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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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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五百万的诱惑使赵连诚忘记了身为狙击手应该具有的基本素质:冷静。因而他丢弃伪装与掩蔽暴露于苏岩面前时,已将主动权完全交到了她人手里。
“赵连诚!”苏岩高叫了一声。
这声音让赵连诚本能地应了一声“到。”但很快他意识到这不是军中出操的点名,续而觉得自己在缅甸行动的失败真是丢人呀!如今连女人都能这么毫不畏惧的直呼其名了。
“怎么样?”赵连诚稍作镇静,漫不经心答着,缓缓转过身。
“别动,把手举到头顶,你耍花样我就开枪!”身后的声音仍旧透着威严。
“美国很多枪,这我知道,但你的小手会玩枪吗?”想到再严厉的语气终究不过出自女人之口,赵连诚虽然举起了手,态度却透着傲慢。
“你可以试试!”
对方果敢的回答让赵连诚觉得有趣,他有意戏弄般回答着“好啊!你知道打哪吗?”
“我儿子在哪?”苏岩语气继续着生硬。
“你儿子?”赵连诚愣了一下,“我哪知道?如果死人会说话,你去问他吧!”
“胡说,你和他不是一伙的,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说这里有五百万就来了。”赵连诚无所谓的腔调令苏岩委实恼火。
“谁告诉你的?”
一问一答式让赵连诚觉得不耐烦,于是他懒得回话了,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红艳艳的票子。
“别耍花招,这些钱你拿不到的,除非放了我儿子。”苏岩又吼了一句。
苏岩的警告此刻在赵连诚听来却是一个她由于害怕,所以才重复叫自己别乱动的错误信息,“钱我真是想拿呀,可是你儿子在哪呢?”赵连诚慢悠悠地吐出话来。
苏岩更加恼怒了,那句似乎彰显着赵连诚确不知情的话语她压根底不信。
“姓赵的,你听谁说这有五百万?”在两个人对话的时候姚洛晴从树丛中钻了出来,走到苏岩身边。
两个女人居然都没事,现在好象还处于上风,这情形让赵连诚吃惊不小。他微微侧了下头,看清了刚才说话的女人,比之在缅甸从狙击镜中观察姚姓女子,跟前的美貌还是让赵连诚眼里一亮,他来不及细想刚才那一枪她是怎么脱身的,却盘算起雇主的杀人动机来,心想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舍得杀了呢?还搭上个口口声声要儿子的女人?这人可真是只披了羊皮的狼呀,什么深仇大恨,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蟑螂捕蝉黄雀在后,五百万呀,为了这么多钱能相信谁呢?
“反正你们也要死了,我就告诉你,雇主是你想不到的一个人。下辈子你们投胎时要记住,这世界除了自己谁也别信。我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怪不得我吧!”
“你真是坏透了!”姚洛晴咬牙切齿地说。
“你也好不到哪去,不然怎么会结下这么大的仇怨呢!”
