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就叫周一吧》九重火

2、龙族独苗

　　十八针是个长相方正的人，大约是我来的第五天，他终于出关了。
　　十方鼎——就是那个语气冷静的从没有一丝情绪的人，请我到花厅去，十八针就坐在那等我，桌几上放着脉枕。我大概明白，他可能是个老中医。
　　这些天不知道他们都在捣鼓什么，除了百宝囊跟那个桃花扇天天找我嘘寒问暖，其他人跟蒸发了一样。我想问什么问题都给我扯开，说是等十方鼎来跟我说。
　　我坐下来顺势把手腕放在脉枕上，今天我到要看看这群人到底准备搞什么花样。
　　只是这人刚搭上脉就开始咳，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咳的一声高过一声，绕是如此搭脉的手也没有抖。我侧头去看十方鼎，心想：你们可别碰瓷我。
　　不过也奇怪，等他收了诊脉的手就真的不咳了。
　　我等着这位大夫跟我描述一下我如今的病情，可他却说：“你不开心？为什么？”
　　嚯！这可是个好问题，我能开心才怪了吧？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字面意思就是真的没有鸟，每天都是素的，一口肉都见不着。举目无亲无网无电无聊，我能开心才怪了。可是转念一想，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个？我已经走到临终关怀这一步了吗？
　　“我是没救了吗？还能活几天？”
　　十八针摇摇头。
　　“你也无能为力？”
　　听了我这话他又咳起来，默不作声的十方鼎这时走到他身后，单手抵在他背后，然后肉眼可见的十八针迅速理顺了气息。
　　“在我跟你解释之前，我想听听你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开心吗？”
　　“还行吧，有一些能玩到一起的朋友，也遇到一些傻叉，生活嘛，哪能天天都那么顺，有什么坎翻过去再接着乐呗。”
　　十八针点点头，喃喃道：“那就好。”
　　“那你母亲有没有跟你讲过关于龙族的事？”
　　要是非这么问的话，咱门种花家都是龙的传人。我没跟他贫，我怕他咳断气，就摇摇头。
　　“龙族世代是由龙女继承王位的，龙女无论是跟其他任何族在一起，生出来的后代都是龙，所以理论上你应该是龙。”

