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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京城谢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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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南天气越好。
终于在半个月后,一行人到达了云州郡。
当木家熟悉的大门出现在木芙蓉眼前,那种前生今世的轮回之感一下子击溃木芙蓉。
她当即没忍住,潸然泪下。
木老爷还在别的地方卖货进货没到家,管家的婆子们一下子急了,围拢过来,不知所措。
木芙蓉擦擦泪:“没事,没事,就是想我爹了。”
杜鹃捏起帕子,也嘤嘤嘤哭起来。
铃兰拽她帕子,发现她只是在干嚎:“你凑什么热闹?”
杜鹃:“你忘了我们是偷跑去京城玩的?我先学小姐哭一哭,木爹爹就不会骂我了。”
铃兰:“那我也哭?”
月季白她一眼。
木芙蓉没忍住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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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另一头的谢韫之。
被皇帝急招进宫,也没旁的事,封赏的旨意到了。
他那日从清河郡回京述职,君臣闲聊半晌,对他赞誉极高,只是在授他什么样的官职还没最终下决定,见他风尘仆仆,让他回家先休息几日。
谢韫之回家第一件事,列了长长的单子,先吩咐下人,各种采买,准备婚仪聘礼。
未来仕途的显赫荣耀,他已经历过,富贵权势看淡。又有前世之眼,当初困顿他日夜难安的事,也有过往经验解决之法,成竹在胸,一切尽在掌握。
眼下第一要紧,先把夫人弄回家。
当初夫人嫁他,名声有损,受了不少委屈。如今重来一次,他定要风风光光迎她进门。
这么一看,重生似乎还有一点意义。
只是有些懊恼,那日也不知出了什么状况,芙蓉会提前从他怀里醒来,半点喘息都没,一骨碌爬起,穿衣就跑,他都没反应过来,也不知她有没有看清他的脸。
他是早有防备,故意装作中招,一是想看看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二个也有他的私心,他好久没抱过芙蓉了,那天在徐府再见十八岁的芙蓉,心痒难耐,主动撩了几句,她自始至终低着头,答完就躲远了。他都差点没管住自己的腿跟她跑了。然后浑身的皮肤就开始发作,想贴贴她,感觉很强烈。
搞清楚当年原委,像吸猫一样吸了个小半饱,谢韫之心里就打算将木芙蓉连人带被子裹走。
俩人都已经这样了,芙蓉肯定要嫁他,也省得他解释什么对她一见钟情啊,非她不娶啦。这些肉麻兮兮的话他说不出口,估计芙蓉也不会信。
接下来便是去云州郡跟老丈人提亲。
中间再想办法将他们家的门第再稍稍抬高一点。
一切都在计划中。
没料到,第二天木芙蓉就跑了。
他有派人盯着徐家,甚至还故意写了一张帖子,让徐应去参加一个清谈会,将他支走。省得他那个继母又出昏招。
他势必要将木芙蓉扣在京城,离了他的视线,他不放心。
中间的差错是,他一大早就进宫面圣,还未出宫门就被安王的人劫了道。
圣人没有公主,只有三个儿子,太子仁厚最得圣心,却在数年前赈灾时,死于地崩。同去的还有太子妃以及小殿下,也都没了。
另外两个,安王和齐王,这二人小的时候就不和睦,太子在的时候,还能安抚住俩个弟弟,兄友弟恭。自从太子没了,这二人就跟斗鸡似的,见面就要啄的对方满头包。
安王相邀,不能不给面子,况且他已知道他要说什么想干什么,现成的太极拳法,挥出去也不费力。
安王刚应酬完,齐王也不甘示弱,又来下半场。
回家醉醺醺,倒头就睡。
次日就是各路大臣,拜帖雪花一样,昨天已飞了满屋。
门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一直到天黑,终于能关上大门,谢韫之主动问起,盯梢的人才回话说:“木小姐在两日前已经回云州郡了。”
谢韫之默了默:“所以,你盯得什么梢?”
