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睡个好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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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佳敏家里有小孩拿了早稻田的offer，特地打电话来报喜。
挂断电话，万佳敏仔细回忆了下，说道：“据我所知，简总当年也差点去读早大。”
“欸？”苏荔照镜子的动作停住，“还有这种事。”
“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听越总讲过这事儿。”
“那他日语应该说得不错？“”
“是啊，每年日本动画工作室来云镜交流研讨，简总都是全程说日文。”万佳敏不知道自己在自豪什么，有没有人懂，有个拿得出手的老板是多爽的一件事。
苏荔语塞：……
他怎么好意思的，刚进公司那会儿，竟然还让苏荔当线上会议的日语翻译。
他果然在戏弄自己，苏荔恨得牙痒痒。
万佳敏终于逮到机会给苏荔化妆，她参加漫展的经验丰富，得知苏荔要去签售，事先搭了n套造型要给苏荔试穿。
第一套就是洛丽塔，苏荔怎么看怎么奇怪，于是自己挑了件看起来最不奇怪的一套黄色格子田园风泡泡袖。
但，万老师可是向来把cos服当日常装来穿的女人，一句“你的品味好无趣啊”，苏荔只得不情不愿换下。
万佳敏总算露出满意的微笑，她斩钉截铁保证：“听我的肯定没错，不信漫展那天你就穿这身去搭地铁，比你奇装异服的多了去了。”
苏荔摸着头顶毛茸茸的兽耳，立马拒绝：“大可不必。”
倒不是衣服不合适，主要还是露肤度太大，再加上夸张的配饰，虽然在漫展上不算奇怪，但与她平时风格相差甚大，苏荔觉得有点害羞。
“有时候怀疑你是个假二次元。”
“二次元是工作，不是生活。”苏荔振振有词。
“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穿着太正经，导致我一度以为你来错地方了。”万佳敏感念道，“想都不敢想，没过几个月你成了我的老板娘。”
苏荔麻利地卸妆，联想到在上月离职的欢送会发生的一幕。
苏荔辞职不像连烁晖，不回老家的话，以后还有聚的可能，欢送会上伤感的氛围不太重，于是她趁此机会，爽快地和大家坦白了汤圆又圆的马甲。
大伙儿除了“苏荔你果然一直深藏不露”之外，接受度良好，苏荔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简昀星有应酬，欢送会几乎快结束时才到。
万佳敏喝醉了，指着简昀星鼻子问怎么这么迟来接苏荔，同事们好说歹说拦着，知道她平时疯，但不知道她当着老板的面也这么没大没小。
还是苏荔把人扯开。
瞧了一眼简昀星就快要生气的隐忍表情，苏荔翘起嘴角，叉腰问他，干嘛板着张脸，今天可是她的欢送会哎。
同事们只是不明所以，苏荔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怕简总了，过去在公司她绕着简总走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不过这流言好像就是从连烁晖嘴里传出来的……瞬间变得不可信了。
其实，就简昀星已婚以来这段时间，他秘密结婚的私事在公司一直是热门话题，无名指上的婚戒是真的，结婚证也曾被人目睹，但是谈了不秀等于没谈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很多人都怀疑简昀星的结婚对象要不是身份敏感，要不然就是两人真的感情太差，连提都不愿意提一嘴。
简昀星被硬塞进主位旁边。
苏荔旁座另一位同事戳了戳她：“我仔细想了一下，那天团建简总是在看你吧？”
“为什么？”
“说实话，直觉。”同事凑到苏荔耳边，“而且他刚刚进来，第一眼看的就是你。”
居然还有这一茬，苏荔完全没注意：“哪里……”
死到临头了，她还不想承认。
万佳敏接着说：“就很奇妙。我和李家璨谈上的时候你才刚进公司没多久，我还没带他回家见父母呢，你和简总八百倍速婚都结完了。”
明明只是半年前的事情，苏荔却很感怀：“跟他求婚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结婚对你而言是好事，你现在这幅样子比起刚进公司那会儿有活力多了。”
苏荔点头：“好像很多人都这么说。”
和简昀星在一起总是很高兴，做什么都好像第一次那样有新鲜感，想到会永远在一起，苏荔每时每刻都觉得幸福。
万佳敏低落地说：“我好像正好相反。”
苏荔用肩膀撞了下她：“你不是说李家璨马上要升职，而且你们准备同居了吗？这是在沮丧什么？”
