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夜的咖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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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深邃的黑色，飘散着雨，巷子里只有一盏不算亮的灯。
“啪。”
微弱的灯光里，一道黑色的身影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雨水汇聚的水坑里，溅起地面的水花。
身影费力地爬起来，是一名男生，目光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前方。
在那里，又有一道人影缓缓地走了出来。
“欺负别人很好玩吗？”
一个柔柔的，却异常冰冷的女声响起，一名穿着校服的漂亮女生暴露在昏黄的灯光里，目光同样冰冷。
“对不起……”男生坐在地上，害怕地往后挪了挪，“对不起……”
“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让你走着出去。”林惊俞慢慢地走到男生的面前，然后蹲下，语气如同机器一般，没有半点感情，“第一，你跟地下组织那些人有没有关系，第二你认不认识李永郡。”
“不……不认识。”男生挪到了墙根处，身体不受控制发着抖，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我连混混都算不上，我……我怎么可能和地下那些人有关系，怎……怎么认识的了他啊。”
林惊俞注视着他的眼睛，她看见里面除了恐惧，就再也没别的东西了。
看得出来他没有撒谎，而且是从心底里害怕面前的林惊俞。
“再让我看见你一次，你就替你自己准备好医药费吧。”
男生的身体又猛地抖了一下。
抛下一句话，林惊俞便站起身来，不再理会他，往来时的方向回去，“记得把在那边你睡着了的两个兄弟带走。”
巷子两边是堆积的杂物，不远处隐约看见一名蹲着地上抽泣的女生，她的周围有两名倒在地上晕过去的男生。
“你要是不反抗，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你答应了他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林惊俞站定在少女面前，淡淡地开口说道。
“谢，谢谢你……”
少女哽咽着，声音小小的。
“你快回家吧。”林惊俞的声音柔了下来。
走出巷子，雨也下的更大了。
林惊俞回到打工的咖啡店的时候，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先前的两桌客人已经离开了。
谁能想到出去丢个垃圾就碰上三个不良少年对着一个女生欲行不轨呢。
林惊俞在工作台拿了块抹布，擦完了最后一张桌子，将抹布随便往某张桌子上一放，然后在窗边的位置上就这么坐了下来，托着腮，出神地望着咖啡店外。
雨水噼噼啪啪地打了上来，很快又顺着玻璃窗歪歪斜斜地滑下 ，在上面留下一道又一道长而弯曲的水痕。
总是有伴随着车轮冲刷地面雨水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朵，却又不显烦躁，红色的车灯很快地一闪而过，好像刚刚看到的是幻觉，街道一片朦胧，斑斓的灯光在玻璃的雨水下好像都包裹在一个又一个的泡泡里，世界因此变得模糊。但是脚步匆匆的形形色色的人打着五颜六色的伞，依旧络绎不绝。
雨打落在伞上的声音与行人的交谈声，小孩子的闹声……很多很多。
雨越下越大，程榆浠快步走到了前方亮着暖灯的咖啡店门口。
——应该带把伞的。
程榆浠默默的想着，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了咖啡店里面。
随着灯光，她的眼底深处一下子映入了一抹光彩，一名少女忙碌的身影在这里面愈发清晰。
犹豫了一下，她的手放在了咖啡店那一扇玻璃门的把手上。
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在传入耳朵。
“啊，欢迎光临……”林惊俞蓦然回过神，唰地站起身，看向门口。
然后愣了一下。
玻璃门在风铃声中缓缓闭上，林惊俞的眼眸中现出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是那熟悉又陌生的粉白色校服，是二中的校服，也是她的校服。
可是来人的那件校服上跟她的不同，能很明显地看到上面被雨水淋的湿了一大片。
同样熟悉的还有校服的主人——那张清冷，面无表情，却又无比漂亮的面容。
刚进门，程榆浠就感觉到了一道直勾勾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而她的视线也很快地落在了林惊俞那张写着惊讶的俏脸上。
