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一点都不痛苦》君如侍

3、打败英语怪

　　明德的闷热延长到夏天真正的出现，宴明昭的外套是在蝉鸣一声盖过一声，校内香樟从青葱到呈翡绿色的时候悄悄脱下的。
　　为此，李煊还打趣宴明昭是个不能见光的白雪公主，终于让他等凡人得以一窥芳容。

　　宴明昭一笑，不置可否。

　　夏天热烈到能让万物消融，这其中微乎其妙能值得一提的是程一诺和宴明昭之间的隔阂。

　　自从上次英语课上程一诺在宴明昭眼前散发了一次学霸光环，宴明昭没忍住在课后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程一诺当时征了一下，不自然的告诉他，“以后你需要英语辅导，我……可以帮忙。”

　　宴明昭有一瞬间出神，这样好像含羞带怯的样子，他觉得有点熟悉。
　　像谁呢？

　　噢，有点像他幼时养过的一只猫。

　　那只猫他刚开始养的时候，冷淡又疏远。后来时间一长，也会别扭的抬起猫爪向他靠近。

　　后来那只猫呢？
　　宴明昭不记得了。
　　也不想回忆那只猫的最后归宿。

　　他抿唇，没有灵魂的点点头，道谢，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无聊枯燥的高中生涯还在继续，人人都在为点成绩焦灼自危。宴明昭的出现除了程一诺等人高兴外，似乎并没有给这个班级带来多少浪花。
　　人们开始记住这个名字，是在他来的第三个星期，在明德一中的高二周考榜上。

　　他以数物两科近乎满分的分数，外加其他科目也不错的分数，硬生生拖着刚过及格线的英语杀进了明德一中前三十，在全理A班上排名第九。

　　对此，杨峥表示站在榜前倚着程一诺的肩痛心疾首，“我就操了，这个世界多我一个学霸怎么了。本来他没来之前，我稳坐班级前45名。他来了之后，我只能稳住班级前46名了。”
　　“我们这个班只有46个人。”程一诺看着榜上的名字，顿觉心情不错，忍不住还了下嘴。

　　杨峥站正，故作老崔口气，“小程同志，现在来了这么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你的理科之神的宝座岌岌可危了。请你有点危机意识。”
　　程一诺嗤笑一声，推搡着杨峥，“滚你的蛋。”

　　程一诺说笑着，略微瞥了一眼宴明昭的英语成绩，他又看看自己英语栏下的数字。

　　他想起那天宴明昭随口同意英语辅导，心脏忽地有些激昂。

　　他有针对明昭现况，准备相关的“攻”英资料，不如就借这个契机送出去吧。

　　直接给吗？
　　可是尽管做了同桌，又实在没有勇气和明昭靠近说话呢。

　　明天一早放在桌子上给他，然后留便条？
　　可是人在跟前，又留便条，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怪异。

　　程一诺的眉头肉眼可见的拧成一团，看样子纠结程度甚过面对物理竞赛的压轴题。

　　杨峥将手在程一诺面前摇晃几下，打趣他，“不会真有危机意识了吧，大学霸，你这单英语还多人五十多呢。”

　　程一诺没吭声，心里的小人还在吵架。没有回杨峥的话，自顾自的回了教室。

　　“呦呵！每次一提宴明昭都这幅苦大仇深的表情。”杨峥看着程一诺离开的背影，喃喃着。

　　程一诺回到班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暗恋对象被人围住了，水泄不通到连自己的位置都被占了，乌乌泱泱一大片，都是在夸宴明昭厉害的。

　　“看不出来嘛，你小子，数学和物理还挺强。”林任背对着刚进来的程一诺，详怒道，“这么厉害，以后的物理作业不用求程哥了，有你也行了。”

　　明德师资先进，就连作业也偶尔让教师自己研究出题，以便让学生尽可能接触不同的题型，题目有时会比较新颖难解。在宴明昭没来之前，全理A班的人都主要在几个稳定的之间对照答案，基本上和老师事后给的差不了太多。
　　在全理A班的，都是高一的时候经过平时成绩筛选进来的，其中理科成绩没有太差的，林任自己的成绩也不错。说这些完全只是出于打趣，只是说着说着，看宴明昭征愣迷茫的神情，竟然脑子没过电，开始挖程一诺的墙角。

　　林任靠近，半真半假的话，“宴明昭，要不你和我做同桌呗，你也辅导辅导我。”

　　同桌？
　　程一诺脑子闪光发白，感觉自己的理智炸成了烟花，就差没有冲过去将林任推开，大声和明昭说“不可以”。

　　“切！你？你不要杨峥了，我看要不然宴哥跟我吧。”李煊调笑着，学着浪子的口吻把手搭上宴明昭的肩，“放心吧，你要跟了我，我会对你好的。”

