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二章 质疑的正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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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路奇一旁的辛闭着眼，眉头紧皱，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知道天龙人享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们所经之处，所有人要下跪，低着头，等待他们走过才可以起身，如同现在这般。
身前，天龙人正满口抱怨，贱民，卑贱的人类说个不停，大摇大摆地经过。
她知道天龙人享有着法外治权，是超越了法律裁决的存在。
天龙人的面上没有因为刚刚射杀了一人而有多余的表情，他所拥有的只是不悦和不耐烦。
她知道他们拥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和无人敢禅逆的地位。即使是最嚣张的海贼也不会伤害天龙人一丝一毫。因为天龙人如果受伤，海军本部则会派出代表着最高战斗力之一的一名大将前来讨伐。犯了罪行的海贼与他所属的海贼团将会被毫无疑问地全灭。如果没有成功歼灭而是被逃出，那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世界范围内的千里追杀。他们，不再会有未来可言。
周围明明除了天龙人没有人说话，辛却觉得这个嗓音恬躁得无法忍耐，心中久违的嗜血冲动让她一阵眩晕。尽管她在跪着，但是她的腰挺的比谁都直，如标枪一般。细碎的发丝从侧面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
她不知道这些被誉为王族后裔的天龙人竟会如此地残暴。
刚才那个场面，无疑起到了震撼的效果。由天龙人亲自射杀让他不满的奴隶，周围的人一幅司空见惯的表情。
这是件很平常的事吗？对他们而言？辛在心中质问着，开始对这个事情所象征的信息抽茧拔丝。紧闭着眼，一片黑暗却让她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此刻她用来看的，不是容易被蒙蔽的眼，而是清醒着的心。
刚才天龙人亲自射杀了那个体力透支的奴隶时，是用他自己随身携带的枪。而至于带枪的原因，试问这天地间哪会有人敢伤害他们？他们可不是在进行什么光明正大的正当自卫，而他们在有着保镖的前提下还随身携带枪支，是为了光明正大地亲手处决让他们觉得不快的因素，他们的残暴由此可以得见一斑。
辛无意识紧握的拳又加上了几分，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着青白。
他们当那个人是什么！人从来不该是玩物！这种窝囊的死法，随意的处置，让她怎么接受！
她不会天真地宣扬人人平等，等级制度的存在是世界的根本。乱了套路，乱了章法，最终世界将陷入混乱。很久以前允许奴隶贩卖的条约她曾经阅读过，但是她除了当时眼神变冷，细细一条条审视法制条约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奴隶贩卖是不该存在的，人生自由也是不该被归置于买卖的条目之下的。
即使明面上政府已经禁止了，但是不难推测出他们暗地里还在继续进行这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只是她能做什么？那些成为奴隶的人难道需要她假惺惺地上前好言安慰再给他们灌输人人平等的想法，帮助他们逃跑吗？她能够阻止这项庞大的交易吗？
而现在震撼她的是她眼睁睁地直视的现实。生活的苦难已经让她对于杀戮和压制麻木，但是这一切还是触动了她。她没有想到奴隶的性命竟然会被如此地轻贱。
她是杀人，但她没有像这样毫无理由地处死一个人，她不滥杀。
她不是神，自然做不到万事公平，自然做不到问心无愧。
但是她从来没有杀过手无寸铁，没有触犯过她的底线的人。她的底线是关心之人和残杀。只要触犯了这两点中的一个，那个人就留不得了。之前的剑豪触犯了第一条，而海贼鲜少有能从第二条的束缚中脱离的。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义的化身。那些都是虚的，只有好好活下去才是实实在在的。
呵，这种行为，难道天龙人认为禅逆者皆有罪，已经把他们自己当作神一样的存在了吗？
“辛。”路奇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她猛地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已经因为手指用力过度，深深地陷入了手心之中。殷红的鲜血一点一点地顺着向下流淌。
“我没事。”她没有松开自己紧握双拳的手，皱着眉，看着前方的天龙人，目光冷凝，“我知道世上还存在着奴隶贩卖的陋习，只是没有料到……”
她顿了顿，似乎是调整了一下强忍的怒气，声音之中压抑着什么，继续道，咬牙切齿：“他们会这样残暴。”
天龙人在书籍上，报道上，只有光辉的一面。毕竟是延续了伟大血脉存在的尊贵者，又怎么会有关于他们的负面记载和报道？她以前阅读的时候倒是对天龙人感到过好奇，最开始下跪的时候没有什么不情愿。
规则就是规则，在政府效力的她应当遵守，这些面子上的东西还是要做的。况且天龙人代表的，是成立世界，使世界定局，稳定下来的功臣。为了如今，跪他们又有何妨？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辛的目光锁在了天龙人的身上，眼神犀利至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客观地判断着事实。肥胖，盲目自信，一脸蠢相，这是天龙人的明显特征。
她的目光转向了天龙人头上笼罩着的大泡泡之上，目光冷凝。
正是因为受伤后会有大将讨伐这点，天龙人极度嚣张，连与普通人呼吸一样的空气都觉得污秽，是种耻辱。因而在头上背负着巨大的泡泡和空气供给机。他们觉得世界围绕着他们而转动，称普通人为卑贱的人类。视人命为草莽则是家常便饭。
辛垂下了眼，毫不掩饰其中闪现的复杂情绪，嘴角勾起一个嘲讽式的冷笑。
原来如此，数代传承造成的权力膨胀已经达到了顶端。而其中政府何止是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政府现在是无条件地支持默认他们的行动。
而政府是正义的存在，所以没有人会去质疑。
这样的政府……辛开始犹豫，真的是自己想要效力的所在吗？她睁着眼，刺目的金色阳光明明如此温暖，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心中寒意更甚。她产生了质疑，这样的政府，真的能够达成她的正义吗？
茫然之间，寒气一点点深入骨髓，原来她还是跟当年一样弱小，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手上传来一片暖意，她抬头。看见在一旁的路奇皱着眉扯住她仍握拳的右手，摊开来，不顾她满手血污，将自己的左手与她的十指交握，紧紧扣住。
“这样。”少年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不耐，面色如常，“你就不会继续自残了。”
“路奇……”辛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停下了未说完的语句。她忽然觉得心中的寒意被莫名驱散。毫无理由地觉得手心的温度像铁烙一样，烫得吓人。她再次垂下眼，然而这次嘴角边挂上了一个清浅的笑容，默默在心中补完未说完的话语。
也许，你所在之处即是正义。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二章 质疑的正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