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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橡胶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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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神打架这事儿是过去了,但留在女生们心里的印记可没消失。严诀因为这件事不怎么怎的好像更受欢迎了。大家说他打架的时候很帅,冷着脸的样子看起来一拳能揍八个,跟平时优等生的模样反差挺大。
这些说法搞得严诀挺烦的。他本来就烦别人过度关注自己。
公告栏那里新贴的两份检讨书,也引来很多关注。
小胖的字在严诀的旁边简直就是公开处刑,丑得没法看。而严诀就算是检讨字也写得规整好看,赏心悦目,最后还很潇洒地签了个名。
鱼思淼上体育课路过的时候也看了一眼,他对严诀的字很熟悉。语文考试后,讲完试卷老师会把严诀的高分作文贴在教室前面,供同学们阅读和借鉴。
这节课绕操场跑完两圈之后,便直接自由活动,鱼思淼和谢星纬约着打羽毛球,苏意恒他们一解散就去抢占篮球场。
严诀打球还可以,但他没有那么喜欢集体活动,打完球身上还会流汗,又不能马上去洗澡,很麻烦。他去小卖部拿了瓶矿泉水回教学楼,上楼时遇到数学老师老陈。
“严诀,没上课啊?”
老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教师了,教得好,性格也算亲切,平日里很好相处。
“体育课。”
老陈看他不急不缓的模样,便说:“现在不忙吧?没事的话来办公室帮我改改卷子。”
严诀点了点头,跟着老师一同进办公室。
老陈把一厚叠卷子翻出来,有两个班级的,给严诀找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实在忙得没时间改了。”老陈自顾自地说道。
他先把严诀的卷子翻出来很快改了选择题和大题,没什么太大的错误,把一班的那叠直接递给严诀,对他说:“不用打分,选择题错的就划掉,大题全对打个勾,不完整或没做对的不用管。”
严诀应下来。
办公室还有其他的老师在,瞧见严诀在桌前认认真真改卷子的模样,还真挺像个小老师。
严诀改着改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有好几个同学的选择题错得一模一样,大题也如出一辙,步骤过程是一点儿没变。
不知道谁抄得谁的。
接着就轮到了鱼思淼的试卷。
严诀看一眼,眉头一皱,把试卷搁在最底下。
不是在信里说要好好学习的吗。
老陈改得速度必然快许多,把卷子立起来整理一下,表情严肃。
边上有老师经过,跟老陈说话:“陈老师改得挺快啊。”
“抄得多,改起来当然快,”老陈忍不住开口发个牢骚,“现在这学生啊,一个个懒得不行,抄就算了,还抄得毫无水平,一个字都不愿意改。你说抄对了吧,我改的时候心里也能好受点。这全错得一个样,我这一边改啊一边就血压高升。”
“可不嘛,我这班也一样,管也管不过来。尤其吊车尾那几个学生,是一点都不上进啊。”那老师无奈地摇摇头。
老陈沉思一下,说道:“这不行,我当时就反复强调不能抄不能抄,学生当耳旁风呢。我今天非得把这些个学生揪出来,不管管是不行了。”
这回的试卷是他自己出的题,全是根据这两个班的数学基础和薄弱点来的,费了一番心血。老陈叹叹气,这群孩子,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先是找的另一个班级的,把名字一一记下来。
随后看了看严诀,知道他做事认真端正,正好也快改完了,叮嘱他:“严诀啊,帮我查查哪些同学相互抄了,卷子单独拎出来,记个名字。麻烦你了。”
严诀只好照做,把那几张翻出来。
老陈一同记了名字,又放回去,给严诀,“回教室一起发下去吧,我之后再找他们算账。今天谢谢你了。”
“没有,老师。”
教室里已经有大半的同学回来了,头顶风扇呼呼地吹着,开到最大档。大多男生都运动完,身上带了点汗味儿,男生一多教室味道就闷闷的,惹得女生忍不住吐槽,叫人把窗户和前后门都开着散散味。
鱼思淼刚坐下不久,严诀在自己试卷底下抽出鱼思淼的卷子,放在他的桌面上。
人没走,鱼思淼疑惑地抬了头,听见他问:“自己做的?”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以为他这个语气不怎么友好,就差直接说“你抄的吗”这话了。
但鱼思淼没什么心眼,心思单纯得过分,他点了下头,坦率回答:“当然了。”
严诀没有接话,走开了。
鱼思淼后知后觉:严诀怎么主动跟他讲话了?不是说不熟吗?
“他什么意思啊?”谢星纬去接水回来,听到他俩对话,把水杯放下,替鱼思淼打抱不平。
“应该没什么意思吧。”鱼思淼没在意。
“...鱼思淼你以后被卖了都能乐呵地帮人数钱。”谢星纬想着他怎么还帮对方说话呢,他那个语气也能忍?
等下午最后两节数学课结束,老陈对着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一个点名:“刚点到的这些同学,拿上你们的试卷,跟我去办公室。”
其中有苏意恒的名字。
鱼思淼和裴钧吃完晚饭回来,手里一人拿了一块西瓜,刚在水果店买的。俩人没忘了苏意恒,给他也带了一块,打包回来。
刚坐下那几个人才拿着试卷进门。
鱼思淼买来的西瓜递他手上,让他垫垫肚子,问:“老陈找你们干嘛?”
“说我们互相抄试卷,非要问我们抄得谁的。还给了几套卷子作为惩罚,这星期的晚自习都得去他那里做题,”苏意恒西瓜没来及吃,先解释,说完又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不是抄得你的嘛,怎么你没被叫过去?噢,你是不是给我发完答案之后又改了?”
