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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茶楼听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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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面见凝光后,他就在群玉阁暂住,日子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无聊,反而格外精彩。
群玉阁西南角的茶楼里摆着一张巨大的说书台,每逢月底,凝光就会邀请璃月知名的说书先生前来。
而她就坐于茶楼最高处的包厢,听着下方精彩的说书,耳边还能听到闻声赶来的群玉阁众侍女护卫匆匆的脚步声。
每月的这一天就是群玉阁最热闹的日子,忘却主仆身份,只求一日安闲。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不算年轻,前额头发花白,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一身淡蓝长袍,眼里闪着睿智的光芒。
他拿着一块时日久远的惊堂木,说起故事来,抑扬顿挫,讲的是精彩绝伦,总是满怀激情,将故事缓缓道来。
每逢月末说书,茶楼里都围了满满当当的人,相当热闹。
这一日亦如此。
戴维本是刚睡醒,听着屋外人来人往的动静,他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慢吞吞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嗯?”戴维将右手举到眼前,遮住刺目的阳光,眯眼缓了许久才适应着外面的明亮。
他扫了眼屋内的挂钟,才辰时。以往这个时间点,群玉阁都静悄悄的,唯独今日,很是异常。
“玲珑啊,是有什么热闹事吗?一大早就这么嚷吵。”他叫住正准备进入廊亭的玲珑,疑惑的问道,声音里夹着一丝没睡醒的困倦。
玲珑停住脚步回头,缓步走到戴维屋外行礼,恭敬答道,“戴维大人,今日是群玉阁每月一次的茶楼说书日,大家都比较激动,扰大人清梦请见谅。”
“茶楼说书日?”
戴维瞬间精神抖擞,他也挺喜欢这个节目的。至冬的时候是话剧和留声机,久了难免有些腻味,他很早就听说过璃月有名的说书,神往已久。
“戴维大人有兴趣?”玲珑惊讶。
她以为至冬来的人不会喜欢这种在外人看来无聊且乏味的说书,比起这个,应该会更崇尚枫丹研制的留声机,高雅的音乐唱片更受青睐。
“对说书早有耳闻,一直未曾亲身体验过,故而好奇。”戴维矜持地回道,说话委婉且有分寸,只是眼底的兴奋暴露他不平静的内心。
玲珑笑了,“那大人今儿可有耳福了。”
“不知那茶楼在何处?”
“正巧我也要去,不然等大人收拾妥当后领大人前往。”玲珑看了一眼戴维身上的睡衣,移开视线,垂眸说道。
“哦哦哦。”戴维这才想起自己在异性面前露出了不雅的形象,内心尴尬,急忙关上窗户换衣服。
真是太不该了,在层岩巨渊狼狈多日,贵族的形象都快忘记。
“哗啦”
收拾整齐的戴维拉开门扉,辰时的阳光落满肩背,发丝上缀满光点。
上好的白金丝绸铺满银色镂空雅致竹叶图纹,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比例,显得贵气十足。
“大人请随我来。”玲珑屈膝,右手伸向前方,手指并拢,示意戴维走这边。
“玲珑,今日茶楼人多吗?”戴维揪着垂到胸前的发丝,眉头紧拧,纠结地问道。
他怕凝光也在。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日看破凝光冷静理智外表下的本性后,他多日不敢出现在凝光面前,生怕被腹黑且记仇的凝光报复。
今儿茶楼说书,听玲珑话里的意思,群玉阁的人基本全去了,那凝光……
玲珑没多想,回答道,“多的,每逢今日,茶楼都会坐满。凝光大人的位置在顶层,还有空位,我领大人去那里。”
戴维走路的身形一僵,嘴角扯出一抹不甚好看的笑意,干巴巴地回道,“不了,我就随便看看,届时不必管我。”
玲珑皱眉,不认可戴维的话,“您是群玉阁的贵客,岂能怠慢?”
“我……”戴维话还没说完,玲珑领着他就往前走,全然不知此时戴维内心的复杂情绪。
完了完了,坐顶层怕不是要被报复死,他不要啊!
早知今日就偷偷前往茶楼,这下好了,躲也躲不掉,真是造孽。
戴维刚到茶楼附近就听见说书先生洪亮而又极富感染力的声音,听着像是此故事进入尾声。
玲珑一路领着戴维朝顶层走,登上蜿蜒曲折的红木楼梯,透过间隙能看清台下观众的亢奋神情,想来方才的故事是极为精彩的。
听着楼梯口的动静,凝光回头淡淡扫了眼戴维,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躲着我呢。”
戴维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拉开椅子入座,“怎么会呢,肯定是凝光大人误会了。”
“是吗?”
