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色茉莉花》duor

33、发酸

　　这个夜晚让方则心里的矛盾变得更加强烈，一方面他渴求冲破枷锁，一方面却又害怕得不知所措，他抱紧自己的头，蹲坐在地上低声哭着，他想问问徐少有没有事，可脚步却迈不开来。

　　方则内心焦虑不安的度过了一夜，他看了眼时间准备开门去做早餐的时候，先听到了对面的主卧开门的声音，他顿时屏住了呼吸，生怕隔着门被听到，徐少也起床了吗？还有小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方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等过了好一会，他做足心理准备打开门后，却发现客厅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徐少平日里穿得鞋子不见了，应该是出门了，他心里非常失落的站在玄关处，客厅里的酒瓶子已经不见了，饭桌上的剩菜全部被清理了。

　　“徐少……”他委屈的趴坐着，摸着干燥的嘴唇，眼泪随即就流了下来，他赶紧坐了起来，摇了摇头提起精神去弄早餐，随后就拿起钥匙和手机就去科大了。

　　他来得算很早了，进去店铺里面发现杨师比他还要早，人家已经换好工作服，准备那些物品了，他赶忙上前帮忙，杨师按住他的手说“你先不着急干这些，今天是我值日，这些理应我来做，这本书你拿着。”他从围裙兜里拿出一本书给方则。

　　方则认得上面的字，随手翻开来，里面都是图文并茂的描述各种茶的功能，当中还混杂着一些中药成分的植物。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本书装进你的脑袋里，一直记着它，我会不定时提问的。”杨师故作严肃的指了指他道“跟我学习不能偷懒，要是做不到，那你可以选择不跟我学习。”虽然是给足了选择的余地，可表情却是不容选择。

　　方则毫不犹豫的接过书，郑重的保证道“做得到，杨师，我可以做到的。”

　　“哈哈哈，行了，不用那么严肃，今天你还是负责前台。”

　　“嗯。”

　　方则打开自己的员工柜，看到了纸皮袋子就一阵难过，里面是他做的早餐，他想拿给徐少的，可去到教室，他看到了一个女孩也偷偷的往他平日里坐的位置放早餐，瞬间他就躲了起来，那女孩脸上的羞涩和充满爱意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他自己，于是，他逃跑了。

　　“方则……你在想什么呢？外面好忙，小琴忙不过来，你反应快，你出去帮她点吧。”

　　方则点了点头，从点单台去了外面的看台区帮忙清理那些人离开后的台面，这时，他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徐少，他们一群人坐在一起嬉戏打闹，十分和谐，还有早上的那个女孩，她有些内敛的坐在徐正阳隔壁。

　　“徐少这是害羞啊？怎么都不讲话啊？”旁人在打趣他，徐正阳没有说话，因为他的余光在关注着那个在收拾餐具的工作人员。

　　“啧，你今儿是怎么了？不说话老是走神？思春期啊？”闫飞行没忍住跟着其他人一起打趣他，主要是今天的他非常不在状态，沉默寡言，闷闷不乐的。

　　“没，舌头痛，上火了，不想说话。”徐正阳低着头搅动着杯子里的饮品，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几件衣服离开了，也没有说什么，小矮子会胡思乱想吧？

　　他叹了口气，想着下午还是当面跟方则道个歉吧，做错事就要认，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虎子哥？你……你怎么来了？”方则惊讶的声音响起，徐正阳半眯双眼打量着虎子，咬了咬舌头破损的位置，疼痛让他内心的烦躁减轻了些。

　　“方……方则？我天啊，终于找到你了，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艹。”虎子激动的一把抱住了方则，狠狠的拍着他的肩说“为什么都不来码头了？那件事我听说了，我以为你没有活过来啊，靠，你现在在这里工作？”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比工地码头好太多了。

　　“呵呵，是啊，虎子哥，我在这里工作，你怎么来这儿？”方则没有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主要是不想回忆起那段过往，想到那个狗笼子的房间，他到现在还后背发凉。

　　“嗐，这不是来这学校送货嘛，随便逛逛就来到这儿了，你小子现在发财了啊，还能来这里上班，下班后一起吃……。”虎子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徐正阳转头看了一眼方则说“上班在闲聊？我们那桌要点单。”

