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向西》旎旎果子

2、第 2 章

　　铃铃铃铃！
　　随着手机闹钟响起，云娜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来，眯眼看了看窗外——
　　啊啊！又是阳光灿烂的大晴天啊！真是太棒了！
　　云娜走下床，脚尖不小心踢翻了一只空的啤酒罐——
　　唉，她叹了口气，弯腰把啤酒罐拾起来放到桌上，桌上的电脑屏幕瞬间亮了，云娜看了眼上面的文档，面无表情地拿鼠标点了关闭，然后走出了房间。
　　餐厅里，今年就读大学二年级的妹妹云珍还在慢条斯理地吃早餐，打扮精致到简直无懈可击的发型和妆容，只可惜脸上的表情不知怎么回事、显得有点灰败。
　　云娜打开冰箱，抓出一瓶冰水一口气饮下了大半瓶，她打了个冰冷的饱嗝，然后，在一阵神思恍惚中，梦中的那条泛着银光的河流又在她眼前微微闪动起来……
　　“咦，云珍，干嘛在发呆呀？还不快点吃完早餐上学去？今天没课吗？”
　　“有啊……”
　　“那还愣着？”
　　“在等回信呐！”
　　“什么回信？”
　　云珍却没回答了。
　　云娜俯身凑到妹妹身边看了眼她用两手紧紧抓住的手机——
　　“啊！是那个、那个你喜欢的、摄影部的、叫、叫什么名字来着？”
　　“浩志啦！”
　　“对对，就那个耗子——”
　　“什么耗子啊姐！”云珍大叫：“人家叫浩志啦！浩荡的浩！志向的志啦！！！”
　　云娜没理她：“哎，不管他叫什么啦！怎么啦？你等他什么回信？你约会他啊？你向人家告白啦？”
　　“没有啦！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啊！我才刚刚加了他微信没多久哎！”
　　“那是怎么回事？”
　　云珍嘟哝着说：“是我的学习任务啦，这周末要去采访一位我们学校的老前辈，就想说请他帮忙一起去拍个照啥的……结果我昨天下午发给他的邀请，他到现在也没回……”
　　“也许人家正在考虑当中吧？”
　　“有可能，不过……说不定……人家根本没当我是一回事，所以连回也懒得回吧……”
　　“那就找别人好啦？”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
　　云娜笑了，“因为你喜欢他，你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跟人家亲近对不对？”
　　云珍脸都急红了，不过她马上又低声下气地说：
　　“算了，我早知道没什么机会的，而且像这种受欢迎的男生，一定都很花心……”
　　云娜安慰妹妹：“那倒也未必……”
　　云珍却腾地一下站起来，迅速把桌上的果汁一饮而尽后，她说了声白白就上学去了。
　　“受欢迎的男生啊……”
　　云娜一边呢喃着、一边默默地扭过头、望向窗外。
　　站在人群中朗读习作的那道高高瘦瘦的背影，此时又跃然于她的眼前……

　　云娜发现尹洋昨晚又没回家。
　　“一定又在单位熬通宵了……”
　　于是云娜做了尹洋平时爱吃的菜，装入保温的便当盒里，开车到公安局给尹洋送饭。
　　“尹洋，我是云娜，我在门口，你有空就出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云娜坐在车里等着，没多久，就看见尹洋从里面跑出来了，云娜立马推门下车。
　　“娜姐！你怎么来了？”
　　云娜笑道：
　　“来给你送饭呐！”
　　“哦？”
　　见云娜递上便当盒，尹洋的眼圈竟然红了——
　　“娜姐，何必这么辛苦呢，我们食堂就有吃的——”
　　“哦？”云娜嗔道：“你们食堂做的比较好吃？那算了，我拿回去——”
　　“不是！”尹洋大叫：“我们食堂做的当然没有你做的好吃！！！”他情急地把便当盒抢了过去。
　　云娜大笑——
　　“好啦，逗你玩的，你赶紧吃吧——”
　　“哦！那你嘞？”
　　“我？”
　　“要不要陪我一起吃？”
　　云娜失笑：
　　“还是小孩子吗？要人陪？”
　　“有人陪着一起吃会比较好胃口嘛！”尹洋撒娇。
　　云娜拗不过，只好答应他——
　　“好啦好啦！那你找个地方吧！”
　　“不能去我办公室，会倒胃口的，呃……我知道带你去哪儿了——”说着，尹洋拉起云娜的手急忙就走。

