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青莲》纳兰非

9、准提阴谋 人族末日

　　“以寂灭为体，以离相为宗，得菩提道，灭诸相故……不可以眼见，唯可以智知。若闻此法者，生一念信心，以发大乘超三界。三界者：贪嗔痴是。返贪嗔痴为戒定慧，即名超三界……”
　　西方一处贫瘠山脉中，干枯老者盘膝坐于石台上，闭目诵读自己所悟佛理，语中满是慈悲之意。那蕴含至理的偈语出得他口，便化作点点金光浮于空中，射向老者对面所坐之人，只是那人身前竟像是有什么东西将金光挡下，成片光芒在空中倾泻而下，金光潋滟，甚是好看。
　　那人眼皮微颤，顷刻间便自入定中醒转，嘴角勾起一个嚣张笑意，放声大笑道：“哈哈，好一个芷江！看来天意要助我西方教大兴！”
　　“师弟，戒贪嗔痴……”干枯老者睁眼看了看气焰狂放的准提，沉声说到，蕴含着奇异语音的告诫彷如警世之钟，直达人心。
　　准提长身而起，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佛偈所化的金光便逐渐黯淡直至湮灭，他面上露出一丝不屑神色，语气冷冽：“接引师兄，你虽已悟道成圣，却也不该将我禁锢于此，勉强我去修什么灭情绝欲的佛道！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后这灵山我再不会回来，你自己保重。”
　　接引一声叹息，睁开眼睛，目若苍穹，满是千帆看尽的苍凉沉寂：“师弟，前方路途劫难重重，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化为灰灰，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
　　“退？哈哈，鸿钧有言，天意所属，巫妖当兴，你便退了。海自辽阔，天也宽广，却与你何干！与我西方生灵何干！西方遍地贫瘠，生灵哀嚎，你便要眼睁睁等着那虚无缥缈的天意眷顾么！更可况我的道便是一往无前，压倒一切，仙阻灭仙，圣挡屠圣，你要我退，那是万万不能！”准提顿了顿，看着自开天辟地来便与自己相伴的师兄露出痛苦神色，觉得自己这话说的略有些重，便撇过头，稍稍缓和了道：“如今巫妖二族纷争不止，眼见便要失了天眷，反而人族屡遭劫难，却依然生生不息，如今更有太上老君借人族立教成圣，可见人族当兴。师兄既不愿与人为恶，便坐守灵山，看我如何去争那人族气运吧！”说罢，傲然一笑，身化流光直奔洪荒而去。
　　他此刻信心十足，却是与那芷江有关。
　　正所谓道法万千，三清既有那远窥万里的道术，西方教自也不落于后，准提受困于佛偈之时，便以此法入定，窥视洪荒动静，见太上老君以救星之姿立了人教，不由暗怒被他抢先一步夺了人教气运，却没想到神识扫过那人弟子时，竟有了意外之喜。想到那自称芷江的少女与少典相处时偶尔露出的娇羞之色，准提心中一动，收敛自身神通，化作一个人族老者降落云头，这时巫族大肆屠杀之事刚过不久，洪荒中剩余的人族部落日日有侥幸者投奔，准提便也随之混入。
　　他所化之人倒不是随意杜撰，乃是有穷氏部落中一位智者，名叫蓟鸿。这位蓟鸿，是人族中一个难得的智慧人物，不只在有穷氏部落中受人尊崇，便是在整个人族也算大有名气。因此蓟鸿一露面，便被有熊部落的首领饶良迎为上宾，偶尔将部落中疑难之事向他请教，均能得到中肯指点，几番下来，饶良自觉受益匪浅，心中敬服之下，便奉蓟鸿为师，但凡蓟鸿有言，无不遵从。
　　眼见有熊部落在自己的领导下一日日壮大起来，饶良心中着实高兴，只是想到偌大个基业却无人继承，私下里难免悲戚萧索，算了算，自己那幼时走失的儿子若还在世，也到了成人的时候了，偶尔夜深人静时回忆起儿子孩童时精灵可爱的模样，更是心如刀割。
　　这一日，饶良正与几个得力助手商议着此次秋猎的人手，突然有人来报说外面来了一男一女要拜见部落的首领，饶良便将人手的事简单做了安排，随那人过去，却只见到一个样貌依稀有些熟悉的少年站在那里左右张望，以为是哪个部落过来的流民，心中还在惦念着这般年纪，正可补充部落中的青壮，计划着要不要把秋猎的人手稍微变动一下，让这少年去见见世面。
　　待少年发现他的身影，完全转过来时，饶良不由一愣，少年那带着一丝孺慕之色的眼神唤起了他心中埋藏已久的伤疤，他微皱着眉，正努力想要忽略那经过时间折磨已有些酸楚的钝痛，突然听到少年叫了声“父亲”。
　　饶良面色大变，如遭雷击，激动的语不成句：“少典，是你吗？我的儿……”
　　少典颤抖着走上前：“父亲，我回来了。”
