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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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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关修竹不知道的是,程世镜现在只庆幸这里不是程家祖宅,他不至于理智丧失把关修竹拖到地下室折磨得生不如死。
“……”
“关修竹算不得什么。”
程世镜在心里反复告诫着自己,想要宣泄的暴力忍了又忍,才勉强耐下那股想把人生吞活剥的冲动。
面对关修竹那干净皙白满是无辜的脸庞,程世镜拿出了医药箱扔给他,并冷声说道:“你睡客厅,这里不是你家,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关修竹下意识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松了一口气,因为程世镜的脸色难看得很吓人,却是意外地没对他做些什么。
他十分顺从地应答道:“好的程先生。”
程世镜深深望了一眼关修竹,不再犹豫,“啪”的一下关闭了楼层电源总闸,霎时间客厅一片漆黑,他将其抛下独自走上楼去。
卧室里,许久不用的烟灰缸久违的积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烬,程世镜坐在电脑桌前,一手夹烟,一手紧捏着一张相片,端详了许久。
相片所呈现出的场景是他们高二暑假那年参加的国际物理世标赛颁奖典礼人员大合照,也是他和关修竹认识这么久以来的唯一一张合照。
两个人作为一骑绝尘的优秀选手,并肩站在中间,他笑得光明灿烂,关修竹则略显腼腆,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那时候的他们哪里知道,仅仅一年过去,他们便会各自遭遇莫大的变故,再而物是人非。
程世镜将照片揉进了手心。
说实话,他其实怪不了关修竹,毕竟关修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是他非要凑上去和关修竹相处,强迫关修竹接纳他进入私密领地。或许高三那长达一年的冷战,才是出自关修竹的本心。
涣散的视线逐渐泛空,程世镜开始变得有些迷茫。
对于关修竹的感情,他始终说不清道不明,只知道自己心口上一直卡着一根刺,本来这么多年过去他都要习惯了,关修竹却是突然冒出来给他胡搅蛮缠一通,还声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以至于那处锐利又往软肉里扎深了几分,害得他寝食难安。
被沥纸包裹着的烟草即将燃烧殆尽,烟管棉变得炙热发烫,程世镜的手指两侧被熏得生疼,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中。
嗤笑了一声,程世镜捻紧了烟头,毫不犹豫地将照片上青春洋溢的自己烫了个洞穿。
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就算是他死乞白赖凑上去的又怎样,他现在依旧不甘心,但凡关修竹当初同意跟他一起出国,哪里会落得被车撞的下场,害他留在原地苦等了这么多年。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关修竹的错!
不分青红皂白果断认定了罪责从属人,程世镜猛然站起身,他行至电梯处,一顿狂摁,再而来到了关修竹面前。
此时此刻,关修竹正准备给伤口换药,他慢慢拆解着手臂上的绷带,试图独自处理。
对于程世镜的出现,他先是听见了脚步声,紧接着脸上浮现出愕然的神情,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程世镜才刚走,这下又跑回来干什么。
因桌上开着手机电筒,程世镜自然而然在微弱的光线下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渺小的关修竹,他那双眉紧拧的神色晦暗不明。
关修竹再怎么狠心利用,面对无法预控的威胁还是有点发怵,他有些不安地往后退了退。
程世镜见他这样下意识地抗拒,怒从心起,忍不住唇枪舌剑展开讥讽:“上次见面还勾引得起劲,现在又来欲拒还迎,说你不是同性恋,谁信?”
“……”关修竹看这架势就知道程世镜是要找茬发疯了,他有些漠然,低眉顺眼回应道:“想给程先生腾位置。”
程世镜的刁难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泄气,他阴恻恻道:“这是我家,用不着你多说。”
“我……其实我有地方住的。”关修竹在心里直翻白眼,然而他面上不显,只管好声好气地应付着程世镜,“程先生不必事事照顾我,我欠您的已经够多了。”
冷冷一笑,程世镜回呛道:“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起。”
与此同时,他重新拉回电源总闸,且非常看不惯关修竹那行动不便的笨拙模样,一把夺过镊子与消毒水,骄矜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把手伸出来,他要亲自给人上药。
关修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程世镜屈尊降贵的时候,他甚至联想到了程世镜会不会就着伤口凌虐自己,于是他不免有些警惕,“这上面有血,程先生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蠢货。”程世镜眼神冷峻,刺声说道:“连这上面是血还是脓水你都分不清吗?”
