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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混战(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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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尧想要忍着,眼里还是留下了泪水,落在杂草地上,问道:“李燕亭,怎么样?”
李景宣道:“蒋以泉在禁军府救人,赶不过来。我找郎中看过,没有生命危险,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孙传尧抬眼望着李景宣手腕上的纱布,沉默良久,不屑道:“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话。一个皇帝的儿子,一个南衙禁军将军,一群狗官!要杀便杀!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事。”
李景宣没有回应孙传尧的愤怒,缓声道:“杀了你不能解决任何事情,燕亭醒过来,我怎么和她交待。”
孙传尧道:“告诉她我是杀手,告诉刘昱安是我放的火,我杀了崔利成还有刘尚那些人,沙罗的案子必须要有凶手抵命,把我交出去,两国才不会交战。”
李景宣道:“孙传尧,十四年前龙岩国的案子,当时钱弘南因为权力斗争和私人恩怨,宫廷之中,我想你也听说过这件事情,柳皇后和两位皇子死于动乱,龙岩国境内,国王和三千族人死于非命。简而言之,你们这些人都是被冤枉的,这件事我还会和父亲去说,皇族欠你们一个清白,总有一天会还给你们。我听说还有一些龙岩国的平民埋名隐姓,四处躲避官府的追捕,没有办法回到故乡。等到时机尚可,我让州府下令,重建龙岩国城池,让你们这些族人都可以回去继续生活,过去的罪行不再追究。”
李景宣走了几步,沉声道:“另外,皇上认定山雀杀人,是一人所为。若是你什么都不说,皇上会以为是你密谋杀害朝中大臣和焉耆使臣,这个罪名足以夷灭九族,你没有亲人,山雀杀手四处作案,名字也够响了。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肯定会下令杀害凉州山雀镇内所有镇民,凉州是我的治下,我不希望龙岩国的悲剧再次上演,孙传尧如果你死了,或者什么都不肯说,我没办法为你做任何事。”
孙传尧沉默良久,开口道:“齐戈不是幕后主使,崔小言是其中一人,还有一人应该是皇族,我不太能确定。”
屋外人声嘈杂,秦延与其他侍卫发生了语言上的争执。李景宣走到屋外,看见梁升带着北衙羽林军站在门口,问道:“梁升,深夜到王府,有什么事吗?”
秦延抢声道:“殿下,梁将军说要带走孙传尧,末将不肯,他竟然想硬闯去,这可是王府,胆子也太大了。”
李景宣语意平静道:“知道了,梁升怎么回事?”
梁升率领北衙禁军侍卫,连忙作礼道:“梁升叩见太子殿下。殿下,末将查到王府内仆役,身份造假,很可能是山雀,他潜入王府伺机实行暗杀,对殿下不利。”
李景宣厉声道:“梁升,你是说我的王府内潜藏杀手?”
梁升答道:“末将不敢,末将查到孙传尧文书上所写来自江州,实则来自凉州,不管是城南客栈还是孙传尧都有很大嫌疑。焉耆使臣遇害关系边境安宁,此人祸乱朝廷,以下犯上,还想谋害殿下。我奉皇上旨意,将孙传尧押入大牢审问,查清使臣遇害之案。”
李景宣呵斥道:“梁升,给我跪下!你一个北衙禁军的将军,是在用皇上的旨意压制我吗?”
梁升和在场所有侍卫听到这声命令,齐声跪倒在地上。李景宣待人向来温和,就是对手下没有官职的仆从也从未说过重话,现在这样的语气,没有人敢接话说下去。
李景宣缓声道:“梁升,你知道永阳城在哪里吗?”