万佳敏上周和李家璨父母短暂吃了顿饭，席间他们对万佳敏多番暗示，说李家璨毕竟年纪不小了，现如今事业蒸蒸日上，就缺一个贤内助和孩子。
听完这番说教，万佳敏膈应得没吃几口菜。那天过后，她开始重新思考和李家璨的将来，李家璨没什么可诟病，一如既往对她很好，也说父母是农村出身，对传宗接代有不小执念，但他一直都觉得丁克没什么不好，所以也不赞同他们的意见。
可是万佳敏很清楚，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会发生多少身不由己的事情是永远无法想象的，承诺会变，人心会变，到那时候她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我不漂亮，学历普通工作也很普通，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安于现状，不想做出改变，偏安一隅，李家璨越是努力地闯出一番天地，我越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再加上他父母的态度，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走下去了。”
“谁说你不漂亮又普通？”苏荔弯了弯眼睛，“我太害羞了，早知道就告诉你了，我见你第一眼就超想夸你是很可爱很精致的小姐姐。”
“干嘛说这种话肉麻死了。”万佳敏抱住自己发起抗议。
“在我初入云镜谁也不认识，不懂得规矩的时候，都是你热心帮我，其实——”苏荔桀然一笑，戳穿她，“你早就知道我在画漫画，大概也猜出来我的笔名了吧，可是依旧很小心替我保守秘密，你很好，而且真的好可爱哦！”
苏荔戏谑地扑上去抱住万佳敏，两人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就享受现在吧。”苏荔看出万佳敏的纠结，她没有能安慰的话，可是她知道万佳敏本来就是温柔强大的人。
“人生是星露谷就好了，挥一挥锄头，甩一甩鱼钩就能过上幸福生活，多好啊。”
苏荔脱口而出：“真让你每天下地，你就老实了。”最终还是成为了自己最讨厌那种大人。
万佳敏捋捋头发，翻了个白眼：“好烦啊你，真煞风景。”
胡闹了一天，加之前几天为了赶本子连续熬夜，到家后苏荔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回房间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晚上七点。
苏荔过去是一个人住，周末不用上班，她也不想出门玩，每每白天一觉醒来，眼前便是阴暗的屋子、白花花的天花板，紧闭的房门和窗帘，隔绝一切声音，自身世界仿佛与自身脱轨。
苏荔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而视线一偏，门缝有光透进来，还能听到油在锅里滋滋作响的声音，苏荔踩着拖鞋慢悠悠走出去，手肘撑在中岛台上，左脚尖一点一点地轻敲地板，注视着眼前正在忙碌的背影，火苗的呼呼声和锅铲连续翻炒的叮叮咣咣接连奏响——是火车重新接轨的声音。
睡的时候头一直埋在被子里，整张脸红扑扑的，越瞧越可爱，简昀星洗完手没忍住用手背碰了下，苏荔应激似的一下就弹开了。
“水没擦干！”她凶道。
简昀星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转身，回灶橱前继续忙碌。
苏荔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上前贴贴。
简昀星既没推开也没回应。
将炒好的花蛤装盘，淡淡道：“洗手，吃饭了。”
“哦。”
吃饭时简昀星的态度依旧很平淡，苏荔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她低头道歉不是不可以，但苏荔也会很郁闷啊，躲开是被受到惊吓的下意识举动，轮不到要认错的地步吧。
明明在冷战，还要吃他做的饭，真窝囊啊你苏荔。
苏荔抓狂地踢了下桌腿，心里想着，最后给他个台阶下，要是还不领情今晚就别回房了。
吃完饭撂下筷子，她懒洋洋地打了声哈欠，一个字没再对简昀星说就起身要回卧室。
不知道有没有看错，他脸色一下就沉下来，苏荔只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
不就是哄人吗？
苏荔恨恨地穿上今天在万佳敏家试穿过的黑色lo裙和兽耳，这身的预售苏荔等了快两个月，本身买来就为了收藏，能穿的场合很少，今天算是让简昀星吃上好的了。
九点了，怎么还不进来。
苏荔穿着裙撑，坐着极度不舒服，看着镜子里全副武装的自己，咬一咬牙决定出去客厅看看。
