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西府怀生

6、6

　　故事的开始，始于一个夏季。

　　龙岗村，女人背着行李头也不回的上了一辆黑车。

　　几十米的距离，一个碎发小男孩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母亲上了一辆车，坐车走了，这一走可能再也见不到，眼泪汪汪，抬腿朝车子离去的方向狂奔。

　　两条腿永远也跑不过四个轮子，车子一溜烟就不见了。

　　小男孩的一只鞋甩飞了，他哭得撕心裂肺，望了好一会儿，终于死心，回头捡起自己的鞋子走回家。

　　屋里，躺在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睫毛在颤抖。

　　他的左腿没了，老婆也和他离婚了，留下一个四岁的男娃。

　　听到吸鼻子的声音，男人睁开浑浊的灰眼球，无神地盯着屋顶，屋内死气沉沉，他哆哆嗦嗦地开口打听道：“走了？”

　　男孩一屁股坐在竹椅上，“咯吱咯吱”响，“走了。”

　　又闭上眼睛，“走了好，走了好。”

　　“爸爸，我也想和妈妈走。”

　　“妈妈为什么不带我走？”

　　男人气息变得缓重，咽了好几口口水。

　　破烂的屋子里，有一面墙贴着几张奖状。

　　父子两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竹椅上，谁也没再说话。

　　夜里，杨雄找了根棍子支撑，走到屋外，几只萤火虫在屋檐下乱飞，□□声震耳欲聋，他的心从未有过的平静。

　　月色下，他的身影高大又瘦小。

　　直到天亮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