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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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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拥抱再分开的速度,堪比顾池音刚刚在四号弯的超车。
就是,唰地一下。
甚至亚历克斯觉得这两个人可能连赛服都没贴到就分开了。
事实上顾池音的发梢撩到了江从星的耳廓,江从星的手掌也扶了一下顾池音的腰。
接着,顾池音说:“你不行就去调整。”
江从星坦言,“已经是最好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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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正赛。
整个团队在周日上午的七点半抵达围场,一般来说,是策略组和机械师们先到围场。
这个时间的赛车手们有些在睡觉,有些在酒店健身房热身,有些……
有些在酒店大堂刷新欧元汇率,就是顾池音。
顾池音和威廉基本上是和团队一起醒过来的,但马修斯建议他们和体能师留在酒店,酒店有健身房,以及较为丰盛的早餐餐厅。
周日是F1团队最重要的一天,也是他们最爱的一天。
马修斯作为Hunters车队的首席策略工程师,在周日,他永远像个需要被尿检的运动员,亢奋,非常亢奋。
周六的晚上策略组熬夜制定计划和模拟战术,周日上午七点半的马修斯依旧可以拥抱阳光,顺便指责酒店餐厅在披萨上放菠萝。
马修斯说,这是犯罪,在意大利的话,会坐牢。
“多少了多少了?”威廉凑过来一颗脑袋。
顾池音啧了声,很不爽,“六块九,好气。”
威廉蹙眉,“怎么比昨天还高了!”
“谁知道啊!”顾池音愤恨,“我不就是简报会睡了个觉吗,至于罚我一万欧?FIA穷成这样了?”
威廉小声提醒他,“因为当时汽联官员拿着麦克风,用中文叫你的名字,你都不醒……”
顾池音:“睡眠质量优秀的人,就活该被罚款吗?”
威廉继续小声提醒他,“或许不应该在上班时间?”
“……”顾池音叹气,“今天正赛跑完就交,走吧,去吃早餐。”
其实顾池音的收入非常可观,毕竟是F1赛车手,全世界开车最快的20个人里就有他。
Hunters虽然不及其他老牌车队底蕴深厚,但无论如何也是背靠大赞助,曾拥有世界冠军的车队,顾池音本人更是年薪将近一百万欧元。
然而他的乐趣,并不是挣钱了大肆挥霍,而是像个通身漆黑,鳞片反射着寒光的恶龙一样,蹲在金银堆积的小山上。
这就是顾池音想等欧元跌一跌再交罚款的原因,他人生一大爱好,就是维持巨额存款。
然后,欣赏。
坐拥金山的顾池音,只喜欢金钱本身。
当然了,山脚下得停着他价值半个亿的帕加尼。
目前为止,帕加尼还只是个美好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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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酒店餐厅,江从星的队友莫罗斯坚守围场第一吃瓜人的荣誉,在江从星一叉子要去戳开煮鸡蛋的时候,一把摁住了他。
“从星!看!罗德塔尔在围场和凯斯特打起来了!”
旋即一个手机屏幕挡在江从星的叉子和脸中间。
江从星定睛一看,是围场记者在社交平台发的动态,配图正是去年的总冠军,Queen车队的罗德塔尔,正在朝GK车队的新车手凯斯特挥拳。
“怎么回事?”江从星问。
莫罗斯点开贴子的详情描述,这个动态写得跟小说似的。
世界冠军车手罗德塔尔的妻子,与今年的新晋车手凯斯特发生婚外情。
莫罗斯发出了一声“哇哦”,然后立刻点开评论。
「原来揭幕战,揭的是这个!」
「罗德塔尔出去买包烟都能遇见八个Fxxk过自己老婆的人?」
「什么什么?楼上的意思是?」
「拜托,罗德塔尔的老婆诶,巴黎野玫瑰~你们不知道吗?」
“什么叫……巴黎野玫瑰?”江从星真诚发问。
这个问题,换来队友精彩的面部表情变化,从震惊,到惋惜,再到怜爱。
莫罗斯说:“你真的,完全不关注……同事们吗?”
接着,莫罗斯又补充一句,“我是说,除开顾池音之外的同事们。”
与此同时,端着餐盘路过他们桌子的顾池音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脚步一顿,看过来。
江从星抬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今天的顾池音也是八风不动的酷酷样子,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强者之姿——即将在下午杆位发车的那种强者。
“Hey~”莫罗斯向两个人打招呼,“一起吃啊~”
最大爱好是“Say hello to everyone”的热情小伙威廉欣然接受邀请,拉着他的队友在江从星他们对面坐下。
江从星一度认为自己的队友来到F1是为了吃瓜。
顾池音一度认为自己的队友来到F1是为了交友。
于是刚坐下,这俩就开始聊今晨的围场八卦。
莫罗斯:“听说了吗,那个新人,凯斯特,他居然和罗德塔尔的老婆有婚外情!”
威廉:“哇哦——巴黎野玫瑰真不是浪得虚名!”
顾池音:“巴黎什么?”
闻言,威廉默默放下叉子,难以置信地看向队友,“你真的,完全不关心我们同事的妻子吗?”