客厅没人。
出去了吗？
说不上是松口气，还是觉得失望，苏荔泄气地塌下肩膀，怪她自作多情喽，还以为简昀星没得到她的在意才会怄气，结果她在卧室忙忙碌碌一个小时，出来人都不见了。
这么想着，眼圈立刻红了，苏荔感觉很委屈，很多次因为期待对方的反应，将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结果就是对方也不领情。
“你在干什么？”
苏荔抹了把眼泪回头。
身后是穿着家居服的简昀星。
她哽咽着问：“你干嘛去了？”
这话将简昀星打得措手不及，他绷着嗓音说：“在阳台浇树。”
好冷淡，苏荔更委屈了，嘴一撇，好像要哭得更厉害。
简昀星发现自己变得有些口干舌燥：“你穿成这样要出门？”
“不是。”苏荔摇摇头，“穿给你看的，不可以吗？”
穿给你看的。
不可以吗。
简昀星眼神晦涩不明地从细长的两条腿一路往上打量。
包裹小腿的黑色绑绳，皮质腿环和一晃一晃的蕾丝裙摆。
耳朵…毛茸茸的……
他慢慢朝苏荔靠近。
苏荔吸了下鼻子，皱着眉心问：“干嘛这样看我，果然很奇怪吧，我穿成这样？”
简昀星没吭声。
苏荔心灰意冷，没话好说了，转身要回卧室。
肩膀忽而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量箍住。
微微燥热的掌心与她肌肤相贴，简昀星凑苏荔很近，近到可以数清根根分明的睫毛数目。
苏荔忍住声线的颤抖，今夜她在简昀星眼里看见了可以称之为“野性”的光芒。
苏荔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捂住胸前。
他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苏荔立马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想干嘛！
气息喷洒在指尖，他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口，然后咬住。
虎口卡住她的下巴，大拇指指腹蹭上嘴唇，将口红蹭花，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变得乱七八糟了，他才会满意。
苏荔呼吸变得很重，声音哑得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简昀星将她的手覆上胸膛，随即两唇相贴。
空气很快变得不够用了，偏偏这人没有放过她的想法。
苏荔被他指尖挑逗得难受，小腹陡然一阵酸软，好像有温热从体内滑出来，她下意识想找寻能抓住的东西，不断地往后退。
“怎么脱？”简昀星好像等不及，还没回房间就将她玩弄得浑身汗湿。
“不要！我刚换上，很难穿的！”
反抗无效。
简昀星咬着苏荔的耳朵，解开束腰绑带和拉链，轻而易举褪下上半身的布料，蕾丝七零八落堆积在腰间，苏荔浑身燥热。
“好瘦。”他感叹了句。
苏荔光裸的后背紧贴墙壁，无路可退，急促激烈的吻落下来，
“回房间……”
“不要，就在这里…还没试过在这儿。”
在玄关吗？混蛋！
最终还是没舍得，只有裙子彻底报废了，回到卧室的路上，一片两片三片，简昀星一边撕掉一边保证自己会赔。
这根本不是赔不赔的问题，预售都结束了，还能上哪儿去买？男人真的没有这种概念。
一开始还惦念着裙子，他摸着她脸说“漂亮，很合适”“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可爱”，苏荔瞬间害羞得不知东西南北，到后来被卷进情\欲的浪潮中，心里只顾着思考，这人怎么还这么有力气，他怎么还有力气！
下午睡过了，晚上就很难再睡着，虽说方才经历了运动量不小的“互动”，洗完澡被裹紧被窝里，苏荔只剩神采奕奕。
“你这样会显得我一点都不能干。”简昀星绝望地隔绝她的视线。
“现在不生气了吧？”
“早就不生气了。”
“那吃饭的时候干嘛不理我。”
“你都踹我了，我还怎么敢没话找话。”
“我踹你？”苏荔懵了，挪开他盖住自己眼睛的手，“怎么可能——”
然后想起，她好像是气到踹了下桌腿，啊，原来那不是桌腿……
“对不起啊。”苏荔意识到是自己的失误，态度一下软了下来，愧疚地认错，“我记得我还挺用力的，还疼吗？”
“是挺疼的，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更疼。”
苏荔讨好地去蹭简昀星的胳膊：“那我不是穿新衣服哄你了，还生气吗？”
简昀星不说话了。
肯定是满意的意思。
苏荔蹭得更欢了。
“你今天好用力，我明天走不动路了你要抱我起床。”
“……”她似乎有时候不知道什么是脸红，简昀星很无奈地抱住她，“我看你现在精力充沛得很。”
