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蓝色 ...
-
6 蓝色
(蔻燎)
莉莉丝摇头,她觉得那样并没有化解误会,反而会让两个人更加疏远,在她教的孩子里是不允许有这样的冷脸相对,一点也不团结。
她看了看两人,若有所思了片刻,蓦然开口道:“I hope you two can get along well.”
木哲听不懂,或者说,只听懂了个别单词,比如I和 can,再比如well。
雍沉听后简直不能忍受,大声叫嚷,“But l can't stand him!”
“……”木哲。
莉莉丝被雍沉可爱的反应逗得“噗嗤”一笑,碧色瞳孔熠熠生辉。
“雍沉同学你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我认为你应该会成为老师的一个很好的得力助手,上次自我介绍的时候你自信满满要做班长,那我就让你试试,你有信心吗?”
雍沉以为自己听错了,瞠目结舌,差不多脑壳死机了一首歌的时间,直到木哲踩他一脚。
他回神连忙答应,笑得狡黠,“哦,亲爱的莉莉丝小姐,当然可以了!So cool !”说完得意地朝木哲挤眉弄眼,恨不得敲锣打鼓,以示庆祝。
看,老子这下真成班长了!你个小垃圾还不得乖乖听我管教?
莉莉丝很满意雍沉的反应,扭头看了看木哲,轻声问,“那么木哲同学,你愿意做副班长辅助正班长一起管理班级事务,为班级同学服务吗?”
莉莉丝暗想,啊,这两个可爱的小男孩简直就是她未来的左膀右臂,文武双全的一对肱骨大臣啊。
可是为什么问他们各自愿不愿意当班长的时候,莫名像婚礼上司仪问新郎新娘愿不愿意白头偕老,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疾病还是健康.......咳咳,想什么呢?
莉莉丝脸颊微红,凝着两人,缄默不语。
木哲挑眉。心道,管理班级倒是可以好好管理管理,服务就算了。
雍沉脸色有点菜绿,什么玩意儿,正副班长吗?也不该是这个流氓痞子吧!
他极其不同意地反抗,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勤快,“啊这,大可不必,莉莉丝三思而后行啊!他要是当班长,同学们可就相当于被暴君统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啊!”
反抗无效。
木哲也没有考虑什么,也不在乎雍沉压在他上面,看着雍沉脸色越来越绿,有莹莹的反光,他就很有快意。
再者,雍沉说的话也极其好玩,暴君?他还是第一次当面听见别人这样评价自己,怪好玩儿的。
转念一想,你不想我当,老子偏给你当。
木哲对莉莉丝说,“行,我很荣幸为班级做事。”
话语漂亮,冠冕堂皇。
气得雍沉喉咙里像被鱼刺哽住,老半天憋不上一句话。
简而言之,这次非但没有换了座位,还和对方成为互相不得不来往的班级干部。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着莉莉丝那满意的微笑,雍沉第一次有暴走的冲动。
下午放学时,泼起了倾盆大雨。
木哲从来没有带伞的习惯,干脆坐在桌子上等雨停。
雍沉好像发现他没有伞,眼角笑意难以自持,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木哲回头看见他笑,两个梨涡又出现了,犹如两朵白云从青空深处荡了出来。
莫名的,不知为什么,木哲看了平时无赖的雍沉浅浅一笑时展露的可人梨涡,他就有种很轻松自在的错觉。
他以前夜晚常常噩梦连连,白日里也无精打采,那时候自己活像个死人,对什么都提不起一点兴趣。可到后来,他与人闹了纠纷,和对方打了好半天架,血溅了一地。
最后还是余理的父亲余敬天过来拉开,方才结束那疯狂的斗殴。
木哲可以说是猛然发现,只有用那种痛痛快快,随心所欲,把命豁出去的疯狂劲同人打架时,他的脑子会闪成一片白茫茫,他什么都记不清,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用管。
与人干架,竟然有令人惊异的神奇效果。
他可以从打架中忘记父亲的死,忘记天下所有烦恼,甚至全然忘记自己。
这是打架可以给他的诡异快感,他能从中得到一点点轻松与麻痹。
而现在,木哲有些恍惚。
雍沉总是能用不经意间的一个微笑,即便不是对着自己,那笑容都可使他浑身卸下伪装,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安逸。
这是在其他人身上从未发现的。
雍沉的笑容,竟然和与人干架时产生的魔力十分相同,甚至是更胜一筹。
木哲望着雍沉的粲然笑意,呆了呆。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笑,不碎嘴,倒是很好的一位朋友。
木哲从桌肚里掏出一本书,粗暴地扔给雍沉。
雍沉一把接住,埋头翻了翻,发现书页里夹了一纸蓝色小便利贴,上面画了微笑的小人像,画风不乏可爱与灵动。
他“牙儿!”一声,笑了。
拿起便利贴晃了晃,看着木哲,惊喜地问,“你画的?还可以啊,有模有样的。”
木哲睨他一眼,不搭话。
雍沉撇嘴,佯装抱怨,“我找了好多天,原来掉你那了,是不是那次在巷子里丢的?”
木哲“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还给我?”
“看你不顺眼。”
“啧!那现在怎么又还给我了,我现在看着就顺眼了吗?”雍沉咆哮。
木哲扫了他一下。
“你笑起来非常顺眼。”
……
雍沉在校门口刚撑开一把蓝色雨伞,一只手便搭在他的肩上,随后,那只手的主人一起钻入雨伞下。
木哲叼了一根烟,看了雍沉一眼。
雍沉皱眉,直接下逐客令。
“滚出去!请!Please请!”