关修竹也不知道他在生气个什么劲儿,就觉得他在犯病,无端牵连自己。
索性任由程世镜折腾,不说话了。
意料以外的,程世镜倒只是嘴上不饶人,动作轻柔得很。虽然关修竹希望这件事情可以反过来,他无比期望有人能捂住他的耳朵。
“伤口捂了多久了,都发炎了!”程世镜恨得咬牙切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学得会好好照顾自己?”
对于程世镜的指责,关修竹还真没什么好说的,他自小就活得很粗糙,能长出这幅好皮囊完全是靠先天基因,否则哪里轮得到他用脸坑蒙拐骗。
眼睫轻眨眸光流转,关修竹低声道:“程先生,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话落片刻,程世镜面如土灰,要关修竹和以前一样跳起来踹他膝盖骂他一顿,那他还好接受一点,哪像现在,一脸卑微怯懦,叫他心生不爽,浑身不是滋味儿。
程世镜停止了没事找事,空气重归寂静。两人都在沉默,情况不同的是,程世镜心绪复杂,关修竹则是乐得自在。
他巴不得程世镜除了给钱以外,其他时候无论怎样都不要搭理他。
待到伤口处理完以后,程世镜将东西一股脑扔回了药箱里,然后提着药箱放回了本来的位置。
关修竹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目光幽深,毕竟程世镜没对他做些什么他是不信的。
“在哪傻坐着干什么?走啊。”关修竹的发丝纤长得遮住了半边眼睛,程世镜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见他微微抿唇,一副很不开心十分忧郁的样子,叫他心情烦躁。
“程先生,我要去哪里呢?”程世镜说话不说明白,关修竹抽了抽嘴角,自觉问道。
程世镜冷呵一声,暗道自己没头脑。
他又重新打开了药箱,从里面拿出来了在几分钟前用于剪绷带的剪刀,迈过数步后来到了关修竹的跟前。
关修竹知道这人向来阴晴不定,很难让人摸清他的意思,不免心底有些畏惧。
他掂量了一下后果,程世镜晕血,应该不至于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接冲动之下捅死他……
勉强安慰了一下自己,关修竹为了还没到账的钱,忍着害怕不要拔腿就跑。
他倔强地抬起头,看见程世镜举起了剪刀。
呼吸变得紊乱,关修竹闭上了双眼。
“咔嚓——”
微小的声音略过,零零碎碎的异状物落在了鼻梁上、眼睑下、唇缝中……
透过眼皮,关修竹所感受到的光线明亮了许多,他好似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紧张的后劲仍在,心脏狂跳。
程世镜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扼住关修竹的下颌,将大拇指强硬挤进了身下人的唇角处,把多余的发碎抠了出来。
末了,他感受着指尖被润上的湿度,啧了一声,万分嫌弃:“多大的人了,还好意思流口水。”
关修竹:“……”
他在心里止不住地谩骂,程世镜这个脑残!
被骂做“脑残”的人浑然不察,他隔老远将剪刀扔在了桌子上,发出的巨大响声直把关修竹吓了一大跳。
程世镜十分恶劣地观看了关修竹在他手底下发冷颤抖的全过程,他忽地笑出了声,尔后伸出手随便撩拨了一下关修竹额前的头发,慢悠悠地说道:“跟我上楼,或者在沙发睡一晚上,自己选。”
这种话头抛出来,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决定,有温暖柔软的大床,谁乐意睡在沙发上。
可惜关修竹不是正常人,他睡觉有怪癖。
然而为了不让程世镜起疑心,关修竹只能硬着头皮选择了前者,他道:“和程先生上楼。”
“嗯……”程世镜怡然自得地应允了,他抬手指向电梯旁的旋转梯,道:“七楼,爬吧。”
把话撂下,他慢悠悠地踱步走进了电梯,留得关修竹在他身后咬牙切齿。
能怎样,爬吧!等哪天让我爬到你头上就老实了!
关修竹很有志气地立誓着。
这种势必要把程世镜咬下一块肉的戾气在不久后发酵得更甚。
在走上二楼拐角处的时候,关修竹迎面撞上了一面镜子,他这时候才知道程时间镜那个缺德玩意儿为何会这么高兴。
那家伙给他剪了个跟狗啃似的眉上齐刘海,简直丑得像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