她的脸还是那么好看，柔和的线条勾勒出精致的五官，几乎挑不出一点毛病。
林惊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那种仿佛与思念之人告别已久再相见的奇妙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可是她跟她明明是今天才认识的。
程榆浠看着林惊俞，她那双些许细长的好看眼眸中此刻满是淡漠，仿佛没有了感情一样，看着林惊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嗨？”林惊俞抬起手，对着她挥了挥。
“嗯……”
程榆浠很轻地应了一声，刚好店外的马路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喇叭声，把她的声音盖住了，因此林惊俞并没有听见。
什么嘛，不认识我了？
林惊俞很郁闷地撇撇嘴。
很快程榆浠就移开了落在她身上目光，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
林惊俞跟着走到她身边，轻声地开口问道，“要喝点什么吗。”
“……薄荷摩卡吧。”程榆浠很随意地翻了一下放在桌面上的菜单，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很清脆，像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跟她整个人给林惊俞带来的感觉一样，有种淡淡的清冷。
她的声音很好听，好像是一个漩涡，能将人不断地往深处卷去，然后在最深处沉溺。
她唱歌一定很好听。
林惊俞想着想着，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话说这都几点了，这家伙还点个薄荷摩卡……
“你不认识我了？”林惊俞看她一脸冷漠，实在忍不住问道。
程榆浠合上了菜单，抬头看她，认真地道，“认识……吧。”
林惊俞：“……”
谢谢，但请把那个把字去掉。
两人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林惊俞率先打破，回了她一句“稍等”，就走开了。
然而走了几步，她又重新折了回来，抓起一旁险些被遗忘的抹布，这才往工作台后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背后又响起了她那带着一丝懒庸的声音，“热的。”
林惊俞的脚步顿了顿，道了一声足以能让她听见的“哦”，然后才闪身走进了工作间。
没过一会，店内原本已经淡下去不少的咖啡香味又重新浓郁起来，带着清新的薄荷味道，从一个点开始慢慢扩散，到最后填满了整间屋子，甜甜的，又带着一点点苦涩。
没一会，程榆浠就看见林惊俞端着一个米白色的杯子走到了她跟前。
白皙修长的双手将冒着热气的咖啡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程榆浠注意到了她左手手腕上的那一条蓝色的，串着几颗白色珠子的手绳。
林惊俞温柔无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糖……你要自己加哦。”
程榆浠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林惊俞的目光盯着她发丝上正在往下滑的水珠，“话说，下雨天……你都不打伞的吗？”
闻言，程榆浠抬起了头，不在意地抬手将她的刘海撩了上去，林惊俞隐约能看到她的左耳处别有一枚黑色的耳钉。
她的头上，干了的和没干的发丝混在一块，造成了有点明显的纹理。
有点小帅。
林惊俞看着她，默默地想道。
“没带。”林惊俞听见她说道。
“哦……”
林惊俞淡淡地“哦”一声，店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隔了一会，程榆浠抬起头，咖啡店内却已然不见她的身影。
兴许去工作间了吧。
程榆浠重新低下头，捻起了勺子，陶瓷碰撞的声音很清脆，咖啡表面上的爱心妆拉花被轻轻搅散，使得浓黑的咖啡里混杂了几缕白线，然后渐渐地，咖啡变成了棕色。
待林惊俞再次出现时，还带来了一个粉色的吹风机，毛巾和一件干净的白色短袖。
“喂。”林惊俞喊了她一声，在程榆浠的注视下将这几样东西递给她，“这个给你。”
程榆浠却是轻轻皱了皱眉，“不用。”
“拿着啊，你快去换了吧，你看你衣服这么湿，会感冒的。”林惊俞可不管她，强行地往她怀里塞，“洗手间在后面，那里有插座和镜子。”
虽说在强硬之下，程榆浠接过来了是接过来，却只是抱着那堆衣物，但是丝毫未动，目光还是那么冷淡，连同语气也是，“我说了不用。”
“哎呀你就去吧。都说了会感冒的。”林惊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原本好看的眉眼皱了皱，看上去多了些许不爽。
程榆浠继续沉默着，依旧没动，下一秒就将她给的东西往自己旁边的椅子上一放，淡定地拿起搅拌好的咖啡喝了一口，丝毫没理会她。
