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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鬼域10 ...

  •   魂玉一口咬定郁夜已死,陈无宁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不可能,我不信。”

      魂玉知道他很拧,却不想如此油盐不进,既然他都查到这里了,必然早就清楚郁夜出了事,也肯定想过各种办法找人。

      照理说,如此结局,他本该有数。

      魂玉急得抓耳挠腮,无可奈何地并起二指,向天起誓道:“小恩公,我对着黄天厚土立誓,郁夜当真死了,你总该信了罢!”

      修士与天争命,敢指天发誓是最重的承诺,更何况魂玉这种极其不易修成的精怪,万万不敢期瞒上天。

      陈无宁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或说了什么,也或许什么也没说。

      识海内,他的元神轰然倒地。

      醒来时,一只纸飞鸟正用并不存在的喙猛戳陈无宁的指尖,见人动了,它立即自行展开来——

      “仙门集会重新启动了,由青要派主办,已邀我派参加。恶鬼出世一事,容我再想想办法。你的小师妹很好,只是担心你,我会带她一起去往青要派,集会期后送至浮山。另,夜儿若有消息,请及时告知,郁慎。”

      纸飞鸟没入陈无宁的掌心,他抬眼看看四周,此处并非春花镇的县衙厢房,而是一处荒郊野坡。

      变了模样的魂玉正靠着一块石头睡大觉。

      此时此刻,陈无宁很想恨点儿什么!

      对,就是仇恨,唯恨,能支撑人屹立不倒。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恨起了眼前的魂玉,每回他出现都没有好事!

      陈无宁凌空一抓,将魂玉抓得离了地,高高举起,又狠狠地摔了下去!

      魂玉被这一突然的重击摔得眼冒金星,正要破口大骂,陈无宁再次将他举起,又狠狠地砸了下去!

      见势不对,魂玉立即求饶:“别打我了,你疯了吗!!!”

      “打的就是你!”陈无宁恶狠狠地道,“快告诉我实话!”

      魂玉蹭地上了火:“我说的就是实话,你又算是哪根葱,还值得我花费精力,编出一个故事来哄你!”

      “找死!”陈无宁再次将魂玉抓到半空。

      “我算看明白了。”魂玉突然痴痴一笑,“小恩公,你也就那样,人果然是七情六欲缠身的东西,永远登不上大雅之堂。”

      陈无宁举到半空的手略顿了一下,魂玉还在发出怪怪的笑,“砸吧,你继续砸,不要停。反正这具肉身又不是我的,大不了把我砸个魂身分离,那又怎样呢?我还能再找一个肉身附上去,你弄不死我的元神,就算弄死我的元神,你也必遭反噬!”

      “我怕这个?”陈无宁闭了闭眼,将魂玉摔向远处。

      看不见这人了,他拍拍手,又无所适从地呆立半晌。

      还有什么值得惦念的?

      他抬头看天,只觉天大地大,却没有任何地方,是他梦里的故乡。

      了结最后一件事吧。

      他带着这样的念头,唤出无阻,将神识附于剑上,化成一道残影掠过了春花镇上空,向着西边而去。

      偶尔有大能修士从不远处掠过,他再没理会。

      中原某处,一辆囚车正在闹市间穿行,街上百姓纷纷驻足观看,交头接耳道:“镇上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人接话:“看这阵仗,不一定就是镇上的事。你看前前后后这么多官兵,啧啧,还有那个为首的,目光阴鸷得很,看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有人附和道:“看这方向,应该是朝北门去了,我记得县衙在南门。北门…我想起来了,是通往皇城的方向!”

      他们的谈话引起一阵骚动,最开始的那人灵光一闪:“这么说,要押往皇城,他肯定是个大犯人!”

      囚车里,坐着一名披头散发的青年,此人衣着不俗,但浑身上下全是泥灰,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人也瘦得皮包骨一般。

      路边的行人里,两名长袍男子看了看囚车里的青年,他俩正是游历到中原地界的未央和洛霜。

      未央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他看得出来,青年是一名修士,或许因犯了大罪,在囚车里也不轻松,似乎谁在变着花样折磨他。

      他的双手被缚仙索绑着,就连颈间也缠着一条缚仙索,绳头在囚车上打了个死扣,让青年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蹲在囚车里。

      普通人自然看不出来,只当这是两条普通的绳索,可缚仙索能够压制修士的灵流,让被绑的人饱尝一路风霜雨雪的滋味。

      青年低着头,不发一语,仿佛习惯了被路过的行人如此打量。

      前方,拉囚车的马被一个突然蹿到路中间的小孩惊扰,扬起蹄子长嘶一声。

      囚车在颠簸下往后倾了一个角度,糊了一脸头发的青年随着惯性向后倒仰,又被绳子扼紧了脖颈,不得不换个姿势呼吸。

      只是这一瞬,未央看清了他的脸。

      未央低低一笑:“是他...他怎在此处?”

