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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花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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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方宸和程澈带着裴瑾疏和裴瑾晞来到了京郊一客栈前。
京郊虽然毗邻京城,但那风光比京城可要差远了,放眼望去四下荒凉不说,因为不是进京的主道,连人影都见不着一个,他们在门口敲了半天门竟是没人开门。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客栈?”裴瑾疏和裴瑾晞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堪称壮观的客栈。
程澈看着那与四周格格不入的客栈不禁道:“这个客栈,是不是太大了点?”
客栈是四合院的构造,楼从外看去有居然有三层高,门上匾额写着“悦来庄”三个大字。虽然破败,但和这人烟荒凉的地方一对比堪称豪华,可这么大的客栈出现在这儿就是奇怪。
“师弟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朝廷官员不得狎妓赌博?”
程澈点点头。
“但当人真的位高权重,手上有权有财的人,有几个人会那么听话?”九方宸问道。
“诶?”
“这只是举个例子,这些高官总得有个做脏事的地方吧?虽然详细情况还不知道,啧,不是说有个掌柜吗?怎么敲半天门也没人开?”
一旁的裴瑾晞有些不耐烦:“你们打听清楚了吗?我们不能一直在这儿浪费时间。”
“要不,”程澈盯着那大门道:“我翻墙进去看看。”
裴瑾晞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徒弟,这话居然是从程澈嘴里说出来的?!想着便是看着九方宸咬了咬牙。
九方宸自动忽略了那不善的目光,上前拉开程澈道:“要进也不是你进,万一这里面真有什么东西呢!”接着他伸出手又是拍了拍门,“喂!有人吗?”
这次再没人开门,九方宸是真打算翻进去了,不过没想到虽然客栈内没人来开门,他们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沙哑的声音自身后远远传来。
众人回头,见一很瘦小的老人抱着什么从远疾步走来。
待那老人走进,众人才发现他双目浑浊,面色阴沉,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老人看着他们,面色不善。
九方宸倒是有礼道:“老人家,您知道这客栈的掌柜去哪儿了吗?”
“我就是,你们要干嘛?”老人满眼警惕。
众人都是惊讶,他们没想到这客栈掌柜会是如此瘦弱的老人。
那老人摆摆手,上前开门径自进入,声音沙哑道:“我们不做生意了,你们走吧,这离京城也不远了。”正完便要把门关上,九方宸眼疾手快地抵住门,他笑道:“掌柜的,哪有不做生意的道理呢?我们实在是累极了。”
“说了不留就是不留,赶紧走!”老人声音骤然拔高,原本沉沉眼睛也突然瞪大,像一只发怒的老猫弓起了身子。
程澈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往缩裴瑾晞的身边缩了缩。
九方宸抵着门的手丝毫没有放松,他转回头对上了裴瑾疏的目光。
这客栈,绝对不简单。
九方宸笑意未变,往那老人手上塞了一块银锭子。
那老人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但他还是有些犹豫。见状九方宸下巴点了点那银锭子继续道:“若是您留我们住宿,明日离开时,我再给你三倍。”
老头面色纠结,他犹豫了一下道:“留你们住下可以,但有一样,你们不得随意在客栈内乱逛,尤其天黑之后得好好在房间呆着。”
九方宸心中有疑,但还是笑道:“这是个什么规矩?”
这时那老头有些烦躁了,他摆摆手道:“你们同意就住,不同意就走!”
九方宸忙道,“老伯别生气呀,我们住。按刚才说的,明儿我们离开的时候银钱三倍给你。”
听了这话,那老头终于下定决心让他们进了院。
入院没几步就是壁影,上面还雕刻了花纹。九方宸上前看了看,雕花纹按照四蝠捧福禄寿的样式做的,只不过四只蝙蝠中间的雕纹像是一只绳结,看上去像万字结。
好奇怪的图腾。
正想着,传来了裴瑾疏唤他声音。九方宸回过神来,三两步赶上裴瑾疏。裴瑾疏看着他皱眉道:“你别一个人乱窜,这院里隐隐的有妖气。”
九方宸感受得比裴瑾疏还要清楚,妖气来自四面八方,像是笼罩了这个院子一般。
“师尊师叔,”九方宸压低了声音偷偷用他们四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你见过四只蝙蝠捧着一个万字结的图腾吗?”