凝光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今日怎的有空露面?”
“我对说书挺感兴趣的。”戴维说起自己的兴趣倒是忘却了尴尬,眼里有星辰闪烁。
“想不到至冬的贵族还会喜欢说书,不都向来偏爱留声机和话剧?”凝光视线顿了顿,被戴维眼里的光亮乱了心神,良久才淡淡出声。
这男人竟还长得有些好看,挺符合她的审美,可惜就是人憨了点。
身为至冬贵族不爱权势不喜那些所谓高雅艺术的东西,还真是有趣,比那些老古板好说话多了。
“个人爱好罢了。”戴维皱眉,他能感受到凝光话里有话,却又说不出哪不对劲,随口敷衍一句。
“呵”
凝光放下手里把玩的烟杆,漫不经心地盯着指尖红艳的丹蔻。听着这话,她嗤笑一声,掀起眼皮懒懒地看向戴维,“那你知道现在在讲什么吗?”
“岩王帝君的故事,璃月武神自是出名。这是通过说书人以抑扬顿挫、轻重疾徐的语气叙述,倒是颇为巧妙。”戴维凝神,细细听了片刻,点评道。
凝光惊讶,认真地盯着戴维看了一会,像是第一次认识面前男人似的,“倒是研究了不少。”
这小子倒有几分真本事,前些日子小瞧他了。
“不及凝光大人精通。”戴维实话实说。
他也不是谦虚,来茶楼途中听说不少凝光的事,对她的印象有了初步的改观,倒不似他想象的那般不通情达理。
群玉阁位于高空,与璃月联系不算太强,平日里在阁里的侍女护卫们几乎没什么事做。
茶楼说书,某一程度上也是为他们提供消遣娱乐的场所。
凝光也算是体恤下属。
不深入了解,戴维也不会相信掌控璃月的天权星,除了优雅理智的外表和与之不相符的腹黑记仇外,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一面,宛如盲盒般充满惊喜。
这些日子戴维狠狠恶补过璃月的历史,作为璃月权利高层不可或缺的存在,凝光的事迹也是戴维了解的重点。
敌人眼中厉害的商人、孩子眼中亲切的大姐姐、玉京台宴会上的名媛、甜食界不动如山的鉴赏家……
书上提及凝光,似乎都是褒义,所有作者都能长篇大论的夸赞,仿佛对她了如指掌。
每个人所著的故事都不尽相同,甚至相去甚远,种种综合,反而使凝光的形象更加丰满细腻。
这样性格丰富且爱恨分明的凝光,令戴维敬服,也愿意放下心里的芥蒂,同其和睦相处。
凝光勾唇,眼尾的朱红艳丽极了,衬的人肤若凝脂,丹凤眼里流转着光华,瞧一眼就令人沦陷。
“你倒是实诚。”
“不敢当。”戴维讷讷道,他挠挠后脑勺,不晓得说啥。
总感觉凝光对他突然真诚了些,态度上也比昨日好了许多,这改变在戴维看来蛮不错的。
“行了,继续听说书吧,下一场快开始了。”凝光不着痕迹地看向戴维的脸庞,顿了几秒才收回视线,她垂眸望着楼下台面,眼角眉梢透着愉悦。
这傻大个真有意思,在璃月还从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谁不是恭恭敬敬地称呼她“大人”,唯有面前男人,嘴上喊着“大人”二字,心里指不定不服气。
有意思,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想必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无聊了。难得碰到这么有趣的人,轻易放过倒显得她缺失商人本性。
凝光端起杯盏,抿上一口,细密的睫毛下垂,遮住眼底的兴奋。
她有种莫名的征服欲,若是让面前男人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大人”,那得多有成就感。
肯定比赢了无数商战更令她心情舒畅。
那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美妙极了。
此时的凝光还不知道,未来某一天戴维是如她所愿,“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大人”。
可那确是凝光被压在床上哭了一宿,喊了一夜“夫君”换来的。若早知如此结局,她必会后悔今日冲动的念头。
如今,凝光浑然不觉危险,心里谋算着计划,周身的愉悦气息几乎遮掩不住。
……
楼下说书先生自后台露面,坐了椅子,手里醒木一拍,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翘首以待说书人的故事。
说书先生望着安静的台下,满意地摸着胡子,他拱手一圈,润了润嗓子,朗声道,“今儿个再给大家说一个根据众多名家名作改编的故事。”
“先生,别故作神秘了,快给大伙说说,实在心痒难耐。”有急性子的护卫从人群中挤出来,扒着栏杆高声叫喊。
说书先生颔首,不急不缓地说道,“那就是凝光大人的故事!”