      洛霜也有些惊奇:“咦,他不是被我俩从海里捞起来了么,怎么惹着了朝廷?”

      “子桐派如今只剩这一根独苗了。”未央叹息一声,给洛霜说,“他是代掌门庄渺的儿子,庄苼。”

      “怎么?”洛霜故作调侃,“师兄乍遇故人,不打算去仙门集会了,要在此地多管闲事?”

      未央打量了一番押送的队伍,坦言道:“这些官兵有一半是修士,领头的那个也没到元神,收拾他们费不了多少功夫。我还欠着庄苼一个人情,天大地大,既有缘碰上,正好还了。”

      洛霜疑惑:“师兄,你欠他人情?”

      分别数年,洛霜对未央的所有事情都很好奇,未央也习惯了他总是缠着问东问西,于是当成闲话讲与他听。

      “几个月前,我游历到东海汐城,听说城里的两大家族即将联姻,就是庄苼的庄家,与富商阮家的婚事。”

      “怎么,师兄对民间的婚丧嫁娶感兴趣啊?”洛霜打趣道,“早知如此,师兄该早些回岭里,我给你浩浩荡荡地办一场婚宴,反正你有个现成的未婚妻还摆着呢。”

      “胡闹。”未央斥了一句,继续讲道,“当时我左右无事,就打算留下观礼。哪知有一天,我正在海边喝酒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赤足素衣的姑娘。”

      洛霜:“若我猜得不错,师兄定是闲不住。”

      未央笑了笑:“一开始,我并不打算理会,只当这姑娘同我一样,在看风景罢了。谁成想,我连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一下,她就跳了海。”

      未央回忆着姑娘那纵身一跃,颇有些无语:“又过了一会儿,我见她没有浮上来,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救她上岸后,她就一直哭,责备我为何要救她,我顺嘴问了一下缘由,才知她就是那个即将嫁进庄家的阮家姑娘,叫阮瑟。”

      “阮瑟说,她同庄苼从未见过,这桩姻缘是她父亲作主定下的。她听邻里闲话,说这个庄苼根本就是一个家里管不往的浪荡败家子,从小骄蛮无礼,并不想和这样的人成亲过日子。”

      “因此她和家里撕破了脸,只说不嫁。哪知却被她父亲狠狠骂了一通,又讲了许多嫁过去的好处,说她不嫁的话,整个阮氏一门都会遭殃。阮瑟一气之下,选择了轻生。”

      “所以呢,后来怎样?”洛霜追问。

      未央更无语了:“后来,阮瑟同我说,即便我救了她,她也一点都不感激我,反而很讨厌我,而且我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准备着救她,大不了在家里一抹脖子完事,她只是怕疼而已,不想死得太难看。”

      “哈哈——”洛霜笑得前仰后合,“师兄,你是遇到硬茬了!”

      未央:“可不就是。其实我大约能猜到,阮瑟未必真心求死,只是一时冲动罢了。若当真如她所说的一抹脖子完事,她早抹了,反而选择了跳海,或许也有不想死在家里的原因。”

      洛霜道:“因为庄家是仙门。”

      未央点点头:“是。汐城是子桐派的地盘,代掌门庄渺的名号一些修士也都听过,此人虽然修为不高,但很擅长与人打交道,做生意的水平也是一流。”

      洛霜:“想必这个阮姑娘,不仅仅是她,还有阮家,甚至整个汐城的富商心里都有数,庄家绝不能惹,他家同一般的大家族并不一样。”

      未央:“是的,阮瑟是个聪明人,也正是因为聪明,既不想嫁入深不可测的庄家,又不想辜负父母的养育之恩,拖阮家下水,因此左右摇摆,无法取舍,才想到了跳海轻生。”

      洛霜:“师兄,你是怎么做的?肯定横插了一脚吧。”

      “嗯。我听她说横竖要去寻死,也想到了庄家是仙门的缘由,便给她出了个主意。她在成亲当天,过了门后,我会想法子把她给劫出来,这样人是在嫁进庄家后丢的,也可保住阮氏一门。”

      洛霜:“这主意不错,不过阮姑娘不会就这样轻信师兄吧?”

      未央:“是,我只好当着她的面,御剑在海上飞了一圈,她惊呆了,信了我,乖乖等着成婚的那天,恰巧这段时间,蔚心兮也来了汐城。”

      洛霜笑道:“师兄,你的桃花运也太好了罢!”

      “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未央白他一眼,“蔚心兮也不知用的什么方法寻我,反正我去哪没多久,她就会跟到哪,近些年都快习惯了。不过到了阮瑟成婚的前几天,又有更巧合的事情发生了。”

      洛霜问:“什么事?”

