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明天见》不知江月

13、相亲

　　转天。

　　蒋羡在外忙碌一天，临近傍晚回到工作室。

　　蒋羡和陆砚闻是在美国认识的。
　　当时，陆砚闻因专业出色，被京大举荐去美国交换学习一年。
　　而蒋羡作为资深纨绔子弟，拿着家里的钱在美国混文凭，所在学校和陆砚闻交换的那所紧挨着。

　　两人在一次party上遇见。
　　陆砚闻不嫌蒋羡不学无术，蒋羡不嫌陆砚闻逼格高，两人在异国他乡慢慢成了好朋友，一毕业就合伙开了L.J工作室。

　　蒋羡主外，专攻运营，开拓市场；陆砚闻主内，专攻技术，保证品质。
　　这才有了Mars的成功。

　　办公室内，蒋羡和陆砚闻商量宣发的事。

　　“底我已经摸过，虽然公司刚成立，但Anders能力在那儿摆着了。”蒋羡说，“而且他跟我保证，如果咱们跟他合作，他直接派人到咱们这儿来，深入了解。”

　　陆砚闻翻看合作意向书，对方的确诚意十足，但陆砚闻向来只看实质性的数据。

　　“让他们出具体推广方案。”陆砚闻说，“我们也签保证书，如果最后没合作，却用了他们的创意，我们赔款。”

　　蒋羡点头：“我去谈。”

　　正事聊得差不多，蒋羡去吧台煮咖啡。

　　台面上放着七阶魔方，密密麻麻的小格子看得蒋羡脑仁疼。
　　对他这种学渣来说，这种高段位装逼是他一辈子遥不可及的梦。

　　“闻闻，你那老房子收拾的怎么样了？”蒋羡随口问道，“还缺什么？我叫人添。”

　　陆砚闻余光落在手机上，没留心蒋羡的话。

　　蒋羡没得到回话，过来敲桌子：“喂！你最近老盯着手机做什么？等人约啊？”

　　陆砚闻收回视线，打开电脑，下逐客令：“没事出去。”
　　“我不。”蒋羡说，“问你话呢，房子怎么样了？”
　　“随时可以入住。”

　　刘亚荣有两套房子，都是当初教育局分的。
　　一套就是刘亚荣一直住着的一楼带小院的那套，一套是隔壁小区的楼房，四楼。
　　陆砚闻高中三年就住在四楼那套房子里。
　　这次回来，他暂时没买房的打算，就想离刘亚荣近些，便搬了回去。

　　蒋羡说：“那找一天，我去看看奶奶，连给你稳居。”
　　“嗯。”陆砚闻又看了眼手机，“出去吧。”
　　蒋羡呵呵：“快到晚饭时间了，我饿了，你得请我吃饭。”

　　“不然我诅咒你一直等不到那个电话。”
　　“……”

　　*

　　乔呦如约来到商业中心。

　　林慧芝极其中意这次的相亲对象小胡，说他一表人才，在政府工作，是位前途无可限量的公务员。

　　在林慧芝的强烈要求下，乔呦穿了条米白色衬衣裙，化了淡妆，恭迎公务员驾到。

　　六点整，乔呦收到小胡的微信。
　　小胡说他已经到了，问她在哪里？穿什么样的衣服？

　　虽然只是两个小小的合理问题，却可以反映出心思，这还是乔呦这么多次相亲累积的经验。

　　一般情况下，男方如果职业不错，眼光也就会高些。

　　小胡问乔呦穿什么、在哪里，却不说自己的，为的就是先看到乔呦。
　　如果乔呦外形条件还不错，第一关就过了。
　　如果外在不太行，那人家就要想拒绝话述，这顿饭十有八九也不用吃了。
　　都是相过亲的人，小套路而已。

　　乔呦大方告知小胡自己的方位和穿着，没过一会儿，一个身高中等，穿着休闲裤和衬衣的男生向她这边走来。

　　“你好，我是胡泽。”男生微微一笑，“你就是乔呦吧。”
　　乔呦点头：“你好，我是乔呦。”

