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不负君》湘锦织

32、第 32 章

　　破庙外风寒雨戾，倾盆的大雨洗刷了所有的痕迹，破庙内那褪色的观音像慈悲的垂着眼，因为年久失修，观音像身上早已千疮百孔，从前这地方违命来过，如今，抱着锦盒揣着包袱的他又到达了这里。

　　他抬眼看观音，站立在观音像前，他的脑海里一幕幕闪过曾经的画面，曾经，他一无所有的醒来，而今，却似乎载着满身疲惫和遗憾归来。

　　他身上的衣裳有些湿透，但那方手帕被他好好藏在怀里，违命找个避雨的角落盘腿坐下，用地上干枯的茅草擦干双手，确保两只手洁净后，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方手帕。

　　颜姝。他又看着那两个绣出的工整的字，陷入了失神。

　　他想，能穿上小姐亲手织的衣、纳的袜的人该是多么幸运。

　　可惜，他不是那个人。

　　违命痛苦的闭上眼，他皱着眉用手帕轻轻摩挲着面庞。

　　他不是夙尘，他是一无所有的小厮违命，他不是小姐喜欢的风光月霁的君子，而是门户不当的下人。

　　曾经，他多么感激这个身份让自己不至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现在，他痛恨自己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只有深深的无奈，他连吃穿都是柳府施舍的，更别提肖想和小姐……

　　他可真卑鄙，他的想法可真下贱，若是小姐或者柳府的其他人知道他的心思，该是唾弃的！

　　一想到被小姐嫌恶的眼光看着，他就想逃到天涯海角，恨不得消失在任何闲言碎语的人眼前。

　　就在违命陷入思绪无法自拔时，一只小东西钻入了他的包裹里。

　　夜色消弭在水汽里，难以捕捉的画面在晨曦的微光里跳跃，直到丝丝光线穿进破败的庙身时，违命睁开迷蒙的双眼，他看到天光大亮，立刻跳起来。

　　“糟了，天色这样亮！小姐院子里还没打扫！”就在违命要快步跑出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那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他挫败地蹲下身，双手抱头。

　　“我真是混蛋啊！永远都不可能回到小姐身边了，是啊，就算做小厮，也会有被迫离开她身边的一天。”违命这样认清现实，可是总有不甘心。

　　是自己要离开的，现在却又不舍。

　　违命暗骂自己是废物。

　　此时，罗音躺在自己的睡塌上，她侧着身子，一只香囊和桃花簪被整齐的摆放在枕侧。

　　昨夜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她一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安稳，心里一直记挂着违命，担心他在外面被人欺负，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住不好，更担心他失去记忆没有找到回家的路，现在心里唯有期盼他能找回回来柳府的路，无论怎样，她都是欢迎他的。

　　想到违命孤单一人，罗音的小脸一皱，忍不住埋头哭了起来，碧落看出小姐心情不好，特别是违命昨日走后，小姐回府时有些失魂落魄，连吃饭时都说胃口不佳早早上了床休息，若是真的休息还好，可是一整夜都睁着眼未睡。

　　“碧落，我要去找违命，他都没有家，怎么会有地方去，我担心他。”罗音思前想后，决定自己亲自去寻违命回来。

　　她放心不下他。

　　碧落知道小姐向来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小姐做了决定，她只有支持。

　　“好的，小姐我和你一起，柳府有刘管家打理出不了岔子。”

　　“面嘞！香喷喷的面嘞！”小贩吆喝着自家的生意，见到一个小伙子来到自己的面摊前便热情招待：“公子，香喷喷的面，只要两文钱。”

　　小贩想要留客，便喊道：“公子，面很好吃，要不要尝一尝！”

　　违命神色痛苦地看着面摊，他从来不懂得食物对自己的意义。

　　“不吃就不要站在摊子前碍事！”面摊小贩恐怕别人被他这副痛苦的神情吓走生意，连忙道。

　　违命抬脚走开，原来他是如此不受欢迎。他真的很想小姐，很想柳府，也很想待人亲切的刘管家，还想那个练武的师傅吴天征。

　　虽说自己没有拜师的钱，但是跟着小姐一起在吴天征的教导下，自己觉得自己的身子骨练得强壮，本来因为失忆前受伤导致的体虚也消失了，但是离开柳府的时候，吴天征不在府中多日，连拜别都没机会。

　　“小姐，我们带的盘缠足够了，那现在就出发。”碧落找了辆马车，打算和小姐一起乘车去找违命。

　　罗音想到违命走之前连府里发的月俸都没领，肯定此时身无分文，已经过去一夜，他的安危让人担忧。

　　“不坐马车了。碧落，我想骑马去找违命，你可以跟我一起吗？”罗音问。

　　碧落有些惊讶于违命对小姐的重要程度了。

　　“小姐，你会不会过于担忧违命了，小姐放心吧，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不会被怎么样的。”碧落想说几句宽慰罗音的话，但是罗音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碧落也不再说，身体力行的和小姐去府中牵马。

　　“小姐，等你把违命找回来，我可要教训这个小子，怎么好好的，一句告别的话都不亲自和我说就走了。”刘管家抹着眼角的泪道。

　　罗音点头，“我一定会把违命找回来的。”

　　违命在她心里，不是单纯的下人，她想到他曾经尽心待她的日子，就很是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