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剪春韭》骈四俪六

27、雪鹰

　　顾况也没吃下什么东西，猿惊和鹤怨带他看的第一个院子就是汀州沉香亭，汀州是廊桥上的牌匾，过了这廊桥，才是院子，写着沉香二字。而园中又有一片腹地，种满枫树，只有站在初进来的桥上，才可见一六角亭。

　　顾况大步走完廊桥，再也没能见那六角亭，转身想相询，猿惊说：“只得初见可见沉香亭，再要见，只能去最深处，那亭子与汀州牌匾处乃一对角，是以大都督拐个弯，就见不到了。”

　　“不必再选了，你们去打热水来，我要沐浴。”顾况喜欢这个设计，他甚至喜欢廊桥的名字，汀州，他还没去过，鸣凤倒是跟着伯父走过。

　　顾家的下人都不太啰嗦，事实上，他们确实是照着最好的院子先走的，剩下的楚天碧平平无奇，茗山斗倒是可以，到了春日，青绿望眼，能看见远处茶山。但自是没有沉香亭的一片红枫好看，秋日之时，映衬红霞，不可方物。

　　顾鸣凤午休起来，听闻顾况已经在沉香亭睡下了，点头道：“平日里不可打扰大都督，猿惊鹤怨留在沉香亭即可，其他丫鬟不要往那走，一经发现，送回西北，永不返京。”

　　“是。”

　　顾况睡了个好觉，睁眼时，天色擦黑，鹤怨进来点灯，“大都督辛苦了，小主人准备了洗尘宴，您现在用饭吗？”

　　“她人呢？”顾况问。

　　“回大都督，小主人已经睡下了。”

　　原来已经夜深，不是天色刚黑，鹤怨点了灯，送进来餐食，肉菜四色，驴肉、牛肉、剁碎的肉丸子，并着一条鱼。蔬菜也是四色，莲子百合、莲藕一色、水芹菜一色、萝卜一色，鹤怨介绍，“大都督有所不知，这菜有个别名，叫水性杨花。”

　　顾况瞧那水芹菜，“你主子取的？”

　　“非也，而是这菜就叫水性杨花。”

　　又端上来一壶鸡汤，鸡肉是不吃的，壶嘴只能倒汤，顾况说：“鸡肉谁吃？”

　　“家里养了二十多条狗，狗爱吃鸡。”猿惊送来许多蜡烛，“大都督，明日给您裁衣，不知您喜欢什么布料的，是松江布，还是苏杭锦，云纹呢，是中意苏绣还是蜀绣，或者是双面绣？”

　　顾雪鹰对这个女儿心中总有疚意，觉得女儿嫁不出去，又怕女儿受欺负，钱财上十分宽裕，但如此这般，顾鸣凤就更不愿意交朋友了。

　　顾况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永安公主，那公主出身好，皇家长公主，嫁到察罕湖十二载，在她身上再看不到一点奢靡风气了。

　　以顾雪鹰在军中的影响力，顾鸣凤若嫁给军中将领，尽可任她挑，或许是她不想嫁，也或许顾雪鹰是另有打算。

　　顾况客居，吃了晚餐，等猿惊鹤怨收走碗筷，又想起永安公主的鸡汤，那鸡汤糊锅，她根本不擅厨艺，想起他们在关城的雪天，顾况又笑了笑。

　　长缨接了雨露的礼，又回赠了两个银元宝，雨露塞在手里，低着嗓子说：“长缨姐姐，我听说岐阳王要进京了。”

　　“当真？”长缨抬头，雨露很确定地点头，“不会错的，淑妃娘娘父亲说的，岐阳王来京，参加镇国公主的满月宴，我亲耳听见了。”

　　周淑妃对于赵棠送她赵玉颜怀孕的消息就给了一盒明珠，但岐阳王进京的消息却瞒着不说，长缨进了内间，同赵棠道：“公主，周淑妃不值得信任，咱们白帮她了。”

　　“怎么说？”赵棠正在教听风打双陆，听风在察罕湖没玩过这个，听风抬起头道：“王帐之中，男人女人都信不过，父子都信不过，遑论一个周淑妃。”

　　赵棠赞许，“你也不是小孩子，人家给你一盒明珠，就收买了你的信任？听风都懂的道理，咱们在宫里是消息闭塞的，和当初在察罕湖差不多。”

　　长云抱着新做好的衣裳进来了，“公主，晚宴的衣裳，照您的意思改的。”

　　衣裳这回事，封太后不会亏待自家女儿，但婚嫁这回事，不能准许赵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