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星空》木惟江风

5、不是擦边主播

　　每次阳光透过玻璃窗，划过蒋衍脸庞时，他总有种强烈的颓废感。而他似乎深深的陷在了其中，就像坠入沼泽的巨石，只等越陷越深而不会挣脱。

　　耳聋成为了他的缺陷却又好像成为了他逃避的借口。不论怎样日子都会往前奔走，不论是否是一个人度过黑夜，黎明都会到来。

　　吃过晚饭，蒋衍坐在阳台看夕阳，思考他最近最关注的问题——人生的真谛以及如何活。他自认是一个知识浅薄的人，想不出什么大道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世界只剩下四角铁窗，让人想不清被困住的是走向黑夜的半角夕阳，还是随和风漫步的清纯云彩。

　　“我该走出去了。”蒋衍猛的站了起来，一转身就对上正在擦桌子的陆丞亦投来的不明目光。

　　蒋衍觉得有些不自在，冲过去和他抢着擦桌子。又把已经扫过的地拖了一遍，就冲进房间换衣服了。

　　他出来的时候，陆丞亦就正在门外等他，好像在这一瞬间，两人心意相通了。蒋衍总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开口说，“你以后要是找我什么的，直接进去就行了，我又不会做什么不堪入目的事儿。”

　　见陆丞亦先是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蒋衍才终于开始思考要去哪里。其实散散步也比被困住强，和陆丞亦一起散步……他想都不敢想。蒋衍忍不住偏头，却无意间和他的笑眼对视上了，只感觉心脏跳得很快，脸颊有些温热，好不自在。

　　蒋衍忽然间就加快了步伐。

　　夜色渐浓，星星繁而亮，月光柔而清，小路静而长，只偶尔有同为散步的行人走过。两人一路无言，却伴在对方身侧。陆丞亦没有缘由的走得慢，蒋衍兴冲冲的走几步就会放慢步伐，等那悠闲的影子渐渐映入眼帘，他就又再加快些。

　　其实蒋衍不清楚这里的路，就到处瞎转悠，兜兜转转还经常回到原地。陆丞亦由着他走，看他慢慢出了这个圈，沿路直走就是一条长街。

　　蒋衍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忽然愣在原地，说白了是等身后的人跟上来。他刚好可以买些东西。两人并肩走入了商场。

　　买点健康的东西……水果蔬菜，蒋衍想着，推着小推车到了水果区。苹果进车，车厘子进车，蓝莓进车，橙子进车……看着满满一筐水果，他忽然担心会不会没法及时吃完，又重新筛选了一轮，丢出去一盒苹果，原因是和巫婆手上的太像了。现在他放心了。

　　陆丞亦买了点菜，没再去别的地方，两人一起回了家。

　　“你明天早上能不能早点叫我起来？”蒋衍要彻底改变自己，“我要早起晨跑了。”

　　“可以。”边说着边点了点头，又问，“你今天要直播了吗？”

　　蒋衍点了点头，大概看出了他在说什么，“你是说直播的事儿吧？”

　　“是。”他边说又边点了点头。

　　“我，帮，你。”陆丞亦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蒋衍欣然答应了。

　　直播间人数从九点开播以后一直蹭蹭往上涨，没一会就在这会的短视频主播里名列前茅。

　　一辆炫酷的跑车从屏幕上方呼啸而来，一串一串的特效让屏幕前的蒋衍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还在看什么？

　　——老公好帅！

　　——我不打游戏都来看了，还有什么理由不支持？

　　——主播是干嘛的？能扭一段吗？

　　——怎么这擦边主播这么火？

　　——这主播怎么不说话？

　　——卧槽，擦边主播，哈哈哈。

　　——一会这爹不会又生气吧？

　　一串串的问题已经疯狂刷屏，蒋衍微微蹙着眉，问，“不是，我是开了什么特效吗？怎么一直有东西在闪？”他都看不到自己英俊的面容了。

　　——那是礼物。

　　——礼物。

　　——姐给你刷跑车还不谢礼？

　　“哦哦哦。”蒋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连道了好几声谢谢，他是初来乍到的，什么也不懂。

　　——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

　　——所以他是什么主播？

　　——能扭一段吗？

　　——扭一段看看实力。

　　“我游戏主播。”蒋衍打开了游戏界面，以作证明，又解释说，“帅哥我凭游戏实力吃饭，从不打擦边球，进错直播间的现在可以出去了。”

　　——让我出去？我偏不。

　　我应该没多大恶意吧，他在心里思考到，昨晚熬夜看小说，最新的游戏更新包都……没来得及安装。等待的时间里，在这几万人的关注下，他有点不知所措。

　　和屏幕上的特效一样源源不断的还有看直播的人，他们已经聊起来了。走到“歧路的直播间”的人就像回了家。

　　——干嘛呢，大傻个。

　　——怎么都没更新啊？

　　——最近在干什么？

　　——能不能考虑一下粉丝的感受？

　　——合着最近就是拿素材忽悠我们呗？

　　——他真的不是擦边主播吗？

　　“嘶——”蒋衍脸上划过一道浅笑，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唇。

　　“最近有点忙，真不是故意的，那个说擦边主播的现在滚出去。”蒋衍略微不爽的蹙着眉，又愤愤的说，“都说不是了。”

