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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飞霜 ...

  •   两名军医复又归来,慌慌乱乱地冲入此间,浓重的药香自鼻尖萦绕,萧颦立在门口形容焦急地看着那二人围在床边,一点点地撕下那染血的衣物。

      “监军殿下不必忧心,伤口裂开得不大就是看着吓人了些。”

      陈伯郎抓了时机上前解释道。

      萧颦松了口气,见着那躺在床上没什么血色的李璟终是没忍下心再去念叨他。

      “好生看护伤员,若有什么事,速来报我。”

      她最后吩咐道,临走时复又回眸看了一眼,却见那人喘着重气,双目迷离地对上了她的目光。

      萧颦没再继续搭理他,不知是见不得,还是从没见过得急忙转身,仅留了那片缕飞霜没入其间。

      城中大营内的炭火烧得极弱,即便是披着斗篷都觉得寒冷不堪,而萧颦却是身形笔直得坐在主位之上,身上穿得还是头天得那身赤色官袍。

      “殿下,您昨日叫拟的文书写好了,只是这......”

      贸然闯入的副官欲言又止,手中捧着那封薄薄的文书面露难色。

      “放过来吧,出去跟外面的人讲,没有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萧颦睛都没抬一下地道,接了那文书便将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空空荡荡的大营,一抹寂寥在冰冷的空气中无限蔓延,萧颦垂着眼,看着案上染血的书信与文书蓦得悲从中来。

      忽而想起那日她自新丽归京,途径敦州时李璟与陆琛出城相迎。

      彼时的天还不似现在这般冷,就是那西北风大得吓人,她与陆琛立在城楼之上看着那星河孤烟,叹着人间天道。

      忽而,一滴泪渍悄然落下,晕在被血染皱的纸张上,墨迹晕开正是那句‘致吾友颦殿下’。

      急忙用袖将那水渍擦去,目光下落时竟不由自主得将那信再读了一遍。

      而就在眼过半数之时,一个念头忽而划过心间。

      蓦然想起自己在新丽待的那些时日,尽管是帮着那群庶出的武将逼宫夺了权,但是他们的交集却远没有那么深。

      与李璟跟陆琛,最多也就是帮着铲除了长白山处文官大臣们私养得那些亲兵,除此之外便再没了什么交集,何处又来得什么感恩戴德?

      况且若真如那新丽将领说得那般,又为何李璟前去借兵却费了那么些天的功夫,且好巧不巧得正好赶上了他们过来。

      如若真是对他们心怀感恩,不说主动出兵,但至少李璟带人踏入新丽便应有人前来接应。

      可若有接应,又为何耽搁了这许多的时日?

      萧颦越想越觉得此事有疑,索性便拿了边防地图前来查看。

      如今李璟正伤重,她不愿意一遍一遍得跑过去扰他安养,况且,即便是过问去了也不一定能得出个什么结果,倒不如先自己将事情打理明白再跟他一一对照。

      说干就干,萧颦即刻清理了桌案,仔细将文书信件收好,又取了镇纸将那整张地图在案面上平铺开来。

      边境布防跃然于前,她握了只笔在手中细细地勾勒着每条行军防守的线路,然而到了檀州之时却是忽而顿住了笔。

      记得那时瓦剌四面包围,烧了粮仓断了城内的食水供给,李璟与陆琛被困无望突围去往新丽寻援。

      然而檀州靠西,比起敦州来说要离新丽远了不少,但若是快马行军最多五日便可抵达边境,再行快马请奏王都也不过再等三两日即可出兵。

      虽说绕了幽云江,可初冬江水极寒,想要渡江则更是要手脚迅速才是,且这事情李璟也不是第一次做,那时他初次领兵大败瓦剌就是赶夜路,横渡了北境流域的幽云江一路杀入了敌营。

      如今这西北流域的江面一没北境宽,二没那狂风汹涌,难是难,但远没有他十五岁时那般艰辛。

      且听朴允贤昨日所言,李璟去后,他们是即刻点了兵将出手相助的,可却是为何生生拖了月余才回来?

      诸多疑点浮上案面,萧颦看着那张庞大的地图心绪深沉,忽而又思及内阁之于新丽的态度不免又浮出了另一层遐想。

      是啊,新丽那地方既种不出粮食又小得可怜,年年供上来的东西还够不上大越偶尔一次的赏赐,与其说是臣服,道不如说是大越养了个拖油瓶来得贴切。

      既要内讧造反又何足为惧?大不了派支边军镇压了了事,又何苦兜这个圈子闹上一场?