“下午睡了很久嘛，而且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的，就因为这几个小时的冷战，我们又平白消失了几小时的茶话会。”
“你和姐妹才是茶话会，我们也是茶话会？”
“健康的伴侣关系应该像那样朋友相处。”
“哪儿学来的？”
“万佳敏说的，她最近遇上情感危机了，烦恼着呢，我们聊了好久的情感问题。”苏荔坐起来。。
简昀星也跟着坐起，点亮床头的壁灯。
他不觉得女孩幼稚无聊，认真倾听她的不惑心事，不过他这人是纯粹的一针见血，很快就发现问题症结。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要在一起了。”
“为什么？”
“如果是我，明知道父母观念如此很难扭转，那一定会嘱咐他们不要在第一次见面就提这件事，再退一步，他交代了，父母依旧不死心，在吃饭的时候说了让佳敏不舒服的话，作为男朋友，我是说不太懦弱的男朋友，最重要的是马上提出异议，然后带着她离开。”
“你说他反而还依心情不好的万佳敏搭地铁回家，送他父母回酒店吗？换位思考如果你是万佳敏，我是李家璨……”
“停停停——”苏荔咬牙切齿，“不用代入，我现在就很生气了。”
简昀星提醒苏荔，最好不要插手他人感情上的抉择问题，既然万佳敏多多少少觉得膈应，应该很快也会反应过来的。
苏荔抱着被子，把腿架在他腿上。
“对哦，我们今天还聊到你当初被早大录取的事。”苏荔鼓起脸，“话说，你日语说得那么好，还让我当你的翻译，是不是故意要我出丑。”
简昀星心虚地挠挠下巴：“有这种事？不记得了。”
苏荔嘁了一声：“不过我更好奇你拿了offer怎么没去留学？”
那似乎是段很痛苦的往事，简昀星脸色一下就变了，“出国前夕，意外发现我害我妈流产的过去。”
果然是这件事。
苏荔或多或少猜到一点，然而她没想到简昀星会直接告诉她。
简昀星靠着床头，神情挣扎。
一抹清晰的痛感卷土重来。
“中学的时候我被校园霸凌过，说是校园霸凌实际上是被高年级和校外社会人士针对，说起来很奇怪，我完全不认识他们，但有天他们出现在我面前，嘲笑我身体瘦弱是娘娘腔，到后来演变成造谣我喜欢男孩子，同学们安慰我，尽管如此谣言愈演愈烈，我的确还是被好友抛弃，由于那个时候还没有形成普遍的反霸凌意识，而且这种霸凌模式不痛不痒，我没有告诉爸妈和老师，只是一度装病不想去学校。但你知道的，我只要一生病爸妈就很紧张，所以每逢到医院检查都没有发现大问题之后，他们也开始怀疑我的动机。装病的事情还是被戳穿了，我就跟我妈吵了起来。我不愿意告诉她实情，也不想去学校，所以一气之下推开她跑出家门，就是那一推，让她后腰磕到桌角——”
“天哪……”苏荔心头一紧，想阻止简昀星再说下去。
他却笑着说：没事，你可以知道。
刚开始，简昀星只是幼稚地责怪父母不将实情告诉自己，午夜梦回无数次看见自己带着弟弟妹妹玩的画面，逐渐反思到痛苦难过的人绝不只有自己，他气愤于父母从不提起此事，不过是转嫁自责，不敢面对罢了。
“当时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怀孕，疼到冒冷汗也为了找我忍着不去在意，因为之前游学我曾经走失过一次，他们对我离家出走这件事很紧张，就这样错过了孕检保胎的最佳时间。”
“所以我没有出国，我对他们亏欠太多了，甚至是全家人痛苦的根源，我一直忐忑地犹豫该不该告诉你这件事，但是罪魁祸首没有隐瞒的道理，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觉得我很坏……唔”
苏荔环着他的脖颈抱上去。
“我爸妈离婚当晚在客厅唇枪舌剑，砸碎了所有能抬动的家具，我像往常任何一次那样置若罔闻，在房间堵住耳朵画画听mp3，他们的痛苦是我快乐的来源，一想到未来可以摆脱这样的家庭，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怎么办，其实我也很坏……”苏荔笑着说，“现在，我们抵消了好不好。”
苏荔才懂得，简昀星为什么喜欢《七月的物语是我的心事》这本漫画，因为故事的结尾是无法释怀的童年和青春期，而结束就是结束，to be continued的上一句是“你尽力了，睡个好觉吧”。
所有的童年创伤，即便再怎么努力修复到最后都会成为伤疤，但偶尔意识到普通、平凡地活着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是不是会稍微得到一点安慰，进而抓住琐碎的美好。
就像苏荔有时候也会很怀念很多年前那个叽叽喳喳的叛逆女高中生。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睡个好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