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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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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就不疼了,哎我这宝贝大孙子。”
“妈,你说咱家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上了,最近咋就这么倒霉呢?要不偷偷找个神婆子整治整治?”
外面都在传他们家的事,今天一家子人都没敢去上工。
大宝坐在饭桌上听着受着家里的关爱,他也在想,“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你们家居然还搞封建迷信?”兰瑚人未至声先到。
说完便抬步迈进屋子。
大宝看见兰瑚的衣角时就一个激灵站起来躲去了墙角。
他也不是怂,就是每次看见兰瑚他都讨不到好,昨天连他爸都打。
简直是他的童年阴影。
王家三个大人面上虽然没有像大宝这样大的反应,但心里也在打鼓。她又来了,又是在饭点来的,怎么他们一吃饭她就来了,连一顿饭都不让人好好吃吗?
兰瑚要知道他们这样想,肯定要和他们好好掰扯。
她也很无辜的好不好?
半夜收拾完大宝后就到豆腐坊开工,先赶去了公社那边上门送豆腐,下午还得继续等队里社员来买豆腐,可不得这个时间来嘛。
她也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我就是那么一说又没有真做,”刘二花心虚道,想起兰瑚昨天揍王福的场景也有点发怵,平常孩他爸在家只有打人的时候哪有挨揍的时候,那可是家里的男人。
想到此又瞪了兰瑚一眼,“泼妇,敢打她男人,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兰瑚看着眼前人的脸色转变,还莫名其妙瞪自己一眼,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
她回击了对方一个白眼。
王福也缩在饭桌边不语。
见儿子儿媳都这副德行,牛秋菊只能虚张声势地质问兰瑚,“你来干什么?出去出去,别打扰我们吃饭,讨人嫌的丫头片子。”
她好歹是个长辈,兰瑚敢打她她就去找大队长告状。
兰瑚看清几人的表现,平淡地开口,“我是代盼娣来要断亲书的。”
“断亲?想都不要想。”兰瑚话还没落地,王福的大嗓门接着就来了。
“我们养她这么大,她给家里连一袋米都没拿回来过就想走了,这不可能。”
王福的声调一句比一句高,理直气壮地站在兰瑚对面嚷嚷。
兰瑚板着脸向旁边挪了几步,躲开他的满嘴喷粪。
“就是,养大了想跑了,这便宜不能让她占了。”刘二花也紧跟王福的脚步站出来。
“怎么,盼娣每天只躺在家里等着吃饭吗,她每天上工挣的工分比你这个大人还多,真好意思。”
兰瑚想到盼娣那瘦的皮包骨头的样更是怒从中来,“你们一家可真会磋磨人,净想着怎么从自己生的孩子身上压榨油水。”
“我们是她爸妈,她就该孝敬我们。”
“人凭什么要给畜生孝敬,凭好吃懒做会打人吗?”
“你……”
兰瑚毫不客气,不留情面地回击对方的话语。
“既然不想断亲,那就先办另一件事。”兰瑚拉过一个椅子坐下,“既然你们是她的爸妈,那就把她的拜师礼给我吧。再怎么不看重这些物质,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两瓶烧酒,两块做衣服的布料怎么也得有吧?”
兰瑚越讲笑容越大,说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盼娣应该和你们说过她拜我为师的事了吧,都是一家人,这总不能不告诉你们。”
“谁拜的师你找谁去,我们可没这么多东西给你。”
要这么多简直疯了。
“诶,这都是一家人,小孩子哪有钱还不都得当父母的给,我不找你们找谁?”
兰瑚半瘫在椅子上,笑意盈盈地反问。
“这师不拜了,你赶紧走吧,我们可不知道。”
王福摆手赶人。
兰瑚蹭的站起,“不拜了,那也不行,我都教过她东西了,想白学我手艺,臭不要脸的。我教过她,哪怕一天,也得给我拜师礼。”
“你这是想赖上我们?”王福瞪大双眼。
“你非要这样想也行,反正我得拿到拜师礼,礼数不可费。”
兰瑚死皮懒脸的样子震惊了刘二花,没想到还有比他们不要脸的,她顿时急了,“那丫头要和我们断亲,我们可一点不知道,你别想赖我们钱。”
王福暗骂一声“老糊涂”伸手拽了刘二花一把。
在兰瑚说出和盼娣为师徒时王福就明白了兰瑚替盼娣出头的原因,兰瑚此行的目的显而易见。
他记得这丫头也是个有钱的主,和大队里其他人不一样。再说,不看她,李家在大队里的条件也是能排在前面的,说不定他们可以狠敲一笔,结果这娘们不顶事,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刘二花接收到王福瞪得仿佛要吃人的双眼立马噤了声,不再出声。
兰瑚听了刘二花急出口的话,眼前一亮,“你们之前还说断不了的,我就信之前你们说的。你们还是给我准备拜师礼吧,没有东西也成,折成钱和票我也不嫌寒碜。”
王福咬牙,“还不嫌寒碜,又是钱又是票的,他们农村最缺这两样了,好大的口气。”
看来真得想想断亲这事了。
他脸上出现的松动兰瑚自然没有错过。
讽刺道,“你们不断亲不就是想赖着过两年收彩礼钱吗?”