“你连自己的同伙都杀,坏透了!”姚洛晴在骂人方面词穷意未尽。
“我只是,这么多钱实在不想和他分享而已。”
“我再问你一句,我儿子在哪?”苏岩现在则别无他求,杜汝能已经死了,再不从赵连诚口中得到小忆的下落,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儿子不见了?兴许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吧,这样也好,我今天成全你们,一起到阎王那,正好大团圆。”赵连诚仍旧口无遮拦猖狂之至。
“闭上了你的臭嘴。”姚洛晴骂到。
比起姚洛晴,苏岩的愤怒则完全压在了枪口上,呯的一声闷响后,赵连诚的左脚膝盖骨被子弹打穿,当即支撑不住跪到了地上,疼痛象电流一样传遍全身。
姚洛晴被枪声吓呆了,杜汝能惨不忍睹的死状让她躲在树后冷汗不止,现在赵连诚又血淋淋的跪在面前,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苏岩会真的开枪,而且此时苏岩冷得彻骨的眼神和透着仇恨的目光也让她感到后怕。
“我再问你一遍,我儿子在哪?”这句话几乎是从苏岩的肺腑吼出来一般。
“老子说了不知道!”跪地的瞬间赵连诚就势一滚,迅速端起了狙击枪向着侧面后面连放了几枪。可惜近距离短兵相接时狭长的狙击枪是一点好处也占不到,枪才抬起,苏岩早已推着姚洛晴闪到一边,“爱丽斯,小心!”边说边双膝同时跪地双手执枪迎着赵连诚连发两枪。一枪射中了赵连诚的左肘,另一枪正中赵连诚托枪的右肩。
从来没有见过下手如此绝决的女人,而且几乎指哪打哪,赵连诚完全是在惊愕中倒地,因为疼痛他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在大口喘气的同时“妈的,老子……”话未尽苏岩已跑到他面前,用脚朝他腹部狠踹了下,再将他掉落在面前的枪拾起来抛给了姚洛晴。
赵连诚蜷着身子,脑袋被苏岩用枪顶着,羞辱感让他狠不得咬碎满口钢牙咽肚,却没忘问上一句“你是哪个部队的?”
“我儿子在哪?”苏岩却始终是这个问题。
赵连诚闭上眼睛,埂着脖子“我说了不知道!”
苏岩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扬手用枪托狠狠地砸向他的太阳穴的位置,赵连诚哼都没哼一下便昏死过去。
而后苏岩蹲下身子翻起了赵连诚的身上的衣物,却一无所获,转而又跑到已死的杜汝能身上翻找起来。翻着翻着便停下了手,一气坐在地上,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无助围绕着她,泪无声地掉落下来。
苏岩抛给姚洛晴的枪她没接住,重重地落在两脚之间,此时姚洛晴只是害怕,不是因为血腥,更不是面对不可预知的危险,而是因为殷舒颜的情绪,她没有见过殷舒颜在她面前真正的发过脾气,此刻在她面前的女人象只受伤后易怒的狮子,令人不敢轻易接近。
任苏岩哭了一会,姚洛晴才慢慢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正欲说话,被苏岩抢了先。
“你走,循着我在路上做的标志走,如果见到梁队,带他们过来。”
姚洛晴有些犹豫,她不想把此时的苏岩一个人留在这可怕的地方。
“还不走?!”苏岩仍然低着头,不看姚洛晴。
“我,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不行,我没见到小忆!”
“他们也许听到了枪声,一会就赶过来了!让我陪你好不好?”
“不要,你快走!”
“我不走!”此时姚洛晴的倔劲也被激了出来,她一伸手强行将苏岩的头揽到自己怀里,苏岩全身肌肉正处在紧绷状态,极反感肢体的接触,本能地使劲挣脱着,因为用力太大,姚洛晴一下子被她推出去老远,站立不住跌倒在地上。
“哎哟……”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苏岩稍稍回过点神,她抬起头看了姚洛晴一眼,想起身却又犹豫,“爱丽斯,你走吧,没有见到小忆,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姚洛晴从地上站起来,“让我陪你吧,我再也不愿意一个人走了……”
苏岩挪了挪嘴,没说话。姚洛晴见状又上前抱住了她。怀抱着苏岩姚洛晴才发觉她的身体颤抖得非常厉害,那种发自骨骼间不自觉的震颤任由理智怎么克制都无济于事。
“小忆不会有事的!”她喃喃说着,这话象是在安慰苏岩更象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此刻无论姚洛晴的拥抱如何的温暖,语气如何温柔,苏岩的心已完全被忧虑侵蚀,除了浑噩没有一处清爽。
“你说过,我有事你不会不管,你有事我也不能无睹,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牵着手,一直走下去。”姚洛晴轻轻说着。
苏岩没有说话,她只是将头枕在姚洛晴瘦弱的肩上。
赵连诚渐渐从昏厥中清醒过来,他微张着眼睛朦胧中见到两个相拥的人影,几秒种后才完全清醒。意识到再不能小看这两个女人时,记忆的大门也适逢其时地打开,他想起服役时连队里曾听过一位殷姓女兵的事迹,全军大比武时,射击、徒手擒拿、铁人三项、驾驶,综合素质和众多男兵一起比试是第十名,多种枪支射击中得了第二,比古代的花木兰还传奇。在缅甸的狙击任务失败全因目标移动太快,没经过特种驾驶训练的人,在平地上跑200码都有找死的嫌疑,何况山路崎岖中进行,那个要找儿子的女人难道就是姓殷的女兵!