      捧她上来吗?不会,他们若是真心想捧,也不会绕这么大一圈,况且,她当初过去的名号可不好听,说白了就是换了名头的流放。

      若非是她主意提携了一把退居‘养老’的锦衣卫,恐怕那时就真是孤立无援,死在当场了也不一定。

      想到此处,萧颦心中的那些疑虑渐渐明晰,伸手将毛笔扔在了一边她一掌拍在了那地图中央,眸色深沉。

      “真是哪里都少不了你们,如此布局,劳驾费心了。”

      她暗自低语道,五指渐渐收紧将面前那质地粗糙的牛皮纸揉在了掌心。

      羊毫竹笔应声滚落,砸在了脚下的桌角旁,墨迹四散而开顺着笔杆滚出了一条浓重的痕迹。

      寒风拍打着营门,渗进来的霜冷润灭了火盆旁的暖意,直至那火星将息时,几张残片忽而又来,火舌腾起了那最后一隅红光终于湮灭在了那霜冻凛雪中。

      又是几日匆匆而过,城中布防重新调转。

      邢松天因着瓦剌‘和谈’一事使得护拥他的亲信不是战死在了俞州便是被萧颦尽数斩杀,如今更是直接被夺了职权帅印得关在了营中,每日除却有人前来送饭送药便再无其他。

      直至一日晨起时,久违的阳光顺着那窗沿,幽幽地飘洒在了他那受押的营房之中。

      “大帅过得好清闲啊。”

      萧颦闯入营门道,看着邢松天那副颓废的模样神色淡淡。

      “殿下。”

      他扭头回礼道,不过几日便已憔悴消瘦,就连鬓边都陡生了华发,饶像是在此待了几十年一般。

      “可是朝廷处置的文书下来了?”

      他垂丧着脸问,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萧颦嗤笑了一声,几步上前立在了他的面前。

      “朝廷的文书还没那么快。”

      她沉声说,目光凝了凝又道:

      “况且现在杀你,不太便宜了吗?”

      一阵寒风袭来,窗口的薄阳暗了暗,邢松天略有诧异地抬眼看她,似有所感地未做言语。

      “你确实,长了颗榆木脑袋也就罢了,偏偏刚愎自用,狂悖不堪,我这些天杀了这么些人,其实最该死的却是你。”

      萧颦愤恨地咬着牙,眸中怒火亦在此刻倾泻而出。

      而邢松天却是不言不语地坐在她面前,只一味低着头任由她骂得如何难听都没有回上一句。

      一口浊气自胸腔叹出,萧颦缓缓地闭上眼,收了收那满腔愤懑,复昂起下巴看着他那副颓唐的模样冷嗤了一声。

      “大帅,邢大帅,呵,我朝两代就出了你这么个武状元,真不知是福还是祸,这些人,无论是我杀的,还是死在俞州的皆是因你而死,你如今摆得这副样子是想作何?怎么?跟我喊屈吗?”

      “臣,不敢。”

      他哑着嗓子回了一声,没了日前的嚣张狂妄,倒是多了几分沧桑悲凉。

      萧颦懒得与他再做掰扯地退了两步,回眸观望着那复又升起的艳阳语气平平:

      “你的这些蠢事,我可以不上报天听,当然,你还可以做你的镇边大帅,只是......”

      她顿了顿,回眸看着他的颅顶面色沉沉:

      “我要你以后,为我所用。”

      ......

      终于,那死寂已久的营房因着这句话而重新有了些许动静,邢松天蓦然抬头看她,瞧着面前那半大的小女娃目光中闪过几分屈辱。

      萧颦自是看透了他心中想法,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身上的披风,随即拿出一封信件扔在了他的面前。

      “看看吧,这是你与瓦剌和谈所寄出的信件,应该不陌生吧,毕竟是你亲自所书,遥想当日你自作主张地将我踢出局,可有想过如此下场?而这样的信,你知道,我搜刮出了多少封?”

      她弯腰上前,面上的笑容妖冶。

      邢松天即刻慌了神,爬到地上去拾那信封之时却又被萧颦一脚制住了双手:

      “你说,届时回朝我若将这事情上报朝廷,还有你联合手下将领故意针对太傅独孙、太子幕僚置其身死之事一并奉上,那时候你又会如何?”

      “我没有,你莫要血口喷人!”

      他急忙辩解道,挣扎着想起身却又被萧颦一脚踩在了背上。

      胸前新伤未愈,又经她这么一踹自是又崩裂了不少,形容痛苦地趴在地上,邢松天够着脑袋回头去看,嘴里却仍在不住地呢喃着什么。

      “你从何处得来的我血口喷人?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孤注一掷要去和谈的不是你?无端猜忌怀稀,以至于他因你之失身死不是事实?”

      她强压着怒火冷喝道,脚下力道亦是跟着加重了不少。

      “我这桩桩件件何曾冤了你,如今,是我主动包庇,你这老匹夫哪里来的脸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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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抱歉各位,这两天因为我家那个破水管一直在跟保险公司约维修,目前本人已经没有办法在家里洗澡了……加上这边那个让人心累了的办事效率……,所以从明天开始隔日更两天,等我把水管子搞好了再来日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