暗卫回:“属下盯了,盯着她们一直出了城门,还偶遇了谢追大人带着兄弟们去迎孙小姐。属下想着已经走的够远了,就回来了。”
谢韫之陡然忆起旧事,深吸一口气,暗道一声坏了,急急转出去,来不及解释从父亲要了通行令牌,点上十几名精锐,全副武装,亲自带上人马,赶去玉昆道。
他记得,玉昆道有山匪,当年木芙蓉的好姐妹铃兰就是死在那,义兄季风下落不明,听说断了一条胳膊,自此后一蹶不振。最后死于云州郡匪患。
木芙蓉年年给他们烧香祭拜,虽不常念叨,但他都记得清楚。
尤其是季风,当年,他的尸身就是谢韫之收殓的。瞒了木芙蓉一年多。
他这一路风驰电掣,如恶鬼追命。
张大人年轻丧妻,老鳏夫当了一辈子,日日哀戚悲叹命运不公。
他可不想步其后尘,不,这一世他连婚都没成,比他还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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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夫人闻听此事,掩口直乐,说:“我就说韫之对他师妹是不同的。派人去迎还不够,非得亲自去接。”
小女儿谢玉君也在旁附和:“我才不要张蓉蓉当我大嫂,她太野蛮了。还是雨薇姐姐温柔好说话。”
谢大夫人说:“可别这么说张蓉蓉了,传出去对女儿家名声不好。”
谢玉君不快活:“又不是我说的,是她天天的到处跟人说,要嫁给我大哥。她想嫁进我家,还欺负我,真当我这个小姑子是好惹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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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归正传,且说自谢韫之走后第二天,圣上的旨意就下来了。任大理寺少卿,从四品,主刑狱,平冤案。从品阶上来看,还降了。
京城的地界,一片砖掉下来都有可能砸到哪个王孙贵胄。身份贵重者众,关系错综复杂。
刑狱之事,最易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不小心,满手脏,还容易陷入泥淖。非身份贵重又有真本事且心存正义者压不住。
谢家百年世家,其祖上与皇族又有姻亲,谢韫之祖母便是前朝公主。大周立国不过二十余载,朝堂尚不稳固,各路势力对撞,匪患横行。
谢韫之年十六科考,状元及第,入翰林编修,明明可以一步步入内阁,直参国要大事。却自知年岁尚轻,还需磨砺,两年后,自请去地方,从县令做起,却因能力出众,政绩突出,一路升至刺史。
因治理河道有功,清河郡及其下游郡县不再受水灾泛滥之苦,民丰仓满,百姓安居乐业。
皇帝一纸令下,宣谢韫之入京述职,调任京官。
谢韫之走的时候轻装上阵,告诫下辖县官长史不要宣扬出去,静等新官上任,此后尽心辅佐,不可懈怠。也就没闹出什么百姓夹道相送,苦苦挽留的轰动局面。
走在路上,有老农看见,打了招呼,也只当谢老爷又要外出寻访能人异士,为清河郡的繁荣苦心谋划。
这世上的人大都在做出点功绩后闹出点动静,一为名,二为利。尤其是在朝为官,好的名声便是青云梯,百姓的呼声越高越能仕途顺遂。哪个皇帝不想手底下都是可用之才,安定民心。
谢韫之就很淡定寻常了,非要解释的话,大概就是身在锦绣繁华地,权力富贵与生俱来,又是文武兼备的全才,自小最不缺的就是赞美。别人汲汲营营的,他并不在乎。
同那些虚名相比,百姓真诚的感激才是他最想要的。而这些赞美在他做出那些功绩的时候已经收到了。所以走的时候也无需做那些戏给人看。他也不想演。
不过作为谢家嫡子,将来的家主。用不着他刻意宣扬,也有千百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他。
皇帝的眼线也一直没离开过他。
当年殿试时,谢韫之年少气盛,一番宏图报国心,海晏河清梦,为万民福祉鞠躬尽瘁的豪言壮语,让老皇帝对他印象深刻。
当时太子还在,就曾断言:“此子未来不可限量!”
如今磨砺归来,壮志不改,少年意气仍在,却又不似当初锋芒毕露,多了游刃官场的从容,沉稳,圆滑世故。
皇帝虽觉得谢卿年纪轻轻身上就有了当官十几二十年才能有的那种圆滑,有些违和。但又感到欣慰,年轻人太过锋芒,过刚易折。谢卿年纪轻轻就深谙此种道理,果真是前途无量。
又想起太子,难免悲从中来。原本老皇帝还想着,等谢卿回来的时候,他差不多也该退位了,江山交给朝气蓬勃浑身干劲的年轻人,一定能带领大周走向繁盛的未来。
如今,谢卿回来了,他的太子却没了。
没了完美继承人的老皇帝,随着年岁渐长,疑心病也越来越重。
他既想谢韫之这样的年轻人能在江山社稷上大展宏图,又怕他位太高权太重,将来难以压制。
处处思虑,样样考量。
原本,老皇帝是想谢韫之进吏部,主持明年的春闱。
然而,这样的年轻人,家世容貌样样出众,又未婚配。早就被很多人盯上了。
老皇帝看中的人才,无论和哪个大家族联姻都是他不想看到的,若想成为纯臣,妻族就不能太强大,也不能在京城有任何盘根错节的关系。
谢家已经势大,再来一个姓氏,老皇帝遭不住。
老皇帝暗暗思量着,也冷眼旁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