　　胡泽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很帅的男生。
　　但他气质清爽周正，也比较有礼貌，算相亲市场里的一股清流了。

　　两人边说说话边选餐厅，来到一家日料店门口。

　　“这家怎么样？”胡泽提议，“听说他们的三文鱼很新鲜，你看排队的人不少，估计味道不错。”

　　三文鱼？生的。

　　乔呦不喜欢吃，但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提起日料，她忽然就想起陆砚闻也不吃生的，她也还欠他一顿饭……

　　陆砚闻沉着脸和蒋羡来到商业中心。

　　这边离他们工作的写字楼很近，基本大家想去餐厅吃，都会来这边。

　　蒋羡想吃创意菜，一路叨叨着最近酒局多的他都没好好吃饭，今天必须补补。

　　“诶，待会儿吃完饭，我还想……你怎么又看手机？”
　　陆砚闻淡淡道：“不然看你？”
　　“……”蒋羡认，“对，我是没什么好看的。那你身边呢？过得跟和尚似的，你见过好看的吗？”

　　陆砚闻脑海里浮现某人的笑脸，很好看。

　　蒋羡瞧陆砚闻不答，以为他说不出来，心里痛快了点儿。
　　不过，说起好看的，蒋羡倒是想起来昨天去Anders那里见到的电梯女孩。

　　“特纯特仙！”蒋羡说，“而且，我感觉我在哪儿见过她。”
　　陆砚闻：“你的搭讪模板该更新了。”
　　蒋羡急了：“真见过！要不我跟你形容形容，也许是咱们在美国的同学？”
　　“没兴趣。”
　　说着，六楼餐饮区到了。

　　陆砚闻和蒋羡往餐厅那边走，隔着一段距离就见一家日料店生意火爆，店外坐满了等待叫号的顾客。

　　“……个子不高，但比例挺好。”蒋羡还在说电梯女孩，“那张脸上，眼睛最漂亮，是我见过最干净的眼睛，跟只无辜的小鹿似的，就像……”

　　蒋羡眼珠一转，惊喜道：“就像她！”
　　话落，他看着坐在位置上等号的女孩，愣了愣。

　　这不就是昨天的电梯女孩么！

　　乔呦正在听胡泽讲他平时的工作，要接待各种领导，参加各种重大活动，没注意到有人在看她。
　　等注意到的时候，陆砚闻和她之间的距离只有几步之遥。

　　猝不及防的照面，乔呦定了好几秒才站起来：“陆同学？”

　　陆砚闻看着乔呦，以及她身边的年轻男人，眼神里尽是冷漠的陌生感。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倒是蒋羡觉得这实在是神了！
　　“你们认识？”他问陆砚闻，“中学同学？”

　　乔呦看到蒋羡，也回忆起昨天在电梯的那一幕。
　　毕竟一个男人能把自己打扮的如此花朵鲜艳，也实属少见。

　　双方凑的近些，相互介绍。
　　都是成年人了，乔呦和胡泽是什么情况，都能一眼看出来，不用挑破。

　　蒋羡有社交牛逼症，和谁都能聊到一起去。
　　陆砚闻则全程一言不发，十分高冷，就连胡泽主动打招呼，他也只是颔首示意。
　　而且等一冷场，他就示意蒋羡走人。

　　乔呦不免有些尴尬。
　　但想想，她和陆砚闻就不算熟，更何况是跟胡泽。
　　人家这已经是履行社交礼仪了，不然大可以从一开始就直接走人。

　　可话是这么说，乔呦却莫名心虚，她怕陆砚闻以为她口口声声说请他吃饭，却一直没有发出邀请，反倒和别人有时间吃饭。

　　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陆砚闻难道还差她的一顿饭吗？她怕是自作多情才对。

　　想到这儿，乔呦低下了头。
　　正好广播这时叫他们用餐，她就和胡泽进去了。

　　与此同时，陆砚闻也和蒋羡进了餐厅。

　　蒋羡依旧处于亢奋之中，他昨天觉得眼熟的姑娘竟然是陆砚闻的高中同学！这缘分简直是……等等。

　　为什么陆砚闻的高中同学他会见过？
　　他拼命回忆：那双眼睛……特别干净的眼睛……还有围墙上的猫……

　　灵光一闪，蒋羡想起来了：“她就是你偷拍的那个女孩！”