她对上几人的目光,“彩礼钱能有几个钱,你们这姑娘养得也没有多好,人家凭什么给你们高彩礼。况且,你家这情况能找到什么有钱的人家。”
兰瑚环顾一圈,眼神中带上点轻蔑。
“那些有残疾的,年龄大点的还挺愿意出钱的。”
刘二花自以为很小声地嘀咕道。
但房间寂静,她这声被几人听了个全乎。
“这种人能有几个,别结亲不成结成仇,钱没到手自己折腾一身骚。”
兰瑚眼神像刀一样刺向刘二花,不掩饰想打人的怒气。
刘二花再一次缩回王福身后,躲避兰瑚的视线。
兰瑚收回目光,“与其等过几年在一个陌生人那要钱,倒不如抓好你们熟悉的人,有些事也好商量不是?”
语调悠悠,让人浮想,逐步将对方的想法带入自己的思路里。
兰瑚也不急着要答案,给足这几人思考的时间。
良久。
“想要断亲的也不是不行,但我们养这么些年也不容易,她的彩礼我们又收不到,那她是不是得拿出钱弥补我们?”
兰瑚刚才说的话有道理,盼娣敢对自己动刀,就是狠了心想断亲,既然这样,他多要点说不定也能成。
他试探性地问,“二百怎么样?”
兰瑚一点也不遮掩地翻了一个大白眼表达自己的心声。
想屁吃呢。
“这叫弥补你?这是丫鬟赎身吧。有这钱我们去大队里走走关系疏通一下,谁还能看着一个小丫头受苦受难。”兰瑚起身就准备向外走。
“你这样要咱也别谈了,左不过也就这几年,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也不差这点时间,嫁给谁日子一样过,这几年她还能在家陪你们好好过日子呢。”
兰瑚意味深长地将“好好过日子”这五个字咬得重几个度。
几人想起盼娣动刀那天歇斯底里的疯魔样,齐齐打了一个冷战,可不能和那疯丫头过在一起了,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
急切地看向王福。
王福也知道自己要得确实有点多,不想到嘴的鸭子飞了,连忙追几步喊住兰瑚,“还可以谈谈的。”
“八十。不然没得谈。”
“八十?这也太少了。”王福不可置信地说。
一下子就把一百二折走了。
“太多了?那就五十吧。”兰瑚当没听见,自顾自地开口。
王福气急败坏,“你这样还怎么谈?”
主动权基本已经掌握在兰瑚手中,她自然得嚣张一点,“懂什么叫见好就收吗?五十是因为盼娣不是绝情的人,仔细想想彩礼基本都是二三十,给你们五十多亏了盼娣人好心善啊。”
“这要还不答应,再拖下去,情分都有磨尽的时候,好人也有心狠的一天,到时候……”
兰瑚点到为止,将后续的情节留给几人幻想。
王福还是不死心,“五十真的太少了,你前面说的八十也行。彩礼除了钱还有三十六条腿呢。”
兰瑚不为所动,只是盯着从她进门起就缩在墙角的大宝看,然后幽幽地说,“小孩子晚上还是该早早睡觉,养养身体挺好的。黑漆马虎的夜路多危险啊,晚上碰上什么伤到了就不好了,多让人心疼呐。哦对了,小孩子也不能做坏事,遭报应的时候可不分年龄大小。”
“是你。昨晚套我麻袋还揍我的是你。”
兰瑚这话相当明显了,大宝当即跳了起来。
“哎呀,你昨晚被揍了。我就说小孩子该早早睡觉,你看这不就应验了。”
她算是明着威胁了,这“宝贝疙瘩”自己送到她面前,不好好用用简直可惜了。
王福想起自家儿子的一身上,面上浮现几丝怒意,但这事说出去也是他们理亏,只能忍着。
其他人自然也一样,一脸敢怒不敢言。
兰瑚看着几人忍得像便秘一样的表情心里自然愉快。
“大队里大家都是熟人,有些事别太过分了,否则大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们,能拿点钱就偷着乐吧。”
“七十,我们拿到钱就可以签这断亲书。”
王福想了再想,最终喊出这个价格,一口咬死。
这个价格在兰瑚的预期内,再少了王家也不能接受,便答应了。
“这是七十块钱,明天一起去大队部签好了这钱就给你们。”
这钱还是兰瑚找李大娘借的,不小的一笔钱,李大娘积蓄估计得下去少一半了。
她一下子负债累累,好在事情办妥了。
还是得赚钱啊。
和王福商量好,兰瑚快步走出王家,憋着一口气走到李家后面的沟渠处,捡起地上的石子就狠狠扔向水里。
沟渠里的水不深,但石子还是溅起一阵水花。
纵使兰瑚在王家人面前装得多好,但和他们说出的每一句都让她犯恶心,也在折磨着她。
她们在谈论盼娣的每一句里都夹杂着钱数。
多讽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