　　——大爹又生气了。

　　——卧槽。

　　——有这么对粉丝的吗？

　　“那是粉丝啊？”蒋衍反问，无语的紧闭了唇。

　　——我说你用以前素材敷衍我们的事儿。

　　——就是就是。

　　——看我们吃你颜就敷衍我们是吧？

　　——别以为长得帅了不起。

　　蒋衍被他们似夸似踩整的没了脾气，“那人‘日落’断更那么久，你们骂他没？”

　　——人家那是度蜜月。

　　——人家陪老婆。

　　——老子在乎的是你。

　　——单身狗别叫。

　　——‘落日’是谁？

　　“他妈就你们有对象，你们一次谈一百个，嘲笑我？我迟早有一天会找到男朋友的。”

　　——男朋友？！？

　　——男朋友？！！！！！

　　“男朋友”这个词马上就刷屏了，蒋衍感觉这话不该说的，但事已至此，他只好大方承认，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对，怎么了？”

　　——卧槽！

　　——这是我不付费就能听的吗？

　　——我靠。

　　——我刚准备去别的帅哥的直播间。

　　——这主播我爱了。

　　——我是看破文的，闻着味就来了。

　　“都别叫了，加载完了，看我操作。”蒋衍想把这个话题掐断，屏幕上突然要开始了新一轮的大刷礼，他谢了几声，开了一把游戏。

　　“诶，未成年不要刷礼物，啃老的也别说，贷款就更别刷了，心意到了就行。”蒋衍坐正了身体，准备大干一场。

　　——我感觉看他技术的没意思了。

　　——他人更有意思。

　　——我对他有意思了。

　　——你们都什么意思？

　　——卧槽，好心动。

　　——我是男的，我爱上他了。

　　——歧路，能跟我结婚吗？

　　蒋衍抽了两眼，看评论，“你们有病啊？还想跟我表白的都闭嘴。”

　　——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单身了。

　　——你以后当哑巴新娘吧。

　　——别，他这样我更喜欢了。

　　——卧槽。

　　“你们不能聊聊别的吗？比如什么时候关注的我，聊聊我的技术也行啊。”

　　——你们猜猜他的真命天子什么时候出现？

　　——猜个屁。

　　——别人跟他表白他直接就是我是你爹。

　　这群人压根没管他说什么，直接帮他把对象的人设立了一千八百个。

　　“卧槽？要你管？看我操作行吗？你们来看什么的？”蒋衍怒拍了桌子一下，又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无语了。

　　——你。

　　——颜值。

　　——对你感兴趣了，别打游戏了。

　　——你今晚打游戏必连败。

　　——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

　　“这个说连败的也给我滚出去。他妈的，这就不能让你们闭嘴吗？”蒋衍游戏打到一半还得找找哪里有没有禁言什么的。如果他能直接把陆丞亦叫来问问就好了，但是他还不能真禁言，不然没人看了。

　　转眼间，这个直播间已经成为了最具热度的，霸榜直播榜单的第一好几个小时。

　　一直到十二点，蒋衍一把都没赢，他放下手机，陷入沉思了。

　　——哈哈哈哈。

　　——这傻逼队友。

　　——笑死了，都说别打了。

　　——素材还是有的，就是没赢。

　　——这就是小丑吗？

　　——哈哈哈哈。

　　蒋衍:“……”他有些无语的垂下头，用右手托住了脑袋，气不打一出来。余光里却瞥见一盒洗好的蓝莓被放上了桌。

　　气，好像烟消云散了。两人简单对视一眼，陆丞亦深邃的眼眸里总是洋溢着平静与温和让人觉得心安。他说了一句什么，蒋衍没看清，当着他的面，又坐正了不少，像无事发生过一样又准备再开一把。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着他背影目送他走出房门。

　　蓝莓平静的躺在塑料盒中，他随手挑了一颗小巧的，很甜。

　　才怪。

　　酸死了。

　　——这是谁？

　　——你家保姆吗？

　　——你家保姆帅哥吗？手好看。

　　直播间的人，只不小心看到他一只递蓝莓的手，很纤细修长。

　　“什么保姆？这是你爹！”蒋衍想都没想就反驳了。

　　——卧槽？！

　　这两个字刷满了整张屏幕 。

　　——你男朋友？！

　　——你不单身啊？

　　“不是，艹，下播。”蒋衍急忙关了直播。心里怦怦直跳，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反驳。要是真的就最好了，他舒坦的半躺在椅子上吃起来蓝莓，不自觉的就露出了不浅的笑意。转头给陆丞亦发了消息。

　　——你刚刚和我说什么？

　　——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