　　程一诺几乎脸沉着，死盯着尴尬的扯着笑的宴明昭，希望他的明昭可以说出拒绝的话。

　　宴明昭动动唇，知道他们都在开玩笑，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然而某人并不是这么认为的，他开始陷入了不可明状的焦灼。

　　明昭不喜欢和我做同桌吗？
　　为什么不拒绝他们？
　　是我太无趣了吗，明昭觉得和我做同桌没意思吗？

　　程一诺在下晚自习的最后三分钟，看着墙上的挂钟，指尖不停摸索他用心准备了一个星期的“攻”英资料。

　　他想，他要表现出对明昭的价值，这样……明昭应该愿意和他继续做同桌了吧。

　　他在心底和自己打气，一边练习如何自然的把东西给明昭，如何委婉的让明昭继续和自己做同桌。

　　他身体有些发颤，脑子里面不停的和自己预设各种可能，一遍遍地回忆过去三个多星期自己的种种表现。
　　越想，心越灼。

　　明昭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自己总是不看他，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喜欢他，才没有拒绝别人。

　　也许是自己上课总是偷偷看他，让他发现了我是个喜欢他的同性恋？他讨厌我，才没有拒绝别人。

　　或者是……对了，之前他帮自己捡起过一次钱包，他看见放在夹层里的相片了，觉得恶心，就不要和自己做同桌了吗？
　　……
　　宴明昭认真的做着烦人的英语模拟卷子，都快一个头两个大了。他只顾着和英语怪大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快要把自己可怜的同桌急疯了。

　　无论程一诺如何自思不得解，晚自习还是准时结束了。

　　“程哥，走啊。”杨峥叫着。

　　程一诺看着做英语阅读理解做一半不舍得就这样放弃的宴明昭，此刻正眉头紧锁一脸痛不欲生。宴明昭在月亮混着夜色透过窗混着教室灯光下轻飞的脻。程一诺见了，移不开眼，觉得有些不知道如何安置呼吸。

　　程一诺让杨峥等人先走了，自己还在犹豫着，手边的英语资料正发烫，快要把他燃尽。
　　他徘徊着犹豫着。

　　宴明昭甩笔，揉搓几下脸，看了一下空荡荡的教室，认命不想做，开始收拾东西。

　　程一诺瞬间什么预设都不想做了，他真心害怕宴明昭不要他做同桌了。

　　他弹跳起来，几乎是喊着——
　　“选C!”

　　准备要走的宴明昭：？

　　程一诺不自然的摸摸鼻子，脸红成一团，声音也低下去，“刚才……你看了半天的题，选C。”

　　反应过来的宴明昭，都有些沉默了。
　　他寻思着，他同桌做题做挺宽啊，做完自己的还要帮帮他。

　　程一诺没有听见宴明昭给出什么表示，而自己也确实挺莫名其妙。干脆闭眼，将准备好的东西往宴明昭一推。
　　“给你！”

　　宴明昭垂眸，随后看清他递过来的东西，眉头一挑。也不明白他同桌意欲何为。

　　程一诺沉气，后又缓缓吐声，“你的英语……基础不太牢，我这有些资料……你拿回去看看吧。”

　　宴明昭默声，他看着那本透明塑料的A4活页本，旁边有间隔页数分门别类特意露出一角贴出的标签。不用打开也知道花了不少心思。

　　程一诺继续磕磕巴巴的说着，“这是我之前给……自己整理的……你要是需要，就……拿去用。如果……有不明白的，随时问我。”
　　顿了顿，程一诺小心观察宴明昭的神色，“反正我们是同桌，问问题……很方便的。”

　　宴明昭真心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的程一诺，竟然也细心到会关心同桌的英语成绩，他为之前有想换同桌的想法感到心虚。

　　“谢谢，有你在，我肯定能打败英语这个怪物的。”宴明昭真心实意的开着玩笑，笔直到堪比定海神针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为什么以程一诺的英语水平会整理这样一份基础的英语资料，刚刚好又借给他。
　　他当时满脑子都是，他的同桌人还怪好的。

　　程一诺故作镇定的点点头，心里在放着烟花，带着酥酥麻麻的火花将他心脏裹住。

　　明昭收下了。

　　明昭应该没有发现他喜欢他。

　　明昭没有说不和他继续做同桌。

　　窗外已呈墨色，唯有月皎洁，星璀璨。程一诺在楼上扒拉着窗注视楼下着路道，看见那个人不紧不慢的走出门口，手上还拿着他给的“攻”英秘籍。

　　程一诺觉得夏天光明灿烂。连带着学校昏黄路灯下纷飞的蚊虫，伏在香樟闷声发出的蝉，都铺成一个美好的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