裴瑾疏摇摇头,“一般都是捧寿或者福禄,没见过捧万字结的。”
“那门口的壁影上就是这么个图案,你们说是不是有什么用意?”
“不是没有可能,”裴瑾晞看着前面带路老头的背影道,“蝙蝠昼伏夜出,那人不是要我们天黑后不许出门吗?”
正说着,老人带着他们上了顶楼,问他们要几间房。
裴瑾晞和裴瑾疏对视了一眼,裴瑾疏道:“两间。”
老头给了他们钥匙生硬道,“这里很久没人住过了,房间都不怎么干净,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晚餐你们也没得挑,我这儿就这么几样菜。”
九方宸笑道:“我们自然是不挑的,有吃有喝就行,还望老伯给两壶热水,我们自己泡杯茶喝。”
见九方宸态度好,那老人也没再说什么便离去了。
九方宸拉着程澈正要进一间房,手里的师弟却被人提溜走了。
裴瑾晞提着程澈的衣领子面无表情道:“你俩分开,跟我们一人一间。”
啊?
九方宸看了一眼裴瑾疏,虽然他现在跟裴瑾疏关系挺好的,但还是和程澈在一起自在啊。
但他有什么办法,他也不敢说话,只能跟着裴瑾疏进了房间。
两人进了房间一环视,一张床,一张贵妃榻。九方宸非常自觉地走到了那贵妃榻旁边,拍打了拍打上面的灰尘坐了下来。他冲裴瑾疏一笑,示意自己就睡这儿了。
裴瑾疏显然对不讲究的九方宸十分嫌弃,这屋子长期没人住,布满了灰尘,他实难忍受,里里外外打扫了起来。
裴瑾疏收拾着九方宸自然不能闲着,也跟着忙上忙下,这一忙活大半天就过去了。
裴瑾疏擦完架子正欲让九方宸换盆水,却见九方宸一脸心不在焉地反复擦着桌子的一处。
“你怎么这幅表情?”
九方宸一惊,回过神来,他放下手中的抹布双手撑在桌上道:“师尊,好奇怪。你说那老人对我们这么担心,为什么最后还是同意我们留宿了?”
九方宸干净的袖子岌岌可危徘徊在脏桌子边缘,看得裴瑾疏直皱眉头。
他无奈来到桌子前,一边擦拭九方宸未擦净的地方,一边道:“他方才一直坚定不肯让我们住下,真正让他心动的是你答应的报酬。”提到报酬时那老人眼中的贪婪和心动之色着实让人难以忘怀。
“可这点就说不通啊。”九方宸皱眉。
裴瑾疏,“这有什么说不通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纵使他又什么顾忌的东西,这笔钱在他看来值得他冒险。”
“可是他的钱花在哪里呢?若那掌柜每次进城都带一包袱元宝,那可是不小的数目。”九方宸歪着头认真道,“他的穿着也好破旧,感觉过得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钱到手就要花光吗?他总不能在这儿干一辈子,也得给自己攒些养老钱吧。”
裴瑾疏摇了摇头,九方宸虽然不奢靡但也不怎么节俭,他刚来九州云崖的时候发的月例银子和委派的赏金只要找个机会下一趟山就会花完,买的无非是什么瓜果糖糕和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儿。
有时候钱花光了,再下山他就没得花了,但他也不在乎,人家吃喝他就在一边安静等着。
有一次裴瑾疏下山去办事,回程时在山脚下正巧碰见了出任务的九方宸一行人。小孩子们的任务简单,无非帮老人家背背柴火什么的,所以早早就结束了。大雪天人家都在买烤栗子吃,就九方宸一个人在一边蹲在地上在雪里画画。
他来到九方宸面前,见他正在雪地上画一只小鹿。察觉到人来,九方宸抬起头,看见他后高兴地蹦了起来。
“师尊。”
裴瑾疏低头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不去买栗子?”