梁升道:“在平州三十公里外的荒地上。
李景宣道:“没错,永阳城地处大唐边境,终日积雪,不见阳光,除了流放所至的重刑犯没有人会去城内安生度日。梁升,你既然对皇上如此忠心耿耿,不如让我提议皇上派你去永阳城,听说不管是什么样的武官到那里好人也变坏,你想不想去那里待一辈子,表明一下你对朝廷的诚意。”
秦延跪在地上,瞥了一眼梁升,已经作好准备,只待李景宣一声令下,便将这群闹事的北衙侍卫赶出王府。
梁升答道:“末将誓死效忠大唐,绝无二心,只是孙传尧嫌疑重大,今晚定要将他捉拿归案,查清来路。末将自知罪该万死,等此案了结之后,任凭太子殿下处置。”
李景宣见刚才的威胁,没有结果,想着梁升对皇上惟命是从,处事刻板,到还算赤诚忠心,只是他现在坚持的事由与自己正好相反,若是将孙传尧交出去,父亲根本不会对他加以审问,便处以极刑。满腹怒火无处发泄,又不能对梁升下手,两人僵持不下,气氛凝滞。
李景宣沉吟半晌,说道:“梁升,你等在这里,我将孙传尧带出来。”
李景宣走进屋内,来到孙传尧身前,停下脚步。孙传尧疑惑道:“外面是谁?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李景宣对孙传尧低声道:“他是北衙禁军将军梁升,皇上的命令派他来抓你,记住什么都不要说,不要承认你是山雀,他们没有证据,明白吗?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走吧。”
李景宣简短的话里带着太多信息,孙传尧不谙政事,根本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尽力记得不要说出真相,并且会有人来救自己。
李景宣将孙传尧带到屋外,看到梁升和侍卫还是跪在地上,说道:“梁升,你们起来说话。”
梁升这才和侍卫站起身,退到旁边候命。
李景宣道:“梁升,孙传尧是越王府的人,他若是无罪,我怎么交给你的,你怎么还给我。否则我今晚说的话,说到做到。”
梁升跪地领命,随后带着孙传尧,离开了王府。
次日,李景宣来到御书房觐见李珣,李珣道:“景宣,大清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景宣道:“父亲,梁升昨晚在王府抓走一个仆役。”
李珣道:“没错,是我让他这样做的,逆贼猖狂,竟然想谋害朕的皇子,我已命梁升,将其押入大理寺监狱,三日之后,当众处以极刑,让焉耆使团的人看着,也算是给焉耆国王一个交代。”
李景宣道:“父亲,此人有没有杀害沙罗还有待查证,如果草率定罪,当众施以重罪,恐怕会引起百姓不满。”
李珣愤怒地拍着桌案,喝道:“难道朕还不能杀一个罪犯吗?”
李珣看着李景宣缓和口气,说道:“景宣,我一向对你爱护有加,你和季彦是我最喜欢的儿子。百官之前我会说是你先将孙传尧抓获,交给梁升,破获崔小言,刘尚和沙罗等人的谋杀案。以此可正太子之位,安定大唐。另外,你既然当了太子,应当早日搬到东宫,免得引起非议。这几日不用再来见我,你可以退下了。”
李景宣欲言又止,应声答道:“遵旨。”
李景宣走出书房,迎面碰到兴庆宫的侍女紫菱,紫菱是叶皇后的贴身侍婢,皇后对其十分信任。
紫菱见到李景宣,盈盈作礼道:“景宣殿下,娘娘唤你到兴庆宫,有事相谈。”
兴庆宫内,叶婉华坐在正堂之上,容貌端庄,衣着华贵,看到李景宣走进厅堂,挥手让内侍和婢女全都退下。
叶婉华道:“景宣,听说你在御书房,又和你的父亲吵架了?”
李景宣道:“我们在讨论沙罗遇害的案子。”
叶婉华摇摇头,不置可否,开口道:“景宣,你父亲年事已高,整日处理朝政,心烦事多,你对他说话有时候也要顺着他的意思。帝王之家人情向来冷落,有时候我在想,就是像寻常百姓那样一个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也是奢望。对了,燕亭在你府上,听说她受伤了。”
李景宣道:“燕亭确实受了一些轻伤,现在在王府静养,过不了几日便会痊愈。”
叶婉华意味深长地问道:“是吗?可是我却听说是刀伤,伤得不轻。”
李景宣一时语塞,没有答话。
叶婉华见状不再追问,说道:“燕亭年纪也不小了,我一直在担心她的终身大事。我看温乔气宇轩昂,武艺出众,出身也算是名门。我和皇上商量过,起先他不同意,想让燕亭嫁个皇族贵胄,可这些人都远离长安,我不舍得燕亭去那么远。近日我和皇上又提起此事,他总算是松口,将燕亭赐婚与温乔,我看择日就把婚事办了,也省得我整日为燕亭担惊受怕。”
李景宣道:“阿娘,婚姻是人生大事,应该过问一下燕亭和温乔的意见,再做决定不迟。”
叶皇后叹声道:“他们都还是年轻人,怎么能听他们的想法,我和你父亲看这桩婚事非常般配,深合心意。我将温乔也唤到兴庆宫,等会儿就将这件事告诉他。你和燕亭说一下吧,这个傻丫头,都不肯见我,还难为我替她操那么多心。”
李景宣答道:“是。”
李景宣走出正堂,看见温乔等在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