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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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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奶娘马上找来青环。
“奶娘,您回来得好早呵!”夕阳将下,映着身后霞光青环微笑走入精舍。
“嗯,皇后怕我身子劳累,便让我早些回府了。”刘夫人微笑,想着该怎么向青环提一提今天的事。
“呵,皇后对奶娘真好!那您现在累不累?”青环坐到刘夫人身边,一手探出习惯性的为她把脉。
“奶娘不累,连遇到宫中的张行德张太医,他也夸奶娘气色好,说越先生的医术高明呢!”刘夫人斟酌着把今天的情形道出,顺便观察青环的表情。
“哦,是么?”青环按在她腕脉上的双指果然紧了一下,双眼眨了眨,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去。
“好了青环,奶娘的身子没什么不适,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善意一笑,刘夫人有心让青环早些离去。
“好,谢谢奶娘。”青环点点头,眼中露出感激之色。
灵慧如她,怎么不知道奶娘说这些话的意思?
奶娘分明是在告诉她,宫中有人在刻意打听父亲的消息,让她早些回客园问一问父亲。
踏着片片落叶急急向客园走去,青环的心思为奶娘的言语起了波动。
会吗?已经过去了的事,会重新激起波澜吗?
客园里,越回春正站在书案前,摊开一幅宣纸磨墨作画。
青环缓下脚步进房,不愿惊扰了父亲。
自从奶娘病愈之后,越回春便足不出客园,每日只偶尔与青环交谈片刻。
想不到今天会有兴致作起画来,不知,画的是什么呢?
青环好奇心起,便悄悄从父亲背后望去。只见画上水墨浓淡,依稀是个女子俏立花树下的婉转身姿。
树下花落翩翩、女子纤柔优美,而她的脸……居然是空白一片。
这绝代的佳人,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父亲,又为什么不将她的容貌画上呢?
青环实在很想知道,但越回春画完卷上各处,连角上的词句都题了,却独留面目空白一片。
青环忽的猜测出,这画上女子定是怜妃!
父亲对于怜妃,是有情的吧?
不管是从前的恋慕之情,还是如今的愧疚之情。
怜妃,实在是一个令父亲难忘又不敢面对的女子。
“爹。”站在越回春身后开口,青环压低音量,小心的不惊了父亲。
“是青环啊,有事么?”越回春回头看了看,手中画纸刻意推到一旁,显然不想让青环细看。
“嗯,青环是来告诉父亲,今日奶娘进宫遇到了太医张行德。奶娘说,张太医问起您呢。”青环如同奶娘一样,小心的告诉越回春。
“太医,张行德?”越回春背影一僵,手中画笔忽的掉在了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笔端淡墨顿时在案上晕出一团乌云,幸好画纸已推到了一边。
显然,这句话青环说得再婉转,越回春听了仍是心头一惊。
看着越回春手中笔落,青环立时知晓,这张行德当日在宫中,必定也与怜妃之死有一定干系,或者,是与父亲非常熟悉的一个人。
同为太医,父亲与那张行德又怎会不熟呢?
“爹爹,那张行德……”想了想,青环还是将心底疑虑问了出来。
“没事,应该没事……”低声自语几句,越回春转过身来对青环道:“那张行德本是我在宫中的一个同僚,想来只是随口问上一句吧。
告诉越青环的同时,越回春显然是在努力的安慰自已。
一个月前,他是怜妃的主治太医,张行德则是在一边当他副手的。
“哦,是这样啊。”越青环迟疑的点点头,却不再多问。
再问,也只是凭添父亲心中焦虑而已。
走出父亲的卧房,看着眼前一片深秋萧索景象,青环忽的感觉阵阵寒意袭来,身上的衣衫简直快抵挡不住。
是她穿得少了些,还是快要入冬了?
走在九曲回廊上,低头看廊下河水悠悠,青环忽的想到,这廊下小河,是不是通到竹林后的那一条呢?
那一夜,河边那个脆弱哽咽的身影已消去了痛苦,而自已,却觉到了深深的担心与害怕。
害怕,世上唯一的亲人会出事。
“咦,越姑娘?你在看什么呢,那么专心?”
身边忽的传来娇柔语声,越青环忙收起脸上忧色,转头望去。
红衣飘飘,浅笑如花,是噙香。
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探究神色,正牢牢的盯着越青环,好象要看穿她的心事一般。
“哦,没看什么。只是见流水清澈,便在这里站一站罢了。”青环淡淡应对,不想让噙香察觉什么。
这噙香表面美貌斯文,心机却着实深沉。那一双秀长凤目里,闪动的光芒让人看了心惊。
“是么?噙香还以为,越姑娘是在等待王爷回府呢!” 噙香一笑,柔声细语道出自已的误会。
带着些微,酸酸的刺,好象是觉察到了朔王曾对她有过的举动、
“当然不是!”青环一听,小脸顿时红了一红,露出些抗拒的神色。
等他?她才不会呢!那个坏到极点的登徒子!
脑中又浮起那夜花厅里被闪电夺去的一吻,唇上仿佛又有些发热……
天哪!她每天每晚都在极力忘却的事,被噙香这么一提,竟又清晰的浮了起来!
