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中》卿卿一笑

46、第 46 章

　　一场骤雨落完，天寒地冻。
　　老晋王终于还是没挺到明年开春，崩逝了。
　　李存叙回京接掌晋王大位。
　　因四境如今都称归顺，半个月后，李存叙顺利登基，就此即位称帝。
　　新帝从京城发来一道圣旨。
　　把迟家祖辈荆南节度使一职归还给迟方，由节度使统管南境全境事务。
　　风晨调任为新任定远军主帅，张召改任南境总督府第一任总督，另派今科二十五人入南境总督府为官，协助节度使管理南境。
　　随圣旨来的，还有一个巨大的包裹。
　　包裹里大约有两百颗解药整整齐齐地码在匣子了，灯光下发出诱人的光芒。
　　风晨不禁想到曾经那颗自己看了又看舍不得吃的解药丸，心想自己现在是不一样了，自从抱上了自家亲哥的大腿，发达了。
　　庞争和田元在一旁，听说李存叙让他充任定远军主帅，庞争先抑制不住地发出一阵欢呼。
　　风晨对庞争很有好感，有心培养，把李存叙的这些命令抛出来让庞争谈谈看法。
　　庞争说：“好，真好。”
　　风晨问：“好在哪里？”
　　庞争道：“太子让大人您当定远军主帅，我举双手双脚同意，真好。”
　　风晨心里叹了口气，他还想启发庞争两句，给掰扯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一旁的田元已经先忍不住了。
　　田元插嘴道：“迟大帅真是下了血本了。”
　　风晨挑了挑眉。
　　“什么下血本？”庞争问。
　　田元说：“你个傻子，你看不出来吗。以前南境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文官的，尤其是朝廷统管的文官。现在有了，迟大帅为朝廷打开了真正的大门。至于前张帅，做统帅是掉链子，当总督至少是人尽其用，那二十五人只需在这里繁衍出下一代人，扎下根来，从此南境的门就彻底对朝廷合不上了。”
　　庞争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至于让大人来当定远军主帅，我觉着那就是太子的制衡手段，定远军本来就不敌迟家军，旁的人当主帅又不敢和迟大帅争锋，当了也没用。大人和迟大帅是亲兄弟，大人来当主帅，迟大帅反而不会压制咱们，定远军也能壮大，太子一举两得。”
　　帝王心术，不外如是。
　　这个田元，确实比他想得还机灵。
　　只是话里话外，很是嫌弃这些勾心斗角。
　　风晨没说话，心想，在田元口中前张帅废物掉链子，李存叙机关算尽，迟大帅为几粒药丸子下血本，似乎都挺瞧不上眼，不知道私底下怎么嫌弃他呢。
　　刚想完，忽撞见田元偷偷䁖了他一眼，好似期待什么。
　　果然等着看他的反应。
　　风晨明白了，这八成是个挑衅。
　　只是他如今已经是庞争他们的顶头上司了，无论下属说了什么话，他不能动辄把人打一顿，名声不好。
　　见天色不早，挥挥手把两人打发了。
　　庞争说：“属下告退。”
　　风晨：“嗯，去吧。”
　　田元郁郁说：“属下也告退了。”
　　风晨忙着数匣子里的解药。
　　两人拉拉扯扯出了门，到了外边才传出一阵小声的吵闹。
　　庞争拽人：“走了。”
　　田元愤道：“你别拉我，他存心的，他就是怎么瞧我都不顺眼吧，别拉我，我要跟他拼了。”
　　——

　　风晨最近很郁闷。
　　李存叙手一挥把定远军的烂摊子给了他，可他真心不想继续充当李存叙的“走狗”，不想按照李存叙的筹谋帮定远军在南境扩大地盘。
　　想了想，要练兵要扎营，南境统共那么点大，地和钱就那么多，待下去迟早还是得从自家老哥手里分饼，索性把眼光往外放，盯上了与南境接壤的一处县城，听说不久前那边还闹匪患死了好几家的人，百姓人心惶惶，到处奔逃。
　　他决定去管一管，带兵去了一趟，再回来已经是三个月后。
　　闻人煜任劳任怨地帮他整理着这一趟出去的记录，间隙中抽出功夫郑重问他，“你是不是想把你哥气死。”
　　风晨委屈，“我又怎么他了？我出发前跟他说了。”
　　“你那是通知，他答应了吗。他本来想跟你一起去逛玉器店的，还要去裁缝店，你倒好，跑个无影无踪，他差点又以为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死亡计划，小墨，你可怜可怜他吧。”
　　玉器店，无非就是再给他打块玉佩嘛。
　　还要去裁缝店，好吧，他就知道他哥的审美十年不变，嫌弃他穿得太素，想大红大绿地把他裹成个公子哥，可他要是真穿得花红柳绿的，定远军的人会觉得丢脸到不敢出门的。
　　“逛店？我跟他难道是姐妹吗，还要手挽手去逛店。”风晨无奈，“我哥在哪，别跟他说我回来了，让我清净两天再说。”
　　闻人煜又很头疼的样子，道：“没说，不过你别往老宅去，他这几天都住老宅，你要是想避开他就回营里待几天，正好淮南也挺惦记你的，都念叨你好几回了。”
　　风晨于是头也不回地直奔大营。
　　他难得休假，又远离打打杀杀心情难免放松，抱着双臂优哉游哉地在营中漫步，迎面撞上了据说身在老宅的他亲哥。
　　亲哥脸很黑，估计心情不太美丽。看见他，不知道是不是气急了，反而笑了一下。
　　风晨心里哀嚎，煜哥，你这情报水平是要害我吗。
　　“回来了？”迟方问。
　　“啊，”风晨张了张嘴，“哥。”
　　“三个月零三天，你差点没哥了，你哥差一点想你想死了。”
　　风晨心说，您说这种话能换个表情吗，您这是想死我了吗，是想打死我了吧。
　　“我定了两块玉佩，给你买的衣裳都在老宅，你抽空去拿。”迟方说。
　　风晨乖乖点头。
　　“这会儿知道装乖了，我今天哪都不去就盯着你，我看你还往哪跑。”
　　风晨无奈，“哥，我刚回来，我还能跑去哪。”
　　迟方哼，“你乖就好，正好我们很久没在一起聊天，你陪我好好聊聊。”
　　聊天是假，他哥又想细问他过去的事了。
　　旁的人孩子找回来了为了怕孩子和自己伤心都不怎么聊伤心事。迟方不是，迟方像是生怕漏了某一处伤疤没发现发炎溃烂了，恨不得要他一年一年，一个月一个月，一天一天的讲个清楚明白。
　　风晨简直要打哈欠了，“又要聊，哥，我看这样好了——”
　　“嗯？”迟方问。
　　后门防守薄弱，趁机溜了吧。
　　“以后一个红包讲一件？”
　　迟方气道：“我看一个巴掌讲一件来得更快些。你还跑，迟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