木哲不但不走,还推着雍沉走进雨里,雨水打在蓝色雨伞上,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如风铃声悠扬。
雍沉暗想,就当我又在拯救弱小动物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七级浮屠,七级浮屠啊。他造了多少级浮屠了,还不是这么个损样儿!
“你这把伞是打了六年了吗?”冷不丁头顶上方飘来一句话,戏谑非常,还带着浓浓的烟味。
“啥?”
“没什么。”
“……”
“你喜欢什么颜色?”木哲突然问。
“嗯,我喜欢蓝色。操!关你什么事?”雍沉愤怒自己的话被对方带走。
木哲攥紧握着伞柄的雍沉的手,狠狠摇了两摇,在雨水冲刷下,放大声音问,“就是这个蓝色吗?”
“你摇你大爷呢?差不多吧。”雍沉不想理木哲。
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
“什么叫差不多?具体的呢?”木哲拔高声音又问一遍。
雍沉瞪着木哲,愠怒,“天蓝色天蓝色行不行!是晴朗的天蓝色,再问滚雨里边去!”
木哲恍然大悟。
偏头向雨伞外的天睨了几眼,这样黑灰色哭泣的天,他应该不喜欢吧。
如果有一个湛蓝的艳阳天,他是不是会情不自禁地笑呢?
雨水咄咄逼人地坠落着,冷冷的气息混着雨滴将人纷纷包裹起来。
潺潺冷雨中,伞下的人们像钻进了透明泡泡里,害怕一点一丁的雨粒儿戳破自己羸弱的外壳。
用碎如微尘的呼吸浅薄地去感知对方的心跳与节奏。
蓝色雨伞下的两道人影,倒映在水光闪晃的街衢石板上,空气里浮了几缕香烟味道。
紫藤萝花开,紫藤萝花谢,伶仃的四年岁月早已荏苒过去。
来不及慢慢岁月静好。
木哲的身高总是比年龄长得快,年仅十七就已窜到一米八六,这让成为高中班主任的莉莉丝也感到压力。
仍是万年不变的板寸,硬挺的五官愈加俊致,浑身散发着强烈的青春男性荷尔蒙气息。
健硕修长的一双腿搭在阁楼的小窗户口上,紧致的小腹上有一只啤酒瓶卧在那,身边堆了一摞空易拉罐。
身穿轻薄的夏季单衣,黑色的带白杠运动裤,整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
沉重的呼吸声均匀散去。
阁楼的小玻璃窗忘了关闭,两扇湖青色磨砂玻璃朝外岔开,像蝴蝶乍得扑开双翅,迎接熹微的阳光。
难得有一个金光乍泄,无云漂浮的好天气。
晨光的靓影风情万种的一大束破窗而入,犹如金子水浪直直婆娑泼洒而下,强烈的温暖和强烈的刺眼光亮,照得窗下的人眉目一抖,眯着眼,昏沉的醒来。
抬手挡住眼睛,收回搭在窗口几乎一晚上已经酸麻的两条腿。
小腹上的啤酒瓶顺势落在地上,“咣当”一声。
木哲脑子还有点发胀,半坐起来,甩了甩头。
昨晚余理过生日,好几个人都喝得昏天黑地,闹了一宿。
“姨姨——”
一个稚嫩幼孩的软糯声音冷不丁传来。
木哲快速睁开眼,一歪头就看见穿着花花绿绿的碎花罩衣,刚好四岁的木城浠正慢慢像虫蠹一样从阁楼楼梯口一耸一耸地爬了上来。
过去不留情面地提起木城浠,一点不心疼地砸在床上,纠正道。
“姨什么姨?叫爷爷!”
“姨姨……姨……”木城浠颠倒在木哲床上,两条腿欢乐地在半空摇晃着。嘴里笑嘻嘻,口水从笑着的嘴角流出,挂了一脸蛋,晶莹剔透。
木哲十分无奈。
提起木城浠又丢在地上,脸色幽暗,“木狗屎,去找爸爸妈妈,别来烦你爷爷好不好?”
“不嘛,不嘛!”木城浠一屁股坐在地上,眨着乌溜溜的两只大眼睛,笑眯眯地望着自家爷爷,“就要……姨姨……”
“老子!”木哲扑过去一把搂住木城浠,狠狠地搓了搓他的脑瓜子,“你真他大爷的烦。”
木哲没再管那咿咿呀呀叫闹的木城浠,自顾自的脱去上衣,露出了健壮精瘦的腰身,八块腹肌随着身体动作在微微起伏,仿佛在呼吸。
穿上一件浅蓝色夏衣,正准备褪裤子的时候,扭头突然看见木城浠不知在哪里捡到一架金丝边眼镜,那厚厚的镜片在阳光穿射下反着醒眼的光。
木城浠正乖巧地站在一角,饶有兴趣地将眼镜套在自己脸上,一脸讨好的笑,看着木哲,“姨姨你看!这个,眼镜,嘻嘻嘻。”
这是……余理的眼镜?
木哲没仔细想,待会还给余理就行。
裤子脱到一半,一只手猛的从他床上胡乱揉成一坨的被子下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