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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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是个好天气，天蓝蓝的，风凉凉的，阳光暖暖的。
道路两旁的香樟树还郁郁葱葱，在这南部的城市尽职尽责地吸烟滞尘，冲破云层的光线直直射下来，打在叶片上，碎开一地的斑驳。
是暖冬，可暖的却只是冬，与这城市无关。
桐海，依然以冷漠傲然的姿态站立在大地之上，温暖或是明媚，无论如何都融不进血液里，只在城市的某些角落断断续续地上演，似有若无。
就像此时此刻静坐在咖啡厅里的两个人。
郗悦眼神淡淡，偶尔抬头瞟一眼对座的男生，大部分时候，她在消化来来往往投射的视线。周围都是年龄相近的大学生，走过他们桌边的时候，结伴的小撮女生总会有意无意朝叶司澈多望几眼，而眼神落到郗悦身上时……可想而知。
耐心不足，她微微不悦，冷淡地开口：“叶司澈，找我有事吗？”
她可以从他凝重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至少她知道，这个男生是一定没有在生气了——关于那块巧克力。只是，他为什么还要紧抿薄唇，一脸凝重？心中苦笑，他大概还在纠结她的转系。
叹气，她无奈地想，他能不能不要用哥哥的姿态来照顾她，干涉她的生活？
“郗悦，你还记得你很久以前跟我说过什么吗？”他的眼睛很漂亮，深褐色，那般炯炯有神地盯着她，雅致的声音里含着一份渴求和心疼。
然而对面的人却只是清雅地笑笑，似乎并不放在心上，略微戏谑地说道：“我以前说过那么多的话，我不记得是哪句。”
叶司澈顿时有些窘然，只在那个瞬间，他仿佛是看到了当初的那个身影，他嘴角难掩雀跃的笑意，弧度上扬……这个女孩有些地方似乎还是没变的。
顿时语气一转，多了些轻快：“你说过的，关于你梦想的那些话。”
她的眼神瞟向窗外，思绪有些凝结，出口的声音霎时没了温度：“不记得了。”
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叶司澈并没惊讶，只略微失落地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轻轻抿了口。
淡淡的咖啡香弥散在周围，这是个环境清幽的咖啡厅，开在桐大的外围，价位适中，经常会有桐大的学生来这里坐坐，聊聊天，聚聚会什么的。
“郗悦，你说过，你要当一个到处旅行的旅游记者，边走边拍，边走边写。”他放下杯子，语气温和地提醒对面故作失忆的女孩。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的眼神茫然到无措，皱了皱眉，她知道她是记不清了，或许算算日子也并不是那么遥远的，只是她的心却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到说那句话时的心情，也记不起那时的表情或是其他一切。
已是，满目空白。
她只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每天藏匿于家人的羽翼之下，趾高气昂，亦是不可一世，丝毫不懂得珍惜，直到今天——
每一次，每一次都只能卑微地回忆。
微闭了眼，让一种淡淡的酸涩沉到心底——如泰坦尼克那般决然，在深海埋葬一份炽热的深情，她是不适合那般恣意的生活了……她不适合了，她这样提醒自己。
“大概是吧。叶司澈，转系是我决定的事情，你就不要劝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有些无奈并且微带恼烦，第一次发现他竟是这么啰嗦的人。
“我只是不想你放弃梦想，再大的苦难砸过来，郗悦，你——还有我，我们。”
他后半句说得急，好像有什么就要冲口而出，可话语却一转，“我们”两个词重重落下，砸碎在咖啡杯与杯垫撞击的脆响里。
说不出来的滋味，他觉得懊恼，她面上一脸的习以为常，心里却抵不住那份巨大的失落与苦涩。
我们。
她终归是问不出口那一句，“我们”包括“我”吗？
两个人总是这么来来去去，带着点暧昧又隐隐不明。以前，少男少女的还会感觉甜蜜异常，可如今——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对谁……都不好吧。
他们不是孩子了，而且，她身上背负的担子不是一般的同龄人可以理解承受的。将来，也许她注定是成为众人嘴里唾骂的那个恶毒女人，那么，不管他是不是对她有意，她都不能接受。
毕竟，他那么善良。
郗悦冷漠一笑，点头，平静地说道：“我知道，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有淡淡的失望弥散开，叶司澈感觉入口的咖啡瞬间变得无比苦涩。从窗缝中漏进来的丝丝冷意都要渗透到骨髓里去，好朋友……是，因为他说的那句“我们”吗？
郗悦，一定要这样说吗？是你在逃避，还是你不愿意？你该明白的，我……
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他说不下去，我什么呢？
良久，他终是无奈地轻吐一句：“对，好朋友。”
再也找不到话语了，尴尬的沉默席卷而来。
郗悦只能暗想，她实在是不喜欢咖啡。这种有着醇香的液体喝起来总会有幸福的味道，虽然夹杂着微苦。就像奶茶，终归是带起一种柔滑的酥麻感觉，暖暖的，像哥哥的头发，盛满细细密密的温柔。