　　云娜眼睁睁看着尹洋仅用十分钟就消灭光了她带来的饭菜。
　　“没有啦？”
　　“你没吃饱？”
　　“嗝！”尹洋笑，“吃太快了！好像还没尝出滋味呢！”
　　“你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吗！”云娜笑完又觉得心疼，“再喝点汤吧，助消化，不然容易胃疼。”
　　“哦。”尹洋马上听话地拿起汤碗来喝。
　　云娜这时注意到尹洋制服袖口的扣子快掉了——
　　“今晚还加班吗？”
　　“嗯！”
　　“这么忙啊？”
　　“是啊，最近接连几件大案子，上头催得紧，必须尽快交出检验报告，连我们的头儿也好几天没回家了，像我这种新兵菜鸟，当然更不能走了。”
　　“唔，虽然多做能多学习多涨经验，不过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老是熬夜、行不行啊？”
　　“没问题！”尹洋一脸得意地说：“我还这么年轻呢！况且，还有娜姐你亲手为我做的这些营养丰富的饭菜作保证，就算让我天天加班我也不会倒下的！我只想尽快做出一番成绩，证明我的能力，也好回报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支持与照顾！”
　　云娜淡淡一笑：“傻瓜，说这些，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的，难道你不拿我当姐姐？”
　　尹洋一愣，他默默地放下了汤碗道：
　　“其实，我年纪也并不比你小多少啊……”
　　云娜也一愣：“哈？你这话什么意思？哦！你现在当上法医了，翅膀硬了，就不想再听我命令了是不是？”云娜作状要打，尹洋忙伸手来挡，云娜干脆就真的把手拍在他身上了……
　　一阵风吹过，阳光在茂密的枝叶间像星星般闪耀起来，姐弟俩的笑声，一直响彻至遥远的天际……
　　“什么时候能回家跟我说一声，我早点准备一桌的好菜给你。”
　　“谢谢你，娜姐。”
　　“傻瓜，要说谢谢，这些年，你帮助我和云珍的又有多少？”
　　“那些比起你们帮助我的，根本不值一提。”
　　“那就都不要提了，尹洋，记住，你的命运，始终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不要畏惧将来，更不需要被过去牵绊住，你，会越来越好的。”
　　“我知道，谢谢娜姐。”
　　云娜坐到车上，把空饭盒放好后，她向尹洋挥了挥手，然后就发动车子回家了。

　　回到家后，云娜扔下车钥匙，也把自己的身体扔在了靠窗的沙发上……
　　她闭上眼。
　　记忆中，那泛着银光的河流又在她的眼帘前浮现了……
　　“杨云娜，请到台上来，请把你的这篇作文，朗读给同学们听一听！”
　　第一次被这样点名的云娜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但最后，她还是在各种震惊、兴奋、骄傲与忐忑的心情中，踏向了讲台。
　　语文老师退让到窗口的位置，并号召大家鼓掌欢迎。
　　云娜低头拿起摆在讲台上的她的作文本，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开了口，由始至终，她都不敢看台下同学们的脸，但，每每感到又一阵紧张或冒出想要逃走的念头时，她都会接触到站在一旁的余老师向她传递而来的鼓励的目光，于是她就又接着读下去了，最后，她表现得越来越镇定，直到把整篇作文全部朗读完毕后，教室里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课后，同学们都围到云娜的桌旁，大家纷纷对她表示夸赞，更有人不停向她讨要写作的秘诀……
　　“啊？什么秘诀？没有啊，我只是，多看书，然后平常没事就会瞎写什么的……”
　　突然自人群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冷笑。
　　“什么嘛！不就是花钱上了老师办的写作辅导班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云娜想要找出说话的人是谁，但上课铃响了，同学们纷纷回座，她没能找到。
　　放学后，走在河堤上的云娜，看着河面上倒映的火红的夕阳，不知怎的，她竟想哭起来……
　　她并不怨恨别人嫉妒她！只是，她受不了被人误会和冤屈！事实是她没上过写作辅导班！那篇受到老师夸奖的作文也完全是她自己一个人独立完成的！
　　愤怒中，她冲下了河堤，哪知中途却失了控，眼看她就要一头栽进河里了，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人伸手把她拦腰抱住，接着两人就一起滚到了地上——
　　云娜吓得尖叫不止，直到滚动的身体停在离掉入河里只剩险险的十公分处。
　　云娜睁开双眼，视线马上对住了一双正淡漠地看着她的眼睛——
　　咦，这人是？
　　但，不等云娜发声，救了她的男孩已经快速起身，并走去捡起了书包——
　　“放学了就早点回家。”男孩留下这句话后就管自己先走了，剩下云娜还呆呆地坐在河堤上，不过，兴许是经过刚刚那场混乱的缘故，她原本想要流出来的眼泪已全部消失了。

　　“姐！姐！你在干嘛？”
　　云娜惊醒过来，看到妹妹云珍站在她面前。
　　“你回来啦？这么早放学了？”
　　云珍呶呶嘴：“还早？太阳都落山了！你怎么了？不舒服？”
　　云娜甩甩头——
　　“没事！睡了个午觉嘛……”
　　“午觉？哪有人睡午觉睡到天快黑的？我肚子好饿，晚饭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不如我们出去吃啊，叫上尹洋！”
　　时间到底过去多久了呢？16岁，那花一样的年纪，早已像流逝的河水一般、一去不复返了，但是为什么，那些本该消失的记忆，仍时不时会出现于脑海，究竟，是要提醒我什么呢……
　　“姐，这篇稿子，你帮我看一下呗！”
　　“哈？有没有搞错？你才是正经的新闻系大学生哎，居然叫我帮忙看稿子？”
　　“没错啊！姐的文字功底比我强多啦！”
　　云娜没有理云珍。
　　“自己的作业自己完成！未来的杨大记者，要好好努力呀，你也不想被尹洋超过吧？”
　　云珍不屑：“切！又拿尹洋压我！明明我才是你的亲妹妹——”
　　“不许乱讲！”云娜瞬间板起面孔。
　　云珍嘟哝：“尹洋又没在，说说有什么……”
　　云娜叹气：“就算他不在，你也不要说，不然哪天说漏嘴了，尹洋听了会伤心的。”
　　云珍没再出声，这时，云娜的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发现长年静音的同学群里竟然发了这样一条群公告：
　　【惊闻噩耗，余老师于昨日不幸离世，追悼会将于后日举行，有意愿参加的同学请在群内报名或联系……】
　　云娜双目圆睁，好半晌后，她才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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