青环咬着牙,眼中现出些恨恨的神色来,浑然忘了噙香正在一旁。
噙香见状,顿时了然于心。
这种小女儿含羞带怒的娇态,在她眼里不亚于晴天霹雳。可能连青环自已都没有发觉,她眼中流露出的分明是少女动情的神色。
难道,王爷与这小丫头之间真的发生什么了?
暗暗咬牙,噙香脸上不露声色,心头却已刺痛得几欲发狂。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刚刚进府的小丫头竟能令一向冷厉的朔王都绽开了笑容?而无怨无悔留在王爷身边数年的自已却得不到任何怜惜?
难道,就因为她治好了奶娘的病,而自已只是皇上强行赏赐给朔王的“礼物”吗?
不甘心,她不甘心呵!
在宫中时,她努力习练舞伎,只期望能得高高在上的皇宫贵族们一眼。
被当作赏赐送到朔王府后,她又放弃了自由回乡的机会,在奶娘疏离的目光下竭力做到仪态文雅、进退有节。
好不容易以侍妾的身份留在王府,却伤心的意识到,朔王只是把她当作了一个寻常的丫环,竟从未到她房中过夜,令她连曲意承欢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是借机得孕、母凭子贵了。
那一晚在竹林中,她以为可乘他酒醉得到他的欢心,谁知迎来的却是更大的羞辱。
现在,眼前的这个清瘦小丫头却得到了王爷的青睐!
她看得出,王爷是的的确确喜欢越青环的。
因为,呆在王府三年,她从没看见王爷对任何一个女子笑过、轻松言语过。
只有她,越青环!
环廊之上,噙香的目光越来越凄厉,越青环却低着头,浑然不觉。
“你们两个,在发什么呆?”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震醒了越青环。
也震住了,噙香心中升起的杀机,以及忍不住就要探出的手……
还好,她没有轻举妄动!
“王爷,噙香正和青环妹妹说笑呢。”噙香马上露出最美的微笑,向正在走近的朔王轻施一礼。
“唔。”朔王浑不在意的低应一声,眼神却自始致终落在越青环身上,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噙香黯然,脸上笑意略显僵硬。
“站在这里,你想冻死么?”见越青环只是低头不言语,华泫眉心一拧,凶狠的望着她衣衫单薄的身子。
这个笨丫头!已近初冬,河流上更显寒冷,她居然就穿这么点呆呆站在桥上!
“嗯,我……不冷。”不抬头,青环低声回答。
她真的已经不冷了,从他靠近开始,她只感觉全身血流加速,一股热意直冲头顶。
她的脸,现在是不是很红?
天哪!她不要面对他,坚决不要!
可惜,她的坚决在华泫面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正正站到青环身前,华泫又一次探出手,捉住了她纤小的下巴,硬迫她抬起头面对自已。
华泫的手势已经很熟练,显然他很喜欢做这一个能够逼迫到她的动作。
被迫抬起头,越青环脸上的绯红再也无法掩饰。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华泫一怔,马上抬起另一只手往她额上覆去,面上显出一丝担心。
她的脸色红得怪异,不会是冻病了吧!
“没有,你放开我!”一与他碰触,越青环的脸红得更厉害,简直快要比天边将要落下的夕阳还鲜艳。
极力要让下巴脱离魔爪,青环伸出右手向华泫胸口抵去,想拉远一些彼此间的距离。
可惜她的挣扎在他手里没有半分用处,只是挣痛了可怜的小下巴。
“你……在害羞?”不理胸前正拼命推撵的小小手掌,华泫终于略有所悟,看着她的小脸,勾起薄唇坏笑。
眉心间那一道火焰形状的红痕略深了深,配上闪亮双目,顿时平添了浓浓邪气。
“没有!”越青环极快速的否认,开始强制自已快些镇静下来,不要被身前的男人影响到,越快越好!
因为她很了解,他是极喜欢看她失控的。
不管是怒、是惧、还是羞,他都喜欢。
要让他速速远离,只有让自已平静下来才行。
可是,十七年来第一回,越青环发觉到,原来控制自已的感官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他的眼、他的笑、他的气息,简直是无孔不入的在影响着她。
“害羞又不是错事,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总算,低笑两声,华泫似乎是看够了她精彩的表情,好心的放手退开两步,让她可以重新自由呼吸。
越青环瞪着他,气恼得说不出话来。是他的太过靠近才让她这么失态的,居然还嘲笑她!
幸好,幸好,刚才有噙香在,他没有再侵犯她的唇……咦,噙香呢?回过神来的青环转头一看,忽然发觉噙香早就不见了身影。
“看什么,她早就走了。”华泫在一边懒懒的提醒她。
“哼,你也知道当着侍妾的面欺负我会不好意思啊!”青环嘴里不知怎么冒出这样一句,但话一出口便立刻后悔了。
她这是在说什么啊!是在吃醋,还是在激他?
绯红的颜色又慢慢爬了回来,不过这回儿夕阳已经落下,光线昏了许多,不怎么看得明显了。
“那没有她在,我是不是就可以欺负你了?”果然,华泫马上捉住了她语中的漏洞。
并且,缓步再向她靠了上去。
带着无形邪气的压迫,重重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