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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历练中成长(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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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音姐,国王陛下也……太帅了吧!男人的终极梦想啊!”林涅仿佛围观花痴的一员,看车队远去才恋恋不舍地返回店里,“他在的时候我不敢一直盯着他看,他走了我又后悔没多看两眼。”
“他确实是很帅。”涟音失魂落魄地坐到椅子上,“谁能想到他长这样。”
“我虽然是男生,但看到他居然有一种要流鼻血的感觉……”林涅微红着脸,摸了摸鼻尖,笑道,“我从来不会这样,我都想笑话自己了。而且他很关心民众,也不摆架子,我们这种不知名的小店,他还会热心地帮忙出主意。对了,他那个建议太好了,我今晚就回去和爸妈说。”
“哈……我倒觉得,如果装一部电话,我就更没时间抽空看书了……”涟音苦着脸。
“说起来,你给陛下的那杯饮品,赶快做一杯我尝尝。”林涅推着涟音去做,一边有点酸酸地说,“对了,为啥陛下总是问你啊,就因为你是女生吗?”
“……我都没有他身边那个女人一半的美貌好吗。估计是因为在幽染没见过我这个氏族的兔族吧。”涟音也酸酸地掩饰道。
“那涟音姐倒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林涅仔细看了看涟音,“我认为你还是有她一半的美貌的。”
涟音气得牙痒痒,将做好的忘情水一把塞到他嘴边。
林涅得意地坏笑着,一口下去直接喷了出来:“我去!涟音你有病啊!这是给人喝的吗?”
他抠着嗓子眼把咽了一半的液体给呕吐了出来,咳得眼泪汪汪:“你……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要和我们店同归于尽……”
“是他自己不挑价目表上的饮品,非要问我的。”涟音黑着脸。
“你也不可能会喜欢喝这种茶饮吧?”林涅不信。
“我确实不喜欢,但是已经酝酿这款有好几天了。一直在纠结是放在‘特立独行’里好呢,还是放在‘提神醒脑’里好。”涟音解释说,“我当时还想了一个推广语,就是说,只有用情至深至苦之人,才能喝尽这杯忘情水。你还没失恋过吧?你不会懂的。”
“我谈过恋爱的好吗?姐姐不要看不起人。”林涅哼了一声。
“后来怎么分了?”
“她没有考上大学,也不是我嫌弃她,但两个人不在一起时间久了,共同话题也越来越少,就渐行渐远了。”林涅说。
“是吗?看来真的会这样。都说时间和距离,是最好的忘情水啊。”涟音落寞地望着那杯水。
“涟音姐怎么分的?”林涅托腮看她。
涟音回复:“我刚刚没说完,这是一种营销噱头,有时候越难喝的饮料,反而大家觉得新奇想尝尝。而且刚才他问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就放在提神醒脑系列了,帮我解决了这个选择难题。”
“涟音姐……”
“最重要的是,那可是国王亲点的饮品啊,就算是尿,也能火的!味道根本不重要好吗!”涟音拍着桌子,直到把手都拍红了。
林涅瘪瘪嘴嘀咕:“不说就不说,真小气。”
涟音正要说什么,店门口忽然进来了几个人:“我们想要点刚才国王陛下点过的那款茶饮!”
林涅绝望地大吼:“听我说!那个真的非常难喝!只有受过精神创伤脑子有坑的人才能喝下去,国王陛下喝一口肯定扔掉了!你们看看其他的茶饮吧,陛下其实每样都点了!”
那些人还在纠结的时候,店外涌进了更多已经追不上车队而返回的人群,纷纷要点单,把小店挤得一塌糊涂。
在一片黑云压境、吵吵嚷嚷、推推搡搡、杯盘狼藉之后,太阳西斜,林涅哑着嗓子宣布所有饮品已经全部售罄。
然而一些没有买到的顾客还是没有离开,在听目击者声情并茂地讲述当初国王陛下是站在哪个位置,穿着什么样的衣服,说了什么话等等。
涟音已经累瘫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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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中饭都没有吃,把店门关了之后,随便吃了点,然后强撑着把店里打扫整理好,已经是晚上七点。林涅骑车回家了,涟音准备洗漱早点睡觉。
她锁好门往回走,突然驻足,鬼使神差地站到希尔洛上午站的位置,往上午自己站的位置看去。
她忍不住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
他接过她递给他的茶饮时,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指背。
那不该是国王陛下的手。
那是艾克赛斯特的手啊。
她吻着他碰过的地方,咸而涩。
她慢慢地朝卫生间走去,打开淋浴喷头,把脸上的泪水和身上的汗水洗干净,换上睡衣。然后把脏衣服洗好,晾到阁楼的窗户外面。
她爬上铺着草席的床的时候,感觉四肢就像灌铅一般,没几分钟便沉沉睡去。
她睡得如此之沉,以至于有人踩着嘎吱作响的木台阶上来,她都没有被惊扰。
直到窗外乌云密布,一道惊雷劈开天际,劈碎她寂寥的梦境。
惊醒的涟音,看见阁楼侧窗边站着一个人,侧脸断断续续被惨白的闪电照亮。
她吓了一跳,以为是梦,猛地坐起身,用力揉揉眼睛,才清醒了一些:
“你……”
“你们卖的忘情水我喝完了,好像没什么作用。”希尔洛沉声说,“是不是该来讨个说法。”
他不等涟音回答,便大步朝她逼去。
“涟音,一个月了,你也不回来,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么大的城堡里。”希尔洛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她,“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希尔洛,你是国王陛下,我只是……”
“是你说的,爱不是非此即彼,可以兼容并存。为什么我不可以白天属于国家,夜晚只属于你呢?”希尔洛神情受伤,“你在骗我?你把我推上王座,把我推进人群,然后就不要我了?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是吗?”