　　饶良眼中泪光闪动，满是欣喜，颤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随我去见见你母亲，自你走失后，她终日以泪洗面……”说罢，也顾不得部落中那许多日常事务，忙拉着少典回家，一家人久别重逢，欣喜之情自是不必赘述，待父母神思平静了些，少典才细细讲起自己离家这许多年的遭遇，直把这夫妻二人听的目瞪口呆，若不是屋外传来的喧哗将两人惊醒，只怕他们还不知要呆愣到何时。
　　少典最先听到外面夹杂在喧哗之中的女音，略有些赧然：“父亲，我把朋友带来给你们认识。”
　　饶良一听，立时想到最初族人说的是一男一女，脸上露出揶揄神色，点头道：“嗯，我儿已经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随即假意斥道：“这么大的人了，还粗心大意的，竟把个姑娘家一人留在外面。”
　　少典嗫嚅着：“父亲，您误会了，我与芷江只是普通朋友。”说罢，急忙去找芷江。
　　饶良与妻子相视一笑：“这混小子，都直呼那姑娘的名字了，还普通朋友。”
　　不过片刻功夫，少典便带着芷江回来了，一番介绍下来，饶良与妻子均对这纯真灵秀的姑娘心生好感，只是无论他们如何旁敲侧击，都不能探问出芷江的姓氏来历，不由有些生疑，可当目光转向英挺俊秀的儿子身上，那一丝疑虑转眼便消散在天伦重聚的巨大喜悦中。
　　第二日一早，饶良便迫不及待召集整个部落的人，宣布了少典的身份。部落终于有了继承人，让不少族人安下心来，等秋猎之后，族中青壮将少典在狩猎中表现出那仿若天人力量的姿态传播开来，最后一些对他心有隔阂的人也心服口服了。
　　然而少典的出现对饶良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惊喜，更成为激起他雄心壮志的理由，眼见各部族遗民仍在一日日涌入有熊族，饶良心中渐渐生出一个念头，这念头一日日壮大起来，让他辗转反侧，终于有一天，他敲响了蓟鸿的房门。
　　“老师。”饶良恭敬地向眼前的老者道：“我心中有一个难题，希望能在您这里得到答案。”
　　准提看着他已有些坚定的眼神道：“孩子，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已经有了答案，你在我这里想得到的只是支持与肯定。”
　　“是的老师。我并没有亲眼见到巫族是怎样屠戮我们人族的，但从这些陆续来到部族的幸存者脸上，我看到了巫族的强大和人族的弱小。虽然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可这么多年带领族人狩猎，也知道厚则聚众，众聚则强，如果这洪荒之中所有人族部落都汇聚一起，大家齐心协力，未必就不是巫族的对手。”
　　“你是想让所有部落联合起来？”
　　饶良双目熠熠生辉：“不，我想将所有人联合起来，让整个洪荒只有一个人族部落。”
　　准提灵光一闪，因这饶良话语所启猛然窥到一丝天机，喃喃自语道：“你想建立一个国……”
　　“国，从口从戈，一以戈，一为守，正和以戈守卫家土之意。有熊国，有熊国……”饶良向他深深一揖道：“多谢老师赐名。”
　　“饶良，你可有想过，要达成你所言远景，远非短短几年所能实现。”
　　“少典年青，我属意由他立国，再联合周围氏族，向南图之。”
　　“南面狼部落野心勃勃，恐怕不会同意你立国之举，倒是北方的有乔氏族的族长只有二女，若少典能娶了他的女儿，合并立国之事定能水到渠成。”
　　“这……老师容我回去好好想想……”饶良心中虽有宏愿，却从未想过牺牲儿子的幸福来达成愿望，这些日子过去，他自然看得出少典与芷江间的深情厚意，可每每想到蓟鸿的建议，又不由心动，便日日在两难中煎熬。
　　倒是妻子见丈夫终日紧锁眉头，又总是看着儿子若有所思，以为饶良是在忧心少典的婚事，便找了空闲道：“少典既然已经成人，也该定下桩婚事了。”
　　饶良苦恼道：“我正为此忧心。”
　　“我知道你的心事，芷江那孩子过于天真烂漫，又来历不明，若典儿只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他要继承偌大个摊子，若是没个贤良的妻子打理可不行，只是典儿与她情投意合，倒有些麻烦。”
　　“唉，再看看吧。”饶良叹息。
　　因有了此话，饶良妻子便对芷江留了心，偶尔见她一人出去，便偷偷跟了去，想着能不能找出些芷江的来历线索，可惜只见到她出去玩耍，倒没什么特殊收获。
　　这日族中有事需要少典处理，她见芷江又一人出去，便尾随其后，直跟到一个野花遍地的山坡。饶良妻子以为她又来玩耍，就想离去，谁知刚要转身，就看到前面俏丽动人的少女发生了骇人的变化。只见她娇小的身形拔地而起，直变成了十余丈高的蛇身女怪才停了下来，饶良妻子被吓的瘫倒在地，她紧紧捂住嘴，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不叫出声来，直到太阳落山，芷江又变回人身离去多时，她才慢慢从地上爬起，跌撞着跑回家去，将白天看到的与饶良说了。
