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遇春天》仅鱼

13、第 13 章

　　那支钢笔只被温溪用来写日记，其余时间都被好好装在木盒中，木盒置于书架上方，是一个安稳妥帖的位置。

　　梁斯淮很好，温溪也想回赠他礼物。

　　一方面因为苏荷从小这样教她，另一方面因为她的心意。

　　礼物本身没有意义，是双方的故事赋予了礼物意义。

　　在挑选礼物的时候温溪犯了难，她从未有过送男生礼物的经历，之前也不是没想过，主要觉得梁斯淮不像缺什么的样子。她之前只给爸爸送过抽烟的过滤嘴，当时有校外人员趁午休溜进学校，把生意打到了她班里。

　　温溪在埋头做题，看到有陌生男人进来的时候还当是卖笔芯的，男人一开口才知道是卖那种东西的。

　　温溪爸爸烟瘾大，戒得艰难，她忍痛用省下来的零花钱买了一个。

　　那时她小学四年级，已经过去很久了。

　　给林念念送礼物要好送很多，林念念喜欢好看的东西，不管实用与否，只要好看就行。

　　想了一圈，温溪还是没敲定主意，不得不求助于林念念，林念念从小异性缘就好，对这种事情简直信手拈来，她建议温溪去街上看看，想是想不出来的。

　　两个女孩是骑自行车去的，温溪那辆自行车出了点问题，上次车链子掉过之后又掉了两次，苏荷没让她继续骑，说等闲时再买辆新的。

　　温溪坐在林念念自行车后座，两条腿交错地上下晃动，沿途一路的绿野，下过雨后是很新的绿。

　　林念念握着车把前行，嘴里不停地向温溪打听梁斯淮，问年龄问身高问长相。

　　年龄比她们大两岁，身高不清楚，比温溪高一个头，她每次只要看人，都要仰着头。

　　温溪伸出手比了下，还是作罢，说她也不知道。

　　长相啊，自然挑不出任何缺点。

　　林念念在前面恨铁不成钢地说温溪情人眼里出西施，能好看过金城武啊？

　　温溪只是笑，一声不吭，任凭林念念说什么都不反驳，两条细白的胳膊环住林念念的腰，无声撒娇。

　　林念念简直没辙，愤愤然表示她倒要看看那姓梁的到底何方神圣。

　　连江镇上街道少，只有横纵两条，街上没多少店子，骑着自行车几分钟就能跑完，地方小，人也不多，很容易遇到熟人。

　　温溪刚从后座下来就看到了梁烈跟汪清仲两个人，看样子刚从网吧出来。

　　林念念锁好车，一甩头发站直了，疑惑问：“你怎么站着不动？”

　　温溪：“汪清仲在那里。”

　　两个男生也看到了她们，都站住不动了。

　　林念念表情都没变，背过身拉着温溪就走：“不管他们。”

　　温溪对着他们点了个头，匆匆加快脚步。

　　要说林念念跟汪清仲之间有什么事情，温溪并不清楚，林念念没有跟她讲这些，她也习惯林念念过不久就换个暧昧对象的做法，有时挺羡慕的。

　　敢爱敢恨，拿得下放得下。

　　镇上中学对面有个很大的超市，里面卖的东西齐全，文具图书零食应有具有，林念念看的光盘就是那里租的，学生挑选礼物大多数去那个超市。

　　温溪看了一遍，不是杂牌的耳机，就是玩偶公仔，或者还有一些装饰用的水晶球和明星摆件。

　　没有想要的。

　　文具区那边是笔记本和各种各样的笔，梁斯淮似乎也不学习。

　　林念念陪了她一会儿，便去饰品区逛了，温溪过来找她的时候她正试一条手链，银链子上面带着紫色的水晶，还有两个小铃铛，一晃动就响。

　　“好看吗？”

　　林念念问她。

　　她认真看了看，林念念的手很好看，细而不柴，肉而不胖，跟电视上的广告露出来的手丝毫不逊色。

　　“好看，很衬你。”

　　她说。

　　林念念又看了两眼，脱下放了回去。

　　温溪不解：“不买吗？”

　　林念念撇撇嘴，“董敏妍手上戴的就是这条，炫耀到我面前了，说汪清仲送的。”

　　温溪知道董敏妍，三个人小学同过班，那时候林念念就跟她看不对眼，磁场不对，后来才知道她跟汪清仲是发小，两家就住隔壁。

　　原本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董敏妍喜欢汪清仲，几乎人尽皆知。

　　温溪把这些事情一串，瞬间就理清楚林念念和汪清仲闹别扭的缘故了。

　　她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她遇到这种事情，的确觉得膈应。

　　“不理她就是了，你别气。”

　　温溪劝她。

　　林念念不服：“我气什么，汪清仲又不是多帅，她喜欢给她就是。”

　　这还不气，都气得说醋话了。

　　温溪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饰品，“那为什么不戴手链？你明明喜欢的。”

　　林念念：“跟人戴一样的，我嫌难受。”

　　温溪笑她：“汪清仲跟你解释没？”

　　林念念转头去看另一款手链，“他怎么解释，我都没问他。”

　　“兴许他都不知道，问问也好，”温溪顿顿，接着说，“我没有为他找借口，我看你别了好几天，都不怎么开心了。”

　　林念念莫名其妙看她一眼，疑惑，“怎么搞个暗恋脑子还开窍了，除了学习还懂情感问题了？”