“没有啊,”鱼思淼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开始审判苏意恒,“我都说了让你别全抄,你就活该。还发给其他同学,下回不给你发了。”
“那我不是到校之前赶作业来不及了嘛。我再也不了,真的。”苏意恒挠挠后脑勺,求助裴钧。
裴钧事不关己:“看我做什么,小鱼说得对。”
“你没把我供出来吧?”鱼思淼不禁担心,问他。
苏意恒咬了两口中间的红瓤,甜得心情好了点,把籽吐了,才说:“我要把你供了这会儿就该喊你见老陈,还能让你跟我坐这儿闲聊?您就把心揣肚子里吧,我怎么可能出卖兄弟。”
说着又扯到其他的,夸西瓜:“这瓜挺甜啊。”
鱼思淼这才放下心来,冷静些了。
这下他知道为什么严诀要突然问他是不是自己做的了。而且看卷子上打勾的方式,跟老陈也不太一样。鱼思淼记得体育课刚解散的时候他就往回走,而快下课了才进教室,应该是帮忙改试卷了吧。
那也就是说,是他让自己没被记名字的?鱼思淼有些惊讶,又觉得不太可能。但他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鱼思淼捏捏自己的脸,有点痛。没在做梦。
他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奶奶以前就说过,如果受到别人的帮助,也要回报给人家的。鱼思淼思忖着该怎么回报严诀。
送礼物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也没见过他吃零食,学习上更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思来想去还是选了最简单的,人是铁饭是钢,请吃饭吧。
这学期的课间操变成了跑步,美名其曰更好地锻炼身体,引来众多学生不满,不满也没什么用,该跑还得跑,穿校服,查人数,一样不能落。
广播里放着励志的歌曲,老师们站在边上看自家班级跑步。
一班是体育委员程玚在前面领跑。大家很默契地没有用太快的速度,都慢悠悠地。边跑步边聊天的学生也不在少数,那些脚步哒哒地落在橡胶跑道上,声音略显沉闷,但每个班步伐一致,还算整齐。
严诀因为身高在最后排,鱼思淼跑着跑着磨磨蹭蹭,准备落在最后找严诀,被裴钧拽着校服,拎小鸡崽子似的带到他旁边,“到处蹿什么呢?”
他和苏意恒其实知道鱼思淼有皮肤饥渴那个事情。鱼思淼跟他俩关系好,提前告诉他们了。苏意恒本来不信,但看鱼思淼那么认真,又被裴钧逼着答应避免和鱼思淼接触,现在早已经习惯,他俩都很注意这点了。
“我去后面偷个懒。”鱼思淼没直接说自己找严诀有话说。
“什么毛病?”
鱼思淼没说,装作自己鞋带开了跑出队伍在边上装模作样地绑了一下。等一班跑上前了,他又迅速跟上去,跑在最后一排,在严诀旁边。
严诀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鱼思淼又朝他靠近一点。
严诀:“...”
两人默默跑了十多步,鱼思淼才想好怎么开口:“昨天谢谢你,让我没被老陈罚。”
严诀没接话,鱼思淼继续说:“学神,我请你吃饭吧,当做答谢。学校食堂或者周末在外面吃,都可以的。”
“不需要,”严诀没答应,“只是还你人情,别多想。
“什么人情?”鱼思淼觉得奇怪,他没做什么让严诀欠他人情的事。
“药膏。”
鱼思淼“噢”了一声,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说:“那没什么的。”
他还侧头去瞅了瞅严诀的脸,发现伤口变浅了些,原来他真的有在用。
鱼思淼的碎发因为跑步而有点乱,露出点光洁的额头。他的头发颜色和他眼睛颜色一样,都略浅,发顶茸茸的光像琥珀。
严诀注意到他的皮肤白嫩,嘴唇粉粉的,很有血色。
他们同班有一两个月,这会儿才认真打量起鱼思淼的长相来。
鱼思淼是那种长得很清秀的男生,没什么攻击性,谁都可以和他搭上话,眼眸一直干净明亮,像漂亮的玻璃弹珠,在阳光下会泛着耀眼的光,又总是带着点笑意。整个人跟只小动物似的,在暖洋洋的太阳下伸懒腰,让人忍不住想挠挠他的下巴。
除了严诀。
他只是不太清楚为什么鱼思淼要仰慕和喜欢自己。
严诀不是没收到过告白信,事实上就是因为他收到过太多,对这种情况处理得很熟练,他几乎不会给出什么回应,只是很简单直接地拒绝了对方。
但这是头一回收到来自男生的,甚至是匿名的,这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关于男生喜欢上另一个男生这点,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这是鱼思淼的自由。有些事情存在即合理。
目前来看,鱼思淼没给他造成什么困扰,所以他可以当做不在意这件事。
但是他需要保持和鱼思淼的距离,在任何他想要接近自己的时刻。
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里,把信退还给鱼思淼。
跑完步裴钧找到鱼思淼,问他:“你怎么跟严诀搭上话了?”
苏意恒也跟他旁边问:“搭什么话?你跟学神说什么呢?”
“我鞋带开了,就跑后面顺便跟他打个招呼。”鱼思淼没直接说自己找他还人情,不然苏意恒肯定问个没完。
裴钧平时脾气都很好,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有点不高兴,但也没挑破话头,只提醒鱼思淼:“离他远点吧,少来往。”
“你俩有过节?”苏意恒不禁问。
“没。”裴钧没有多说。
鱼思淼心里疑惑,但瞧见裴钧不怎么乐意的表情,忍住了好奇的念头,他发现大家说话都有点费劲。
还发现,最后严诀也没答应自己请他吃饭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