刚才的枪法也领略过了,赵连诚告诫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了,轻敌就是自己不要命呀,想到这,他又偷瞄了两人一眼,好象都在哭,他心里轻哼了一声,女人,再能干也是弱者,哭吧,多哭会,我才有机会。
苏岩也不想哭,只是绝望的情绪一波又一波地向她袭来,在姚洛晴温柔的怀抱中苏岩渐渐恢复着理性。两人正稍作安息,一个声音几乎让苏岩和姚洛晴同时回过头,未等姚洛晴完全看清,赵连诚已如离弦之箭冲进了侧面的树林里,他的动作连贯迅如闪电,一气呵成。
来不及交待,紧接着苏岩就追了出去。
姚洛晴也追了上去,可是转眼苏岩和目标都消失在她眼前,又追了几步,她停了下来,想到苏岩刚才对峙时还要顾虑到自己,姚洛晴开始矛盾,跟上去有用吗?是不是反而会成为殷舒颜的累赘。
混乱的念头随着不远处几声枪响而终止,姚洛晴再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我再问一遍,我儿子呢?”
“你打死我吧,因为你儿子被我打死了,哈哈哈……”赵连诚疯狂地大笑着,口里已是鲜血不止。
“呯。”苏岩朝着他的右胸又是一枪,然后自己也跌倒在地上。
梁勤跟着苏岩做的标志走进越来越深的林木间,心中的疑惑也渐渐变成现实,四周除了四个人沙沙的脚步声什么也听不到,如果有人迹林中的鸟类众多,就算惊不起鸟儿,地上的虫儿也应该有所警示吧。
“队长,你确定这是苏岩做的路标?”小劳问到。大鹏和锁眼此时也将疑惑写在了脸上。
“你们看这草,确是有人走过的痕迹。”虽说担忧,表面上梁勤却不能表现出来。
“会不会有人布陷井,故意引我们走了另一条路?”锁眼是个小个子,干刑侦一年多,平时爱动脑子,每次出大任务梁勤总喜欢带上他。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梁勤沉思了一下,停下脚步。“这样,锁眼和小劳你们继续跟踪,我和大鹏原路返回,找新路标,找到了都对天鸣一枪。”
就在两队人马分开不久,四个人都从一个方向听到了枪响,无需再有任何人的命令,众人向枪响处狂奔。
林深树密,没有真正的路,路就在四个人的脚下,腐草、荆棘、横伸出的枝干,这些都阻滞了队员们的速度,在他们又听到一阵枪响时,四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已被划了大小不等的口子,手臂上都呈现出不同的血痕。但他们不能停下来,甚至还要更快,天晓得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姚洛晴跪在殷舒颜面前,眼泪象泻洪的缺口。殷舒颜躺在地上,左胸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爱丽斯,我没事。你听后面有声音,他们来了。”
姚洛晴根本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她以为殷舒颜已出现幻听,哭得更凶了。
“哭没有用,快叫人,我的耳朵贴在地上,已经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了。”苏岩还在试图安慰姚洛晴。
“对天放一枪,还有最后一颗子弹。”苏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意识开始模糊。
“呯” 姚洛晴朝天抠动了扳机。苏岩只觉得一阵沉闷的枪声过后,大地一片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