九方宸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上次花光了。”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了什么东西往裴瑾疏手上放。裴瑾疏摊开手掌,让他把东西放上来,是四个栗子。
九方宸嘿嘿一笑道:“他们每人给我了一个呢!”
出任务的都是小孩子,本就是贪嘴的年纪,也舍不得大把的栗子分给别人,但看九方宸没得吃还是一人给了他一个。
“那你怎么不吃呢?”
“我吃啦!”九方宸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水晶一般,“我吃了一个,好甜,所以剩下的想带回去给师尊。”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说不上的感觉涌上心头。裴瑾疏看了九方宸半晌,走向了那个卖栗子的摊位。围在那里的其他九州云崖弟子见到他来连忙行礼,他买了一袋栗子,又买了烤红薯,给周围的孩子们一人分了一个,然后不动声色地把最大的那个给了九方宸。
一群小孩兴奋地跟他道谢,有人偷偷道:“琬琰仙尊人真的好好啊。”裴瑾疏看了他们一眼道:“天寒地冻的,快回去吧。”说完便转身向山上走去,弟子们忙跟了上来,在他后面叽叽喳喳的聊天。
“师尊!”没走几步,九方宸便从身后追了上来。裴瑾疏低头,见九方宸掰了一半红薯正踮着脚递给他。
那句“我不吃。”在看到九方宸的眼睛后吞了回去,裴瑾疏接过那一半红薯继续迈开步子。可在这时,手却被人拉住了。
裴瑾疏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并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可拉住他的九方宸浑然不觉,一边拉着他,一边开心地吃起他那半块红薯。
抓住他的手还粘着红薯的糖浆有些黏,按说照裴瑾疏的洁癖早该把九方宸给甩开了。
可那只手在冰天雪地里暖呼呼的,裴瑾疏不由自主地拢起了手指。
后来再发生了什么他记不清了,有时候想起来也奇怪,小时候那么喜欢自己的孩子怎么就越来越怕自己了呢?裴瑾疏有些郁闷。
“师尊,师尊!”九方宸见裴瑾疏不知道垂眸想些什么,倾身向前唤了他两声,“你在想什么呢?”
裴瑾疏回过神来,一抬头九方宸的脸正在眼前,两人距离之近,他都等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裴瑾疏连忙后退两步,咳了一声掩饰刚才的失神,“没什么,刚才说什么来着?”
“你说那老人攒钱正常。”
话音未落,门就被推开了,伴随着一声“我看是不太正常。”裴瑾晞带着程澈走了进来。
“师伯,你是说那老人攒钱不正常吗?”
裴瑾晞瞥九方宸一眼道:“我刚刚带着程澈在这附近转了转,京郊虽说荒凉,倒也住着几户人家。我们跟他们打听了打听这所客栈。”裴瑾晞朝着程澈一抬下巴,“你来说。”
程澈忙道:“我们先问了这所客栈是什么时候建的,据说是前朝就有了,那时候这边也算得上一条进京的主路,所以客栈生意也算好。后来新的道路开辟了,客栈就生意就惨淡了下去,但竟也一直没倒闭。”
“那这老人是一直在这里的吗?”裴瑾疏问。
程澈点点头,“那老人很早就来了,最早的时候是带着他儿子一起过来的,后来他儿子得了重病去世了,便只剩他一人经营这客栈。”
原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怪不得这老头看上去一脸阴鸷,估计和早年丧子半生孤苦有很大关系,上辈子自己就挺阴暗的,九方宸心里叹道,对那老人有了那么一丝说不清的怜悯。
“我们找到了一个曾经在这里做过小工的人。”
“真的?可有打探出什么消息?”
程澈顿了一下,神色有些难以名状,“人是找到了,可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