　　“你没有龙珠，龙骨，属于龙的血肉和灵根你都没有，只是还留着龙鳞和龙魂。”
　　感觉怎么像是心肝脏脾肾这些主要家伙都没有，就剩一层皮裹着气了。 好消息：理论上我是一条龙。坏消息：只是理论。
　　“所以我现在是什么？”
　　十八针斟酌了一下说：“一条被诅咒的龙。”
　　“无所谓，我都已经做了二十几年的人了，是不是龙无所谓，你现在就告诉我，这些鳞片怎么才能变成皮肤？”我把手背的鳞片挥动在他眼前，“我既然现在是个人形，是不是得想办法各方面都匹配上？”
　　十八针叹口气：“你若是能修行，调动周身灵力自然就能压制一些外相，但你体内灵力枯竭，更毫无灵根…”
　　说到此处，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十方鼎站在一侧，失手掰断了十八针椅子的椅背。他一松手木屑顺着袖子往下掉落，竟然都化成粉末。
　　十八针仿佛未察觉，接着跟我说：“不能修行我们就说不能修行的法子，我们可以制些药，药总有药效过的时候，你自己记得按时吃。”
　　“真的。”这满身的鳞片是我最心烦的事了，一听有希望我感觉十八针瞬间就高大起来，我站起来就想给他磕一个，十八针也跟着站起来，我搂着他肩膀：“这事真成了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他好像被我的热情吓得咳起来。
　　十方鼎及时从中间把我们分开，我只看到十八针红着耳朵的背影，听到他留下一句：“定不负少主所托。”
　　花厅里就剩十方鼎跟我，我先偷瞄他几眼，发现他没看我，就准备也溜走，就听他说：“你不打算问我吗？”
　　“什么？”这突然的一句画有一种被校长在全校大会上点名的感觉。
　　“什么都行。”
　　我退后几步又坐在椅子，干笑两下：“就这么聊是不是有点太干巴？”
　　十方鼎抬手，在空里画了个圈，接着说道：“百宝囊，来一下花厅。”
　　很快百宝囊就闪现过来，场面不至于太尴尬，他甚至还给我带了果盘。
　　十方鼎端坐着一言不出，我偷瞄了几眼才后知后觉，他也许等着我问他吧。提问也是一门学问，可惜我不精通。有些随口问百宝囊的话，我在他面前就问不出口。我摇摇脑子里的水份，找到了一个我最关心的问题。
　　“我还能回去吗，就是我那个世界。”
　　十方鼎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对那个世界的了解，仅仅是知道它存在。”
　　“那，那，我妈，就是我母亲她，她”
　　“她一千年前就湮灭，她的一缕神识，一直守着你，你在另一个世界感受到得就是她的神识。”
　　从记事起，我只有我妈一个亲人，没任何其他亲戚，刚开始她给人家正骨，口碑一直很好，后来她在我们街上见义勇为上了新闻，她就自己开武馆，慕名而来的人很多。有很多人来跟她学武，大多数都是女生，她没打过比赛，但带了好几个冠军出来。我觉得她的拳头就是世界上最硬的道理，只要她在就没有翻不过去的坎。一千年前湮灭的神识吗？我妈要是听见梆梆给你两拳，让你知道什么叫沙包大的拳头。可是我不行，当年没吃练武的苦，只会一点假把式。
　　我一边嚼着果子一边在心里腹诽十方鼎时，他正盯着远处的天。
　　这花厅四面透风，四面临海能看到远处的海浪，以前向往海，但是看多了，也就这样吧。
　　“你没有其他问题吗？”十方鼎见我没有出声就问。
　　“少主的问题可多了，每天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百宝囊抢着说，“但我们的事啊，说起来就要从一千年前起，我们谁跟少主讲了你事后肯定又怕我们给少主讲的不明白，索性等你亲自说。”
　　十方鼎不是一个好的讲故事者，但好在他声音不难听，中正平缓。
　　“龙女有一个姐姐，是龙王收养的鲛人，名为夜明珠。当年鲛族触犯天规，天君下令诛杀鲛人全族，龙王保下了夜明珠。
　　长大后的夜明珠上了岸，追随了一位人族君主叫羽，传言他不讲礼数，不敬天地，败坏伦常，书上把他写得罪大恶极，恰逢这个时候人世多了很多妖魔，天君命周山公带着归元令下界拯救苍生。
　　那时，大家大多心系天下没人怀疑过天君，我们这些地仙飞升上界之后，受到约束，不能再下界随意使用修为，借助归元令可以退境避开天罚。
　　天君许诺龙女，她若能协助周山公恢复天下太平，就用她的功劳去抵夜明珠之过，龙女用龙族秘法自降境界协助周山公除妖。
　　我们曾经并肩作战，封印了妖魔，人间也换了王朝，可归元令却出了问题，并不是如当初天君所说的只是暂存了我们的境界，在没有防备之下吸收了我们的身体，关键时刻，是龙女强行破境，用龙吟将我们的元神震慑出来，周山公又将元神寄存在神器之上，我们以神器为凭，化身器灵。
　　周山公怒发冲冠，决意上天宫讨个说法，龙女带着我们回南海找龙王庇护，还没有等到周山公的消息，天君就派兵围剿南海。
　　那一天龙女产子，龙族将士血战无一生还，龙王散尽法力以全族骨血在此岛设下结界。”

　　我听完甚至想起立鼓掌，抬起手，觉得不合时宜，又放下。
　　“龙女她是因为生下孩子死的吗？”
　　十方鼎摇摇头，我刚想缓口气他又说：“她是因为想让你活下来，才准备去死的。龙女当时失去了龙珠，又强行重回境界，在人间被法力反噬，开战时她仍在阵前，力竭才被龙王送至岛上，若非如此，龙女不至于非要用自己的性命。在龙王撑起结界时，天君诅咒了你，他要让龙女失去所有至亲。龙女用肉身将你封印，直到我们找到可以扛过诅咒的办法。”
　　风安静了许多，连爱笑的百宝囊都脸色重重。
　　我只觉得一口浊气在胸口，脑子里乱嗡嗡的。灭族的仇啊，不会按头让我复仇吧，对方是天君，我这水平这辈子都得夹着尾巴了，这跟鲁滨逊荒岛求生有什么区别？好吧，他们长得比星期八周正，人多也有趣一点，那我就算是韦小宝流放通吃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