　　“没有……点单可以扫码，打开手机扫一扫就行了，你想点什么？”方则有些局促，徐正阳跟他说话了，虽然是来提醒他的，可围绕自己的那股郁闷还是消散了不少。

　　“啧，我不想手机扫码，难道不能口头下单吗？那你来干嘛的？”徐正阳变成了无理的客人，方则皱着眉说“可以口头下单的，那您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虎子挠了挠头发说“小方，我不打扰你了，下午我等你下班，咱们去吃顿饭啊，我先走了。”也没管方则答不答应，就揣兜离开了。

　　胡雨晴走了过来拉着徐正阳的手臂说“你想喝什么？我请你吧，别为难工作人员了。”

　　为难工作人员，方则听完后，胸口一片酸涩，就像吃了几百个柠檬一样，女孩的声音细细的，听着很舒服，长的也漂亮，郎才女貌的，就像村里面说的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我已经下好单了，不好意思啊，小哥哥，我朋友今天心情不好，真是对不起啦。”胡雨晴举起手机点到成功的页面给方则看，还跟他道歉了。

　　“心情不好就能乱发火吗？”方则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反驳道，眼睛蓄着泪水瞪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徐正阳，托起餐盘快步离开了看台。

　　在店铺的后门，方则蹲在地上默默擦眼泪，胸口堵的慌，有点上不来气的感觉，脑海自虐般的不断重复着徐正阳和那个女生站在一起的画面。

　　“你在哭什么”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方则抬起头看，是杨师，他手里提着一杯粉色的饮品，笑了笑蹲坐在他隔壁。

　　“被客人欺负了？方则，这很正常，来这里消费的人，有时候大脑不是很灵活，他们总会把坏脾气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因为他们认为，在这里，他们就是上帝，是不是很好笑。”杨师把饮品放在他手里，“喝喝看，西红柿草莓混合体，绯色炸弹。”

　　方则擦掉鼻涕解释道“不…嗝……不是这样的，徐少脑袋很灵活的。”他虽然生气，但也不想听到诋毁的话语，徐正阳对他真的很好，只是从昨晚开始……

　　“哈哈哈，看来让你难过的不是他为难你，那是什么？”杨师抬起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他总是很温柔，方则难得鼓起了勇气问道“杨师，你谈过恋爱吗？我…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一阵寒风吹过，杨师拢了拢外套，像个长辈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有对象的，方则，而且我的对象是个男的，你介意吗？”

　　前一秒还在害怕同性恋会不幸的方则此刻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杨师太温柔了，对比起韩越和李政，他更祝福杨师和他的爱人，方家村那些规则在这么好的人身上应该不存在。

　　“哈哈哈，你要是说介意，我也不会分手的，我好不容易追到他的，可累人，天天好吃好喝的供奉着才得到的，其实，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呢？说不明白其实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内心罢了。”

　　杨师故弄玄虚的吊了一会方则，让他喝两口绯色炸弹再继续说，方则毫不犹豫的嘬了两大口，气泡水涌入喉咙，呛得他直咳嗽。

　　杨师在一旁哈哈大笑，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别喝那么急啊，慢慢喝，你喜欢的人很优秀？”

　　“是很优秀，非常优秀，可我不确定是因为我怕，我怕会带来不幸，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杨师，真的很好。”他说到后面变得有些喃喃自语，似乎在暗示自己。

　　“很好的话为什么还要哭呢？会流泪说明还是委屈啊，生活呢是在走楼梯，满足了温饱的问题，人们就会上一个台阶，继而追求精神上的满足，这个会有什么不幸吗？我和我对象谈了两年，我们买了房子，养了一只小狗，现在准备结婚，方则，你说我们会不幸吗？”

　　“唉，道理这东西说一万句，你本人没想通，犹如废话，收拾好心情出来干活吧，跟着心走，生活总不会太苦的，要真是太苦了，那就放弃好了，年轻人，怕什么失去啊，现在放手才会遗憾吧。”

　　杨师望了望阴沉沉的天语重心长，站起来拍了拍裤腿，进入后厨了，方则嘬着吸管慢慢品尝绯色炸弹，杨师的话像一颗炸弹轰炸了他以往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