　　饶良夫妻毕竟是普通人类，遇到这种事都没了主意，便去寻蓟鸿求救。
　　准提等的便是此刻，他吩咐饶良夫妻二人暂且不要声张，以商议婚事为名将那女妖同类诳来，再纠合族人一同围杀妖孽。此时洪荒之中渐渐有道法传出，人族之中颇多修炼，虽然不似洪荒原民一般能够飞天遁地，也算有了些自保资本，因此饶良胸有成竹，并不担心不是那妖孽对手，便依着准提之计，想要将妖孽一网打尽。
　　芷江只以为饶良夫妻真要与她家人谈论婚嫁之事，娇羞之下不疑有他，说家中大事均由兄长做主，回家去寻兄长前来。一去一回十几日功夫，已足够饶良暗中调动人手，设下埋伏，只有少典毫不知情，日日沉浸在幸福之中。
　　待芷江与其兄一同归来，饶良却有些犹豫，眼前二人男俊女俏，明知是妖也难下狠手，再想到芷江在部落中住了这么久，却从未害过一人，便想放它们一条生路。
　　饶良之妻见他面露不忍，知是丈夫动了恻隐之心，便道：“芷江虽然性情和善，可她毕竟是妖，典儿又对她情根深种，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儿子与妖怪纠缠一辈子？”
　　经妻子一说，饶良终于下定决心，便仍按着原先的计划，将蓟鸿给他的毒药融到果汁中，让毫不知情的少典拿进屋去招呼芷江兄妹。芷江的兄长不疑有他，边喝边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一对璧人。倒是芷江因为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反而没去喝那果汁。
　　眼见已到了发作的时辰，饶良便命人将先前准备好的干柴堆在屋外，借口有事将少典唤出，命族中猎手拿了蘸火的箭矢同时去射，不过片刻功夫，便见屋中火光熊熊，浓烟滚滚，却始终不见芷江兄妹跑出，众人心中大惑不解，纷纷小心戒备，只有旁边少典看着眼前情景，瞋目裂眦，几次想要挣脱身边父母，却丝毫提不起力气，就连那一身修炼有成的道法真气也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准提隐于众人身后，看着眼前火舌怒舞，几乎要大笑出声，什么大德圣人，什么真仙修为，还不是被他一个小小法阵困住，脱身不得，倒不知那从巫族拿来的毒丹起了作用没有，正思忖间，眼前局势却有了变化，只见一道碧绿青芒冲天而起，将着火的屋子炸裂开来，无数道火光射入部落之中，立时引起熊熊烈火，转眼便成燎原之势。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道蛇影腾空而起，漫天碧芒中隐约瞧见那蛇妖抱着一人，俯视眼下万物，冷声道：“你们今日害我兄长伏羲，形同忤逆，他日人族遭难，是为果报。”说罢，目中竟落下一串七彩泪珠，那泪珠甫一落地，便听到洪荒之中万兽悲吼，百鸟哀啼，却是圣人落泪，天地同悲。
　　众人看到这里，哪还不明白芷江兄妹就是人族圣母女娲与其兄伏羲，只是大错已铸，悔之莫及，于是纷纷跪地痛哭，祈求圣母饶恕，饶良夫妻自觉罪孽深重，将浑身无力的少典放在地上，一边向女娲叩首一边走入火中，在少典的悲呼声中，化为灰烬，部落中跪拜叩首的族人偶有被大火波及者，均不避不退，任由天火将之吞噬，短短几个时辰，强大的有熊族部落便化为了一片焦土。
　　女娲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望着火光痛哭失声的少典，心中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悲叹，化作五彩霞光，随风而去。
　　部落中的残存者三三两两呆立着，想到前有巫族祖巫疯狂绝杀，后有人族圣母绝情而去，再也不报生的希望。
　　“师傅……”想起东海九霄之上宛如神祗的云楚，跪在废墟中的少典眼神中生起最后一丝希望。
　　准提立于云端，看着少典跌撞离去的身影，狭长双目微微眯起，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云楚啊云楚，你修的是离世之道，我就偏要你缠上这天地因果，脱身不得！”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的太简略了（泪奔）不过他们不是主角嘛（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