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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闻香识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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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当日大理寺去了焦河的人,十之有九都在现场吐得天昏地暗。原本去的仵作是个才上任不久的,对着现场焦头烂额,还是请了个回家含饴弄孙的老仵作回来帮忙。待赵玉鞍回来后,已经是次日晚。
苏霓瞧着他眼底青黑,气色惨淡,问道:“如此棘手,昨晚宿在大理寺了?”
“我又不会验尸,哪会棘手,轮到我做事也得等上一等。昨日现场一个接着一个在吐,我本对那残尸反应还好,却被他们的带着也吐了几回。一个影响一个,根本停不下,昨晚大理寺集体去沐浴了一番,搓掉一层皮都还能闻到那股子混合着血腥的呕吐味。”
……倒也不用描述地如此详细,弄得她都胃里恶心了。苏霓将昨日从双玉那套来的推论,与他讨论。
赵玉鞍到书岸旁拿着笔书写下来:“女子为豺狗撕咬致死这一点,仵作也与我说过一嘴。至于尸体身份,老仵作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还得等明日才能记录整理好。但我也赞同双大人所推论的,仔细回想现场尸体上还有一股浓重的香味混杂其中,我本以为是林中的某种花果香,但是又似曾相识。经双大人推论提醒,现下才想起近来常常在某些个婢女身上闻到过。”
香味,是头油还是润肤膏,香薰昂贵不太可能,而且会惹主人家不喜。苏霓买下芬芳斋后,虽然主要为自己收集情报,但也对其经营做了一番调整,除却原本的香料生意,还加入了女子平日用的妆品。但这家店背后的东家是苏霓,是谁也没告知的。
于是苏霓对暗中帮她打理店铺的茗雀道:“把市面上带香味的润肤膏都买一份回来,太贵和太便宜的就不要了。”
论香味,她的铺子里做的的确好,很大可能是从芬芳斋卖出的东西,茗雀此去倒是方便,还可将账册拿来查找一下。
女子用的东西向来花样繁多,零零散散放了一桌也没放下。赵玉鞍一个个细细闻过去,才一半下来,已经头晕脑胀,不得已出去透透气,才能回来继续分辨。
最后从“后宫三千佳丽”中千挑万选,才找出这一盒木槿面脂。这是苏霓闲来无事叫人研制的新玩意。秋日正是木槿花开的时节,当季推出价格自然低廉,用作制成面脂,也是苏霓于主母课程学习制香时,知它外敷可治疗疮疖肿。香气淡雅宜人价格又不高,也难怪会流行开来。
得出线索,赵玉鞍便赶紧叫人将这些都收拾了去,看着就头晕。他疲惫地环抱着苏霓,将脸埋在她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霓娘身上的味道好闻,由内而外,浑然天成。不似那些俗物,呛人,真不知女子怎会买这些东西往身上抹。”
苏霓轻哼一声:“呵,因为我用的是一百两一盒的面脂,自然用料讲究,你以为我真有体香不成?若是能买得起,哪个爱美的女子不想对自己好点。”
赵玉鞍哑然,嘟囔着:“那不可以不涂吗?”
“昔日邓国公夫人产后宴客,不宜梳妆,加上孕中亏损气色很差,竟被人骂她待客不周,如豕交兽畜,你说女子该不该涂。”
赵玉鞍无话可讲,只觉得惊愕,他从未注意到过,对待女子怎会怎会如此苛刻?圣贤书里没有写,学堂里没有教,父亲也未言说过。一时间他想到了从前在学堂里,成绩优异深受同窗和师长喜爱的学子,他们振臂一挥,发出要“兼济天下,开创盛世”的豪言壮语时,是否会出了学堂对街上不着粉黛的女子评头论足,而其中……也许就有霓娘?忽地,赵玉鞍心中钝痛不已。
有了这一线索,无论是赵玉鞍还是苏霓都有了接下来调查方向。苏霓抓紧时间翻看了账册上木槿面脂的售出情况,誊抄下来一份后立马送回店里,以防大理寺派人来借取。
木槿面脂销售极好,本也就是走量的价钱,薄利多销,卖出了百十来盒,从其中找出那位遭难的女子并不容易。首先可以从名字剔除一部分,农户商户等平民之女便是地位低也有自己的姓。而卖身入勋贵之家做奴仆的,会被重新赐名,一般都取些花果鸟兽之类的吉祥好听也好记的名字。
就这样挑挑拣拣也有五十多个名字,接下来该如何筛选,一同购买且名字相似的是否也能剔除?貌似不可行,若是主人家下令,就算平日关系不错的婢女,也不会冒险帮着报官。
从名册上难以推进,只能换个思路从木槿面脂本身上找出路这一款面脂已经推出两月,可古代没有添加防腐剂什么的,天气炎热一盒面脂只能用二十天,再放便要变质了。因而尸体上若留有木槿香味,那必然是遇难时才用上的,一个月前来采买的客人便可以排除了。
剩下十几个名字实在没有办法甄别,便交予茗雀去暗中打探。赵玉鞍在大理寺的进度也差不多,尸体上找不出更多线索了,只能勉强得出,死者生前被奸污,并且脖子上隐约能看到勒痕,不过被豺狗撕咬地太厉害,根本无从得知勒痕的形状。
转眼调查就过了半月,只能道运气不佳,长长的名单转眼见了底,还未查出究竟是何人被害。
这日娘家的庶妹书信一封,邀她回家一叙,此事很是难得。苏霓与庶妹关系不错,她的姨娘也是可怜人。家道中落,流亡路上双亲皆去世,只能投奔到自己的叔父家,吴姨娘的叔父对她也算亲厚,但本身就也是过得清贫,临了放心不下兄长唯一的女儿,便找上昔日故友,也就是苏霓的父亲苏明。恳求他纳自己的侄女为妾,好好照顾她。
苏明本不肯,照顾便照顾,家中多一张嘴算不得什么,哪需要纳人为妾呢?但吴姨娘叔父性子执拗,苏明不愿拂一个将死之人的面子,只得答应。吴姨娘经历这些事自觉不详,平日多谨言慎行,进府后连带着教导自己的女儿也安安静静的,在这个家里像是透明人。
此事不怪姨娘,苏霓便也不记恨她,与母亲薛氏都待母女两人极好,吴姨娘母女甚是感激,教着女儿对苏霓言听计从。苏霓也劝不动,她就是这般性格,往后也多半改不了,只得对庶妹愈发好,只当自己亲妹。
平日多是苏霓主动找庶妹玩闹,这一回她主动书信,的确罕见。苏霓担心她有什么事,便立马招呼收拾回苏府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