　　“我去，这么多年居然又让你遇到了！”蒋羡激动道，“这不就是缘分天注定吗？闻闻，你这棵铁树是要……”

　　陆砚闻抬眼，冷眸逼人，蒋羡麻利闭嘴。

　　瞟了眼窗外的日料店，蒋羡呸呸呸：“我嘴贱！你别生气。”

　　陆砚闻重新垂下眼，拿起桌上的茶杯，不紧不慢地喝茶。

　　他这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做派是和往日一样，但蒋羡是他最铁的兄弟，知道这不过都是假象。

　　“要不咱们也吃日料？”蒋羡说，“和那姑娘拼桌呗。”
　　“为什么？”
　　“盯着她和那男的啊！”
　　“……”
　　“你信我，这俩人绝对第一次见，压根不熟。”
　　“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别灰心。就算他俩熟，也可以搅和不熟。”

　　陆砚闻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盯着茶杯里倒映的浅影，低声说：“我有什么资格搅和。”

　　*

　　这一顿饭，乔呦吃的心不在焉。
　　每次看到服务员上那些生鲜的寿司，她就会想起那个人，根本没怎么碰过饭菜。

　　胡泽倒是很有胃口，一直说早想来这家餐厅，能和乔呦一起吃很开心。

　　乔呦勉强笑了笑，目光时不时往手机上瞄。

　　吃完饭，胡泽提议再去看电影，乔呦拒绝了。
　　胡泽也不好强求，两人告别。

　　乔呦独自往车库方向走，每走一步，心里就堵一分。

　　她很清楚，这事没多大必要去解释。
　　因为她等忙完找工作的事，是肯定会请陆砚闻吃饭的，到时候也就清楚了她不是不愿意请客。

　　只是，她就是怕陆砚闻觉得自己是在推三阻四，即便他很有可能根本不在乎她的态度……

　　自作多情就自作多情吧！
　　总好过把事情处理的糊里糊涂，不清不楚。

　　乔呦编辑微信，想和陆砚闻解释一下今天的事。
　　但还没发出去，界面上先来了一条微信。

　　L：[方便吗？]

　　心跳漏了一拍，乔呦忙回：[方便]

　　之后，她坐在长椅上，等待后续。
　　她一直等，一直等，消息却仿佛石沉大海，难道陆砚闻发错人吗？

　　乔呦形容不出心里的滋味，但刚才想要解释的勇气，这会儿似乎是没了。
　　她站起来，继续往车库走。

　　就在她按下电梯钮时，手机响起。

　　那边的人上来就问：“有没有打扰你和你朋友？”
　　“没有。”乔呦说，“我们已经分开了。”
　　对方一阵沉默。

　　商场里这时播了一则寻人启事，在找一位小朋友，说他的妈妈正在一楼咨询中心等他。

　　乔呦和陆砚闻同时从对方手机里听到这则广播，一起开口——

　　“你没走？”
　　“你还在商场？”

　　乔呦轻轻一笑，又说：“陆同学，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筒里隐隐传来呜呜风声，陆砚闻说：“我想给奶奶买件毛衣，想向你请教一下颜色。”

　　“好啊。”乔呦说，“如果是浅色的话，老师喜欢米色，深色的话，老师……你在哪儿？要不我直接看着帮你参谋？”
　　“麻烦吗？”
　　“不麻烦，正好我想和你说件事，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大概三秒后，听筒里传来那人掺杂着微乱呼吸声的声音——

　　“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