涟音无言反驳。
“涟音,你说过让我永远别离开,如今连三年之约的承诺都要违背?我纵容你来幽染,结果就是马上失去你吗?过河拆桥,上屋抽梯,鸟尽弓藏,你真的爱我吗?还是一直在利用我?”
如果这个时候说一句,我是在利用你,是不是事情就简单多了?
可是,那样,对他太残忍了。
涟音说不出口,心口翻绞,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草席上。
瓢泼大雨急促地叩击着小窗,想入侵这间屋子,吞噬每一处干燥的角落。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利用我也好,喜欢我也好,我一开始就考虑过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希尔洛轻叹一声,不忍心再逼她,坐在床沿,捧起她的双颊,吻掉她的泪水,“你是不是担心不能名正言顺在我身边?你不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再给我一点时间,等局势稳定些,就来娶你。”
涟音朝后一缩:“不……我认为那个格洛瑞娅小姐与你更加相配,她喜欢你吗?应该没有女人会不喜欢你……”
“我连她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希尔洛皱起眉头,拉回两人的距离,“她喜欢我又怎么样?涟音,你不是最追求种族平等的吗?怎么现在整天把身份等级挂在嘴边?是不是那个林涅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他倒是告诉我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你看,我这一个月记录了好多观察和思考。”涟音心乱如麻地离开他的怀抱,下床开灯,拿出书桌抽屉里的笔记本。
希尔洛环顾堆着杂物的阁楼,涟音简陋的床铺和破旧桌椅,神色忧郁。
“林涅的介绍,还有我的所见所闻,给了我新的启发。”涟音翻着笔记本,“天生万物,各就其位,各司其职。绝对的平等是不可能存在的,如果能够醒悟,生命的终极意义不在于平等或特权,而在于幸福,就能够理解,上位者和下位者只是职责不同,但在幸福面前都是公平的,上位者群体并不会比下位者群体幸福程度更高。不幸的根源是能力匹配不上欲望,没有那么多你死我活的竞争和虚荣的欲望,我甚至觉得幽染的民众过得比金沃民众更真实更快乐。”
希尔洛叹了口气:“这就是月曦和幽染的统治思想最迷惑人心的地方。它利用了惰性和风险厌恶,让人甘愿割让命运的可能性,以守住眼前轻松易得的舒适。所谓的幸福,是有不容逾越的边界的。”
“一旦你接受了这种思想,涟音,”希尔洛直直地盯着她,“就会怀疑我们的爱。”
“你身为统治者,就没有认同过这种思想吗?”涟音一震,又不解地问。
“这种思想很有利于统治,且能让绝大部分人过得不错,但它是一个茧房。我现在还不够强,必须要依靠和顺从它。”希尔洛轻声说,“我也曾迷茫过。可是我知道我爱你,它不是一个错误,它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东西。”
他握住她的双手,裹在掌心里:“涟音,不要被外界迷惑,不要质疑我们的爱,和我并肩作战吧。我们能相爱相守,才更有力量去爱这个世界。”
涟音睁大眼睛望着他。
她和他的爱,彼此救赎,从不主动伤害任何人。这样的存在,如果也是错的,那么所谓的幸福,又有多大的意义?
希尔洛在一片纷乱中,帮她定住了世界的坐标。当迷雾散去,她想起了曾经不顾一切爱他的勇气,现在它们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放声大哭。
希尔洛眉眼柔和下来,怜爱地一遍遍抚摸着她的长发,低语道:
“涟音,听好了,爱不爱你这件事,你没资格替我做决定。”
涟音慢慢止住了哭泣,抬起脸蛋反诘道:“那你当初又凭什么答应定下三年之约?希尔洛,你和我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区别就是,我有消失在你世界中的能力,而你没有。”
“……那我可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涟音不服。
“不,你不会的。你不是那种会为了矫情理由而放弃宝贵生命的人。”
你是那种,军队里最弱小但依然战斗至死的士兵。他心中默念后半句未说出口的话。
涟音一时语塞。他早就把自己看透了。
希尔洛淡淡一笑,一手托住她的头吻了上去,竭泽而渔般索取着。他每次和她独处,都会化为人形态,以免自己的利爪和獠牙伤到她,也为了藏起他们之间的种族鸿沟。
他知道她白天一定累坏了,于是竭力压抑想要进一步掠夺的冲动,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
涟音低下头用阴影遮住潮红的脸颊:“我还需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有些信息我要再收集完善下。”
“我的全国巡视持续到八月底,九月一日9点我派车去城门外接你。”希尔洛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纸袋放在桌上,“继续卖茶太浪费你时间,这笔钱你拿去开支,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至于三林茶饮,我今天已经给他们一份厚礼作为他们照顾你和我带走你的补偿了,你不用歉疚挂心。”
“原来你早就盘算好了。”涟音睁大眼睛,“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三林茶饮?”
“整个国家都有我的眼线。”希尔洛微笑着将涟音横抱放在床上,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安心睡觉,我得走了,不然我房间门口的守卫就要醒了。”
“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这样运筹帷幄?”涟音支起上半身问。
“涟音其实很聪明,只是比我更温柔罢了。”希尔洛走到窗边,雨几乎已经停了,运气不错,“照顾好自己。”
他打开窗,像当初在新闻社时那样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