满堂掌声,身为群玉阁的侍女护卫,自然是极忠诚凝光的。说书先生夸赞凝光,他们也与有荣焉。
戴维下意识看了眼凝光,见人面色没有变化,这才将视线移至台上。
说书的当着本人面讲故事,凝光竟不觉得尴尬,也是够沉着的。
“故事就是让人听的,我又何必扰了大家兴趣,不过就是我的故事,我倒也想听听百姓对我的印象。”凝光不动声色,语气里完全不在意这事。
戴维愣了一下,脸部发烫。
他知道凝光这话是对他讲的,只是觉得有些尴尬,像自己的想法被旁人窥视看透似的,颇为不知所措。
凝光挑眉,没再说什么,又端起茶盏抿了小口,只是被杯盏遮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浅笑弧度。
这男人瞧着高大,脸皮子却薄的很。她不过轻描淡写两句,这人倒是受不住。
呦呵。
真是好玩极了。
戴维偷偷揉着发烫的脸,盯着台下默不作声。他算是明白了,凝光就是拿他打趣,他再不会上当。
凝光遗憾地收拾好内心的恶趣味,也不作声了。
这男人倒是长进不少,不过还是太嫩咯。不过今儿个她心情好,就这么放过戴维。
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台下说书先生朗声讲到,“却说那璃月天权星,坐拥万千财富,缔造商业神话。情报屏风上密布的商业之网为她带来无数财富,她却将将这些记载着财富的东西撕碎,再如同雪花般扔下去,捡到其中一片而得知精髓者,无一不是第二年的豪商大贾,权贵名人………有人曾言,天权飞雪金不换,来年何人腰玉环。”
“啪!”
醒木在台上一敲,说书人的声音骤然深沉,“可恨那漩涡之魔神重袭璃月,生灵几欲惨遭涂炭,幸凝光大人高风亮节,舍群玉阁以入海封印魔神,黄金铸就的宫殿就那么浸了水,成了压在深海的枷锁,自此璃月祥和一片,只天上少了座宫殿……”
故事接下来一波三折,听众一片叫好。
“啪啪啪”
坐于顶层的凝光鼓掌,她缓步走至栏杆前,声音里满是赞叹,“先生所叙属实精彩。”
说书先生拱手行礼,“不敢当,凝光大人是我等偶像。得此夸赞,老夫也算圆满。”
满座回神,掌声响彻茶楼。
“感谢诸位的捧场,下月再会,老朽告辞。”说书先生领了赏钱,抱着他的一堆工具离开。
众人脸上皆是意犹未尽的神色,慢悠悠地结伴走出茶楼。
说书罢场,工作还要继续,各司其职。
凝光望着空无一人的茶楼,又瞥见坐的四平八稳的戴维,颇为不解,“为何不随众人一同离去?”
戴维抿唇,他也说不明白,只是不想离场,盯着凝光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莫不是听痴了?”凝光凑近戴维,踮脚玩笑道,眼里划过一抹戏谑。
她还是记仇的,只是不显露而已。
“才不是。”
戴维耳垂发热,仓促的往后退几步,忽而顿住,思考片刻,又上前几步。
凭什么是他被吓退,他才不要认输。
戴维就这么梗着脖子,注视着凝光。
“噗呲。”凝光掩嘴轻笑,“真是个呆子。”
“凝光大人,您这话是何意?我并未招惹您。”戴维面上染了几分薄怒。
“字面意思。”
凝光才不管戴维怎么想,摆摆手,径直离开顶层,独留戴维在原地生闷气。
“我哪呆了?大人都未曾如此说过我,若非有事相求于这女人,我才不愿在此多待。”戴维右手握拳锤向一旁的红木柱子,气呼呼道。
“亏我还对这女人有所改观,果然不能轻信外表,哼”
戴维揉揉泛红的手背,憋屈地下楼。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那女人为她的行为负责,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