林惊俞：“……”
啊，好生气。
“算了，你不换拉倒。”林惊俞愤愤地“啧”了一声。
伸手就要去拿回自己给她的那堆衣物。
但是她没注意到脚下的桌子腿，冷不丁地被绊了一下，她的重心一下子没稳住，就往程榆浠身上扑去。
程榆浠跟桌子之间还有一段距离，林惊俞就刚好倒在了她的腿上。
林惊俞的肩撞在了桌子边上，桌面上的咖啡猛地晃荡了一下，但是好在没溢出来。
这是一个尴尬的姿势，林惊俞趴在程榆浠的腿上，并且她的胸是接触面。
林惊俞：“……”
而程榆浠只觉得腿上软软的。
她低头看去，林惊俞就好像那种小孩子因为调皮而被打屁股一样趴在她的腿上。
腿上的人那一下一下明显加快的心跳，程榆浠也能清楚地感觉到。
时间好像刚好在这一刻停止了，窗外的吵闹声减弱了，咖啡店里变得格外的安静，只有咖啡留下的浓香依旧在空气里涌动。
林惊俞就这么趴着在她腿上，她很想起来，可是她找不到着力点。
似乎各怀心事，两个人都没说话。
就维持着这么个姿势五六秒后，程榆浠突然开口了：“这么趴着舒服吗？”
“还好。”她清冷的声音传入耳朵，林惊俞呆呆地看着盯着地面，下意识地回答道。
“所以不舍得起来？”程榆浠看着她的后脑勺问道。
林惊俞脸上一红，慌里慌张地爬起来，结果因为太急，脚后跟又被刚刚的桌子腿绊了。
明天就找店长换桌子。
这是林惊俞往后倒去的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的想法。
就在林惊俞的后背要撞在了身后那张桌子的边角时，程榆浠迅速地站起来抓着她的衣领把她扯了回来，这才没让她摔下去。
于是乎，这么一来，两个人的距离就缩的很近了。
程榆浠那张精致的脸贴的她很近，她的手还拽着自己的校服衣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惊俞似乎还看到程榆浠挑起了嘴角，微微笑了笑。
四目相对。
“你……还能再毛躁一点吗。”程榆浠比她高半个头，低着头看着她说道。
林惊俞撇了撇嘴，她也很无奈的好不好。
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林惊俞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抓吗，这样显得你好像在欺凌我。”
可是程榆浠没有松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是林惊俞看见，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程榆浠低着头，灯光在面前的人漂亮的眼眸中晕开，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程榆浠的心忽然一跳。
混迹着店外的雨声，咖啡香气点缀，一段动听的旋律在耳畔响起。
程榆浠有一瞬间的诧异。
她……听见了？
林惊俞刚想继续说话，程榆浠的手上就故意似的一用力，然后因为惯性，林惊俞被她拽着往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用毫米来算了。
因为她这么一下的动作，气氛忽然间变得很暧昧。
“是这样吗？”程榆浠含着笑意说道。
对上她的目光，不知怎么的，林惊俞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看不清五官，模糊的脸。
林惊俞眨了眨眼睛，那张脸迅速消失不见，面前只剩下了程榆浠的脸。
心脏在开始不受控制地突突直跳。
林惊俞脸颊慢慢变得有些发烫，耳根子红红的，她愤愤地瞪了面前的人一眼，“……你干嘛啊。”
声音娇嗔。
看着林惊俞幽怨的眼神，程榆浠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下一秒就松开了在她衣领上的手，“下次别这么毛躁了。”
林惊俞看着她扭过头，利落地就转身，拿起她给她的衣物就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不是不换嘛。
林惊俞抿着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程榆浠自己都没发现，她离开的这时候，嘴角处在不经意地在微微上扬。
林惊俞的目光从她身影上离开，双手反着撑在身后桌子上，低着头，鼻子在一呼一吸间还存有她身上那股特别的，又很好闻的淡香。
很好闻很好闻。
林惊俞移开了在她身上的目光，但是她的心跳还一直在莫名地加快。
从她靠近自己那一刻开始，就始终没办法停下来。
另一边，在厕所里的程榆浠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觉差不多干了，伸手便把插头拔了，放到了洗手池边上。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干的的校服，又看了一眼林惊俞给的白色短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拿了起来。
