刚那杯咖啡喝了一口，就在芬恩以为他不想回答，要准备转移话题之时，谢惟清说话了：“或许有点吧，你想知道我们以前的事？”
　　他眼底神色仍旧淡淡的，完全不像是在说曾经自己的八卦的模样；反倒是芬恩，吃瓜两个大字就差写在脸上了：“说不上很想吧……但、也还是有点的。”
　　芬恩内心觉得这波回复完美，委婉又不失礼貌！

　　“……”谢惟清扫了他一眼，“已故的人还是不要讨论了，有机会再跟你说吧。”
　　芬恩本意也只是想和谢惟清聊两句打发打发时间，何况谢惟清也没跟自己熟到那个地步，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多嘴后倒是安静了好一阵。

　　从萨尔纳出发到白雾星大约耗时一个半恒星日，谢惟清基本上有一天时间是睡过去的。
　　飞船上多颠簸，谢惟清也是睡得断断续续，他这会儿是彻底没有睡意了，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芬恩跃跃欲试的脸。
　　于是谢惟清先他一步问：“还有多久到？”
　　“应该是快了。”芬恩看起来很忙地到处乱望，仿佛能看出多久能到并精确到秒，“谢主任，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是晕船了吗？”

　　谢惟清要来一杯水，听到这话，好像真的在飞船上待得越久不适感越强，起初他只单纯以为自己是困了，但细想来，这种不适完全在忍受范围内，却又占据极大的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
　　他以前的确有些轻微晕船，但外出科考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晕船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甚至在飞船上微醺过后都能走路不带晃的。
　　多年的工作经验让谢惟清对这种感觉引起了警惕。

　　“女士们先生们，因白雾星突发磁暴，本趟由萨尔纳星开往白雾星的飞船定位系统暂受影响，原预计白雾星二区时间八点抵达的飞船将推迟靠港降落，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请系好安全带，不要随意走动……”
　　不多时，飞船广播内响起广播。

　　“我早跟你说了没事儿来什么白雾星，你看连这种小概率事件都能碰上。”
　　“你平时看白雾星不都是一片白，好不容易到了散雾日，你难道不想看看它里面究竟什么样？”

　　谢惟清在飞船内坐久了实在是有些闷得慌，只好靠着椅背听身后那对夫妻进行“关于去白雾星的选择是否正确”的辩论，他十分清楚遇上这种磁暴一时半会根本没法下船。
　　这场磁暴甚至已经影响到智能手环的通讯，芬恩几次尝试发讯息给研究院报备都没能成功。
　　见助理的光脑到从上来便没熄过，谢惟清顺手要了条毛毯递给她，“宋，看得差不多了就睡会，到了白雾星磁暴的影响更重，没法休息。”
　　助理叫宋白，是五年前从研究院毕业的女生，谢惟清一般情况都不大习惯用助理，就随研究院的安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谢惟清平时气场太冷，除了工作上的交谈宋白基本上不会跟谢惟清多说一句其他的。但做事也是真的细心靠谱，她这会同样听了谢惟清的话关上光脑闭目养神了。

　　这架飞船规模并不大，平时甚至不能坐满员，因为并没有太多人想要去体会“有人跟你交流了一天，到头来你却根本没看清他的长相”的感受。。

　　但今天这架飞船竟然载到满员。这上面有不少像刚刚那对夫妻一样出于好奇特意在散雾日来度假的人，当然也有跟谢惟清一样来出差的——

　　“谢主任？”谢惟清前排刚去完洗手间回来正要落座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还真是谢主任！没想到跟你们挨在一块儿坐了一路都没发现，你们也是去白雾星考察的？”
　　这是隔壁奥兰星维特大学的研究团队成员，这所学校风评并不是很好，教出来的学生都是公认的一群学术混子

　　谢惟清不是很想与他们有过多来往，颔首便表示打过招呼了，对方继续说：“没想到萨尔纳的谢主任也会来白雾星这小地方，是我们高攀了啊。”
　　维特大学这几个人什么习性在联盟学术界内基本上是人尽皆知了，但人家就靠这本事博眼球，然后跟娱乐出版社合作赚钱。
　　他们这回多半也是这个目的，眼下就是嘲讽萨尔纳的研究院跟他们一样了。

　　谢惟清自然懒得搭理人家，就连芬恩都只撇了撇嘴。
　　维特大学的几个人也不自找没趣，一段小插曲就这么结束了。

　　飞船就这么原地不动待了大半天，直到傍晚磁暴才稍微弱了点，找到机会立刻停在了白雾港。

　　白雾星从高空看基本上看不到地面，飘渺的白雾萦绕整颗星球，只有部分发达点儿的地区才能看见星星点点的雾灯。
　　落地后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和各种拔地而起叫不出名字的树。现在刚好进入散雾日，只有山间顶端绕着几层浓厚的雾，当然地面也说不上是完全清晰了。

　　谢惟清他们找了家环境相对不错的庄园落脚，磁暴随时可能复返，于是他们决定趁现在多休息会，好应对接下来的高强度工作。

　　在飞船上坐了差不多两个整的恒星日，对于一个一米八几的个子在狭小的船舱内坐着实在是过于拥挤了，以至于谢惟清吃完晚饭后仍然觉得腿脚难受，便到庄园内随意逛逛。
　　白雾星夜间总是很长，这会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里的主要收入都来自旅游业，因此这座庄园也是主人建来专门提供住宿的。

　　庄园面积不算小，走了一半谢惟清就打算原路返回了，但身后过于大的动静让他再次回头。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好同事了。”
　　“没错，跟着我们干让你在联盟学术界只手遮天。”
　　“你说那谢惟清，今天看到他在那儿拽什么呢？”
　　“就是，他摆个臭脸给谁看的呢，以为自己很牛逼……”
　　“……”

　　谢惟清：“……”

　　几个叽叽喳喳讨论不停的人停下脚步，只因看见前面站着那位摆着臭脸的人。
　　又是那几个维特大学的人，
　　刚刚说话的那位强行补充完没说完的话：“……很牛逼吗？当时我那朋友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反正我觉得谢主任很牛逼。”
　　“你那朋友眼睛长后面了？反正谢主任也是我从小崇拜的榜样。”

　　谢惟清：“……”
　　谢主任表示我该说句谢谢吗。

　　实际上他面无表情地扭头就走，但突然一瞬间，他注意到那群人身后还站着一个身形过于高挑的男人，以至于他难以忽视，于是又朝那个方向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那群人里为首的也就是今天在飞船上找他搭话的杰斯，杰斯突然站到到男人身前妄想挡住他，奈何身高不够，还留着个脑袋在外面。
　　就是白天在飞船上找谢惟清搭话的人，他说：“谢主任，这是我们新来的同事，他刚刚可没说话，放他一马吧？”。
　　见谢惟清还看着这边，为杰斯又扭头看了眼他的新同事，正好瞧见这新同事歪着头对谢惟清挑了挑眉。
　　为首的心里暗骂一句“你特么的找死”，又立刻再看谢惟清——远远留下一个背影，人家老早就走远了，根本懒得搭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