而她，早就不适合这样子的液体了，她现在，更喜欢清水，没味道的液体。少女的悸动和青春早早就褪尽，曾经的那一份纯真快乐已经晋级为怀念。
想了想，她推开面前的咖啡，淡淡说道：“爷爷答应我转系了。”
对面的人动作一顿，愣了几秒，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这是她已经做下的决定，即使是自己有万般的心疼和怜惜，对她而言，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不再劝说，男生闷闷地说道：“既然这样，那……你自己决定吧，我不会干涉你了。”
她尽量不让自己去猜测这句话后头的含意或是其他，潜意识里，只要她开口，他是定会留在她身边的，而她是决然不会愿意让原本就凋零的陪伴再次缺一个口。
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家里还有爷爷等着她回去做饭，她抬起头，说：“我们走吧。”
他转头瞄了眼挂在墙壁上的钟，理解地点点头，丢开刚刚的不舒服，自然地拉起郗悦，向前台走去。
男孩掏出皮夹，在摊开的瞬间有些慌乱地捂住了皮夹里的一处，眼角偷偷看向身边的女孩，她正专注地盯着地面。他似是松了口气，把柜员找的零钱放在那张印有女孩纯真笑容的照片外头，挡住了。
“走吧。”他转身，拉起她的手，向门口走去。
正在这时，门上挂着的小铃铛轻轻摇晃了一下身体，伴随着叮呤当啷的声响，从门口走进来一个长相清丽打扮甜美的女生。
高挑的身段，上身套了件短短的白色小坎肩，羊绒的水蓝色毛衣贴着她的小蛮腰，白色的时尚皮带下是一条及膝的白裙，上面有些淡雅的花纹，底下配了双蓝色的长筒靴，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郗悦在不经意间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是立刻瞪大眼睛，竟然是她？！
她很美，是那种小家碧玉式的美丽，不大气但是优雅怡然，让人觉得窝心，而且五官精致。若是还能有种温婉可人的小性格，偶尔楚楚可怜一下，就更能增添一份惹人怜惜的资本了。
思忖着，淡漠的瞳仁里迸射出仇视的光芒，虽极力掩饰着锋芒，但那怨毒而尖锐的气息却怎么都抵挡不住。隐隐感觉到郗悦注视那个女生的视线不一般，叶司澈顿了顿，朝那陌生的女孩看了眼。
嗯？郗悦认识她？
就在那交错停顿的几秒时间内，站在那美女身边的女生却惊讶地大叫起来：“郗悦！你……你真的……和澈……叶司澈在一起？你是他……女朋友？！”
郗悦不悦地皱皱眉，不去管从咖啡厅里投来的异样目光，淡淡道：“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那个女生郗悦认识，是和她一个班的，叫周若奕。平时就喜欢看看杂志，从早到晚的话题无非是化妆品，衣服，男人，还常常高傲似孔雀。这样的女生，她不觉得鄙夷，但是也绝不会喜欢的。算是人各有志吧，桐海大学里这样的女生绝不会是少数，她要讨厌的话，数量太庞大了。
说完，她就要走开，却被那周若奕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哈，叶司澈！嘿嘿，我是郗悦的同班同学呢，第一次见面，嘿嘿，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总之算是第一次认识吧，很高兴见到你啊……”一副荣幸至极的样子，周若奕笑得很是花痴。
叶司澈有些愣神，这算是……打招呼？还是套近乎？
天性里的温和和善良让男生在此刻礼貌地伸出了手，对着那个说话并不小声的女生柔声地说道：“嗯，你好。”
再看向那女生身边的美女，他只是点点头，不认识的他不纠缠。
而那女生从第一眼见到叶司澈开始，眼光就没离开过他，这会儿红了脸，却努力地想要温雅大方，甜甜地说道：“嗯……你好，我叫夏安琪。”
他再次愣了愣，礼貌回答：“好，叶司澈。”
原本不过是最平常的初次见面，然后认识，却是有些人实在是忍不住。
“叶司澈，你到底走不走？”郗悦站在叶司澈身边，不悦地挣脱他牵着她的那只手，声音里的火药味十足。
他若有所思看了眼郗悦，心里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笑容灿烂了些许，朝着那两个女生浅浅一笑，他说：“那我们先走了。”
不待那两人回答，郗悦就冷冷扫了那个叫做夏安琪的女生一眼，眼神中的冰冷和锐利让女生为之一震，她转头的瞬间神情里的阴狠决绝让人胆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带着叶司澈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感觉到她的反常，叶司澈满心欢喜，刚刚在咖啡厅里的尴尬不悦和失落都烟消云散了。她……刚刚好像很生气呢……这么想着，他的唇角露出一个温柔俊美的笑容，紧了紧拉着郗悦的手，两人慢慢走远。
就这样走出了她的视线，夏安琪痴然地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无法抑制地涌出一股子欢喜来，却又夹带着深切的失落。
他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偶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