      “你还记得陈风禾么?他们一行也来了汐城。”未央当时还不清楚原因,现下也大都明白了,“他来了,我猜这桩婚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于是将计就计,在阮瑟过门后,用蔚心兮将她替换出来,送了出去。”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庄家与阮家的婚事黄了,风禾兄一行闯梦岛,我瞧瞧热闹,去梦岛接出了蔚心兮,然后子桐派被灭了门,就这样。”

      洛霜听完,很有些不服气:“如此说来,师兄欠这个庄苼什么?又不是他看上了这位阮姑娘,非娶不可,你搅黄他们的婚事,他倒该反过来感谢你。”

      未央收起讲故事的闲适,神色严肃:“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若我没有帮助阮瑟,她或许并没有继续寻死觅活,依言嫁进庄家,就这样过下去,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洛霜知道后面的事是指什么,却不赞同这个说法:“就算没有师兄从中搅局,子桐派还是会走向该走的结局,任凭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见他如此肯定,未央忍不住问:“为何?”

      洛霜:“诸琅百年间不出世,任由一介商人代管门派事宜,但凡有点脑子的仙门都会去打探其中的原由,一旦知道子桐派面临的困境,结局也就不难猜了。”

      未央看向他:“小霜,我认真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师兄呀,”洛霜毫无保留地直视未央的目光,“我不用知道什么,我只知道该知道的事就行了。”

      未央不死心:“你在子桐派灭门当天到了东海,敢说完全是巧合?”

      洛霜:“万年仙门走到结局,我恰巧来此,看上一眼有什么问题?”

      未央不再说话了,也不再看洛霜,只是低垂眉眼,跟着囚车继续走。

      他不知该不该相信这只是巧合,就像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洛霜嘴里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记得洛霜曾给他讲过一个故事,那是他们已经入了青丘派的几年后,在一次剧烈争吵中讲起的事。

      那时他们还没长大,说话做事不管不顾的,吵得热血上头的时候,都恨不得打上一架。

      那次争吵,洛霜没像往常一样吵完就跑,而是从他养的鸡笼里召来了一只鸡,抱在怀里。洛霜摸着鸡身上油光锃亮的羽毛,他的眼睛亮亮的,未央觉得那是眼泪,却始终没有落下。

      他说:“师兄,我很喜欢小动物,你知道为什么吗?”

      未央当时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道:“你喜欢什么关我屁事!”

      洛霜没理会他的混账话,轻声说:“认识师兄之前,我的年纪好小啊,一个身无分文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很难活得下去。”

      “有一回,那是一个冬天的雨夜,我找到了一间破庙,便在那里歇下。那天真的很冷很冷,破庙里四面漏风,早被洗劫一空了,别说佛像,就连蒲团都没一个,干草也没一支。”

      “我缩在冰凉的地板上,冷得没了知觉,连睁眼的力气也没了。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后来,我的身体慢慢暖和起来,我以为自己睡在温暖的床铺上,以为四周有炭火,甚至,我还闻到了母亲的味道。”

      “师兄,你知道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什么吗?没有床,没有炉火,没有人,只有一条老狗,它把我圈在了它的怀里,我才不至于被活活冻死。”

      “师兄,我是这样活下来的,不然就不会认识你了。”

      未央不自然地动了动,本想继续找茬吵架,又吃力地把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日复一日的相处,未央自觉早已摸透小霜的性情。他坚强,明媚,乐观,总带给人一种热烈的灿烂,好比谁给他一颗糖,他就能高兴大半天,什么烦恼忧愁都忘了。当然,他生气的时候也很热烈,两人之间的大小吵都如电闪雷鸣一般,不到极致不罢休。

      但小霜极少露出脆弱,好似有着耗不完的精力。

      洛霜盯着怀里四处张望的鸡,呢喃道:“师兄,我养动物,养很多很多的动物,你知道我为何不养狗么?”

      未央一时忘了正在吵架这件事:“为何?”

      洛霜淡淡地说:“因为,别的狗都不配!”

      未央呆住了,突然生出了一种他从未看清过小霜内心的感觉,但他又如同着了魔一般,记住了这个故事的每一个字。

      他觉得故事是真的,他该相信小霜。

      就比如现在小霜说,来到东海只是巧合,他也该相信的。

      他俩跟着庄苼的囚车出了城,身边的行人渐少起来,只有几个同样赶路出城的人随行在侧。

      洛霜似乎想缓和气氛,岔开了话题:“这个庄苼,师兄救不救都行,打算何时动手?”

      未央:“天黑吧,别闹大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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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呼,另一本文《在逃主神饿急眼了》连载中 “精神状态和脸都很美丽受*恐怖饥饿症非人类神明攻”推动宿命般的游戏进程 谁输谁赢? 或者双输双赢? 入股不亏不上当,宝宝们来看来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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