　　温溪目光定在一串手工编织的手链上面，抿唇笑出小梨涡，“我不懂，就事论事。”

　　林念念晃悠半圈，凑近温溪，“你说我要不要问问他？”

　　温溪没给具体答案，“想知道答案就问咯，要是觉得就这样分开也没事，什么答案也不重要。”

　　林念念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天啊，温溪，你收了神通啊？这么会说。”

　　温溪把那串手链摘下来，看两眼，“过奖啊。”

　　林念念笑着要挠她痒痒，温溪做个投降的手势，赶紧说，“你帮我看看这个。”

　　用红绿两种颜色的绳子编出来的手链，上面还挂了些别的东西，林念念用手碰碰，“这个是什么？”

　　温溪：“驱蚊的，我刚才闻了一下，应该是驱蚊草。”

　　说着打了个喷嚏，林念念笑她：“这么呛人？”

　　温溪摆摆手，“不是，这个味道淡。”

　　她突然有些鼻塞，但是不严重，于是也没注意，小时候得过鼻炎，鼻塞是常有的事情。

　　“驱蚊？为什么？”林念念放鼻子跟前，“给谁买的？”

　　温溪捏捏耳垂，“还能给谁。”

　　林念念一把搂过她，说，“送手链已经很亲密了，你想啊这都是贴身物品，”她啧啧两下，“这么娇贵啊，怕蚊子？”

　　温溪点头：“他怕蚊子咬。”

　　也怕被她的鹅咬。

　　温溪忍不住笑，俨然承认“娇贵”一词的说法。

　　“按我说，你不如自己编个送他呢，心意更足，至于驱蚊，”林念念想了想，说，“你去中药铺问问有没有卖的，自己做一个不是更好？”

　　这倒提醒温溪了，亲手编的手链好像更能表明心意，小学那会，在女生群体中掀起一股编手绳的风潮，温溪跟林念念那时候编了不少，甭管好看不好看，总之身边的人她送了一个遍，现在柜子里还有落灰的手绳。

　　之前流行的东西现在还是流行，这家超市里就有卖的，温溪挑了一些线和绳子，她想得很好，到时编不好就让苏荷教她，她妈手工活可厉害了。

　　付过钱，两个人出门，迎面遇到梁烈跟汪清仲，坐在超市门口的凳子上，看到两她们后都猛地站了起来。

　　林念念明显身体一僵，不动弹了。

　　经过刚才的谈话，林念念面色缓和不少，但仍然撑着冷脸，没给汪清仲好脸色，没走，但也没看人。

　　汪清仲向前两步，“念念。”

　　林念念鼻腔里出气，“有事？”

　　温溪见状，立即明白了林念念的用意，林念念还是想知道答案的。

　　于是，温溪弯起眉眼，对林念念说，“念念，我先回家，你俩好久没见了，坐下说说话。”

　　林念念放下环胸的手臂，“你怎么回去？连车子都没骑，我跟你一起。”

　　说着就要走，汪清仲着急说：“念念，咱俩聊聊。”

　　温溪看了眼梁烈，跟着说：“梁烈，我有事问你。”

　　梁烈慢慢张开嘴巴，不敢置信，“我吗？”

　　林念念看看她，想说什么还是打住，看向了汪清仲。

　　温溪示意梁烈跟上，“对，有点事情想请教。”

　　梁烈点下头，“行。”

　　等走远了温溪才抱歉解释，“不好意思，他们两个......”

　　温溪想想措辞，梁烈却接道：“嗯，我知道。”

　　随后他苦笑一声，“你不会有事情找我的。”

　　温溪愣了两秒，拧着手指没反驳，低声说，“对不起。”

　　人是她支过来的，歉也是她道的，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尽管她觉得道歉很无用。

　　但表白这种事情，道歉就是一种委婉的拒绝，给彼此都留足体面。

　　梁烈在她跟前还是会耳红，少年人的心思经不起触碰，敏感又脆弱。

　　“送你回家？”

　　梁烈问她。

　　温溪连声说：“不用了，没多远，我走回去就行。”

　　梁烈扯了下笑，“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会送的。”

　　两个人没有第一次那会的局促不安，多了些尴尬。

　　温溪正欲再次拒绝，听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溪，过来，哥带你回家。”

　　轰隆隆的车子引擎声响起来，坐在副驾驶上的梁斯淮探出头，趴在车窗上，一脸笑意地看向温溪。

　　温溪怔住，瞥见驾驶座上一位长相粗犷的男人侧过头看她，不大的眼睛中满是疑问。

　　“是你哥？”

　　梁烈问她。

　　上次就是这个男生把人接走的，没过多久，梁烈不至于把人忘记。

　　温溪扑簌着眼睫毛，没法否认，“嗯，是、是他，”她抬起脚，“我回家了，你也......”

　　“......温溪，”梁烈急促出声，温溪疑惑转身，他嘴唇嗫嚅，一脸坚毅，“我还是喜欢你。”

　　温溪犹如被打了麻药。

　　不是因为梁烈这句话，而是因为有人兜住了她的后脑勺，随后闻到了一股清冽的味道。

　　人还没彻底反应过来，梁斯淮又丢出个巨大的炮弹。

　　“是你同学吧？”梁斯淮一张笑脸，嘴角抿着，修长的手兜着温溪的脑袋往后走，“见谅啊，家教严，小溪不能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