“啊?”顾池音抽抽了两下嘴角,不晓得该对这句话摆出什么表情,大概是想表达,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我……我为什么要关心同事的……妻子?”顾池音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舌头有些打结。
接下来威廉给他科普,说,罗德塔尔这第三任妻子,在巴黎是上流圈子里的名媛。且据说这位风情万种的女士,在巴黎,是真实地“风情”了“万种”……
故而江湖人赐雅号,巴黎野玫瑰。
顾池音听了点点头,表示明白,继而去切自己餐盘里的水煮蛋。
一边吃,一边听着莫罗斯和威廉在聊今天的八卦。
然后抬眸,对面的江从星也很沉默,然而在顾池音只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江从星忽然开口了。
“你穿了我给你的内裤没?”
顾池音听了差点被鸡蛋黄呛死,“汀”的一声丢下叉子捂住嘴咳嗽,旁边威廉吓得手忙脚乱帮他找纸巾,只不过,江从星先了一步。
纸巾递过来后又递了一杯柠檬水,江从星说:“喏,我还没喝。”
还好江从星是用中文问的,否则这会儿他应该不是在咳嗽,而是暴起把餐盘扣在他天灵盖。
顾池音灌下去半杯柠檬水,那架势像“温酒斩华雄”似的。
“什么叫你给我?是外婆给我!”顾池音怒道。
顾、江两家人的关系非常好,顾池音自己的外婆和大舅舅住在外省,不算太亲。所以从小,他就管江从星的外婆叫外婆。
“我的意思是,我交给你的。”江从星加重了“交给”两个字。
顾池音用纸巾捻掉嘴角的水渍,“说话说全。”
“好的。”江从星把柠檬水端回来。
这杯水他还是会继续喝的,因为从小就是这样。
弟弟吃不掉的米饭,他会接着吃掉。弟弟喝不完的牛奶,他也会拿过来喝光。
为此顾池音常常挨骂,妈妈说他浪费粮食,他还没来得及辩驳说盛饭的时候就说了不要这么多,江从星就会在饭桌上说:
没关系,婶婶,我刚好没有吃饱。
看,多懂事一孩子。
顾池音看到的是,百年陈茶。
总之老实人罗德塔尔在本赛季揭幕战上,未战名先震,成为今日围场头条。
坐车来到围场,距离正赛开始还有五个小时。
在车里的时候体能师给了顾池音和威廉一人一根能量果冻,如此,从现在到中午十二点整之间,两个人就不能再吃任何东西。
威廉发现队友似乎气还没消,于是宽慰他,“不要耿耿于怀了,不就是情侣款的内裤吗?又没有绣在赛服上,没有人知道你们的底裤是一样哒!”
是的,外婆当然一碗水端平,俩孩子一人一条。
顾池音那个屁股蛋儿上是旗开得胜,江从星的是马到成功。
“不叫‘情侣款’,恰好是同款而已!”顾池音压着嗓子说,“还有,你小点声。”
7座的商务车里不仅有体能师,还有几位后勤的同事。
威廉耸耸肩,“好啦好啦,来看点开心的!”
说着,威廉又把手机拿过来,点开视频。
看背景依然是在围场里,大概是赛车之家那儿附近。
视频里。
罗德塔尔:“我会弄死他,我绝对会弄死他!”
记者:“请问您会和妻子离婚吗?”
罗德塔尔:“不!我会把他们俩都弄死!”
真是不嫌事儿大啊,顾池音撇撇嘴,“对了,凯斯特挨揍了吗?他怎么样,还能比赛吗?”
威廉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这会儿应该在做检查吧。你说,罗德塔尔今天会不会在赛道上故意去撞凯斯特?”
“很难说。”顾池音抿抿唇。
“说起来,你也不是非常讨厌江从星吧?”威廉忽然举一反三,“应该说,你们是良性竞争?或者说,胜负欲?因为你们从来没有在赛道上下黑手。”
关于这一点,顾池音也设想过,于是顾池音给威廉解释:真正的讨厌,就是要夺走他最爱的东西。
比如,做赛车手的,最爱的是冠军。
那么你要做的,就是在冲过终点线后,让自己的赛车停在“1”那里。
然后潇洒地回头转身,对后来的人说:你不行就去调整。
讨厌他,不是要在赛道上去撞他,而是要看他无能狂怒。
要让他知道,只要我顾池音一天跑在赛道上,你就一天没有冠军。
听完,威廉目瞪口呆。
威廉说:“原来你这么恨他,这恨意,比被睡了老婆的罗德塔尔还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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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围场,时间是周日上午十点整。
距离正赛开始还有四个小时。
顾池音和威廉下了车,他们穿着Hunters的短袖T恤队服,黑色底色,胸口的位置是Hunters的队标,和赞助们的商标。
顾池音将棒球帽的帽檐压低了些,进入围场的通道两旁,记者们的麦克风越过保安,像是施法的魔杖一样指着他们。
记者们大声地提问。
“顾!拜尔!外界认为你们在排位赛上的成绩优秀,得益于今年Hunters请来了非常厉害的工程师!”
“你们听说罗德塔尔妻子的事件了吗?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对末位发车的同胞车手江从星有什么话说吗?”
顾池音停下,循着提问的方向看过去,微笑,对着镜头说:“有,江从星,我的尾灯将照亮你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