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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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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间书馆尚未下学,只见一个小小的影子在窗口动一动。先生埋头讲课。那影子愈发停得久些,他才认出是三妹。
先生嗽了声,他告罪离席。
“爹爹又醉了。”
那时候的他,也只能在心里怨恨城东蒋氏酒坊的新酿太过甘美罢。
父亲跌坐在院里,目意倘恍,捏一指对着他:“叫王朝——”
他怔了怔。首夏的阳光自榆树荫中洒落,碎在满地,好似涟漪的湖水。日影中亦有细细浮尘。听闻鹧鸪声,却不见何处有鸟儿。
“叫王朝!——”父亲重又拔高调门。
即便厢房离前院隔着一道回廊,母亲的嗽声还是传过来。
“有!”他应声。
米袋一般沉重绵软的父亲,酒喘着被他扶在怀中。脚下踱不成一步。
父亲的脚尖扑扑剐过地面,鞋面蹭了青苔迹子:“你与我把酒斟上——”
“是!”他终于把父亲送到房中。三妹乖觉,为父亲除去履袜。
父亲双脚在榻前踢了一番,寻不见鞋,便作罢。静了片刻。黄铜帐钩晃一晃。父亲全又换了板眼:“接过了夫人酒一樽,背转身来谢过神灵……”
渐渐的,窗下一直盹着的猫抻一抻身子,慢吞吞走了——许是认为,父亲的鼾声太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