随着衣服被她拿起来，程榆浠这才发现里面还包裹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吧嗒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程榆浠低头一看，这一看可把那个东西看清楚了，顿时有一瞬间的愣神。
那是一件包装完整，崭新的内衣。
然后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已经湿的发润的内衣，还是将那件内衣拿了出来。
不仅是内衣，林惊俞给她的毛巾也是新的，上面还挂着超市的标价签。
程榆浠迅速将身上的水擦干净，然后换上了林惊俞给她的衣服。
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所以林惊俞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合适，反而很相衬，除了……那件内衣有点紧之外。
林惊俞看到从洗手间走出来的程榆浠，眼睛顿时一亮。
她特地给程榆浠选了一件没什么花纹的衣服，选择白色是因为她今天穿的是黑色的校服裤，刚好能跟她的裤子搭配。
程榆浠因为要吹头发，所以她原先绑着马尾的头发也散了下来，她的发丝很轻柔，这一刻显得她特别的清纯，少了一点冷峻的感觉。
林惊俞实在没想到真的穿在了她的身上会这么合适。
嗯，我的眼光真棒，好看死了。
“你看我干什么。”程榆浠瞥了她一眼，还是冷冷淡淡声音，她道。
显然但是，这个语气一点都不清纯。
“没什么。”林惊俞撇撇嘴，别过头去，还想夸她几句来着，作罢。
程榆浠没有说话，林惊俞便继续说道，“你怎么大晚上还来喝咖啡，不想睡觉吗？”
“问这么多干什么。”程榆浠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道，“跟你没关系。”
其实最开始她只是想进来借把伞，但是她在外面看见了林惊俞，不知怎的就进来坐下了。
薄荷摩卡只是菜单上随便翻一页看见的。
林惊俞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切了一声，“你以为我要干嘛？打听你行程跟踪你回家杀人放火，违法犯罪啊？我只是觉得这么大个咖啡店就两个人，我也没事干，不讲话也太尴尬了。再说了，我们今天早上不还说过话吗，你怎么现在就翻脸不认人。”
“哦。”
林惊俞：“……”
天啊，她的千言万语，只换来了一个“哦”。
程榆浠的语气还是不轻不重的，她的话说完，之后两个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你再不喝就凉了。”过了一会，林惊俞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坐在附近一张椅子上抱着手道。
程榆浠闻言抬手，走到了原先的桌子旁边，拿起杯子，搅拌几下后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看向林惊俞。
她藏蓝色的围裙下面还是学校的校服，扣子解开了一个，隐约能看见她白皙精致的锁骨。
“你……在这兼职？”程榆浠别过目光，问道。
“嗯。算是吧。”林惊俞回答道 ，接着她出神地看着店内，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中多了一种别样的情绪，低声喃喃自语道，“因为妈妈很喜欢这里。”
程榆浠似乎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她拿出手机，扫了一下桌面上的二维码。
到账的声音响起。
“都十点了啊。”林惊俞抬头看了一墙上的眼挂钟，“你为什么这么晚还待在外面？”
“……有点事。”程榆浠再次拿起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钱给了。先走了。”
眼看她就要推门出去，林惊俞赶忙喊住她，“喂，你等等。”
程榆浠回过头，林惊俞小跑到工作台，弯着腰摸索了一会，拿出一把黑色的雨伞，又小跑回来，递给了她，“伞。”
程俞浠看着她手上的雨伞，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伸手接过，“谢谢……衣服我洗干净再还你。”
“嗯，拜拜。”
林惊俞跟她告别后，就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她离去，在人群中隐匿。
雨似乎渐渐变小了，街道的灯在水雾里很迷糊，她的身影也渐渐地看不见了。
林惊俞走回了店内，玻璃门缓缓合上，清脆的风铃声再次响起，随着思绪飘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雨夜的咖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