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克诺》Arky

4、事实

　　崎川生物研究所位于崎川市的东南沿海，入口在一所公馆里，就跟《生化危机》里演的一样。跟其他安氏所属的研究所一样，崎川研究所是绝密的，只有德高望重的家族成员才知道，当然安珂和孑梓愈是例外。

　　随行的人到了公馆门口就止步了，下去的只有安珂，安洛尤和孑梓愈。他们是坐电梯下去的，一直下降到手机收不到信号很久了才停下来。

　　“哥，你确定不会像《生化危机》里演的那样，电梯门一开就出现一堆张牙舞爪扑过来要吃我们的生化怪物？”安珂实在是心惊胆战。

　　安洛尤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电梯的正门对的是一个过道，过道另一头是一个带有密码锁的门。

　　安洛尤用手指在门的触屏上轻轻按了一下，系统自动辨别了指纹，然后他输入了密码，很快门就开了。这个门是通往主厅的管理室的，所以一进去，安珂就看到了艾勒。

　　其实艾勒也没那么恐怖，只是在脖子的地方扎了一根针，类似用于输液的东西。他静静地躺在玻璃温室里睡在柔软的榻上而不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他闭着眼睛，没有想象中的惨白或者浮肿，至少他身上盖了一条干净的白色毛毯。

　　“安珂小姐，好可惜没能吓到你。”是埃尔默调皮的声音，可是温室里安详的少年却没有丝毫动静。

　　“埃尔默，你让我想到了生化危机。你不会突然跳起来咬我一口吧。”

　　“呃，我不喜欢人肉的味道。对了，安珂小姐，你是想知道些什么呢？”

　　“我想知道你们抽我的血都用到哪儿去了。”

　　“那我带你去。”

　　靠左边的一道门自动打开了，他们一起走进去。里边有许多人，大多数是中年人，看到安珂他们进来也只是微微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弗多拉克博士已经飞回美国去了，所以没能看到他标志性的秃头，

　　偌大的厅堂里摆着许多大型计算机和电子显微镜之类的东西，在中间是几个空心的玻璃柱，里面注满了透明的液体。几束蓝色的光线分别从底端和顶端相对射出，在玻璃柱的中间一段蓝色变成了蓝紫色，颜色最浓。

　　安珂走过去，手贴着玻璃柱，仔细地去看那一团蓝紫色的半透明的物体。也许有一天试验成功了，她会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吧？

　　“安珂小姐，往你的右边看。在20米的地方有一个门，打开它。”

　　耳机里传来埃尔默的声音。因为埃尔默主动提出要做他们的向导，即使知道他有故意整人的嫌疑也不好拒绝，所以他们都戴上了无线耳机。

　　门里是一个大厅，大厅里陈列了类似于玻璃缸的东西，里面装的才是真正的用福尔马林浸泡着的尸体。

　　“安珂小姐，不要紧张。他们不是尸体，他们是活的。”

　　本来是尸体也没什么，可是一说是活的安珂就有点寒毛倒竖了。他们都戴有氧气罩，而且肤色也是正常的。

　　“埃尔默，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冲到管理室把你砸了。”

　　“没有我的控制门是开不了的。我不是故意想吓你，你自己仔细看看。”

　　安珂走近那些玻璃器皿，看到的大多数都是小小的孩子，有些已经成形了，而有些还是小小的一团。

　　“安珂，这里。”孑梓愈停在一个玻璃缸前，好像发现了什么，让安珂过去。

　　“薛玛？”虽然来之前安洛尤已经让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看到被装在标本里的薛玛之后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埃尔默，她是薛玛本人吗？”

　　“她是薛玛的复制品，用她的细胞克隆出来的。”

　　“为什么？”

　　“安珂小姐，您应该知道薛玛有主观性遇见未来的能力。就像您刚回国时她救了您，还有她说您有危险。而且她是维斯克诺尔族分支唯一幸存的后代。”

　　“你们怎么知道的？”

　　“研究所从各国的血库里收集了几乎所有人的血液样本，经过DNA比对得到的结果。咳，几乎所有的试验都成功了，就是安珂小姐您的基因重组那个实验就是不成功。既然安珂小姐对研究所那么感兴趣，不如留下来好了，这样……”

　　“埃尔默。”安洛尤打断了他。

　　“尤少爷不要生气，我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会舍得把安珂小姐关在实验室里呢？”语气暧昧得要命，安珂打了个寒战。

　　“安珂小姐，还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我想回去了。”安珂打起了退堂鼓，她开始鄙视起自己来了，平时就爱看恐怖片，现在真正地亲身经历的时候就瑟缩了。

　　“Are you sure?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是不是……”

　　“我没有害怕啊。我只是想家了。”典型的不打自招。这回连安洛尤和孑梓愈都开始鄙视起她来了，这根本和那个拿枪冷傲地对准猎物的安珂不是同一个人。

　　“既然这样，那原路返回吧。”

　　安珂他们又按原来的路线回去了，一边走埃尔默一边给他们介绍实验的详细信息。

　　“安珂小姐，如果您的DNA听您的话就好了，我们也不用这么累。每次提取出来的基因片段都会在几天之内自动断裂，再也无法重组。而且想要克隆出另一个安珂小姐也好难啊，那些细胞存活率很低，好不容易培养成一个细胞团又容易死掉。”

　　“呃，这又不是我的错，你老跟我抱怨。”

　　“那不说这个了，说说您的朋友薛玛吧。我们怀疑她拥有超感知觉，虽然现在还没办法证实，但是很多事情她都能感知的到这是不争的事实。许多科学研究表明超感知觉根本不存在，许多预见也存在偶然性。

　　警局曾雇用具有超自然能力的人尝试确定失踪人员、尸体或犯罪证据。美国企业通过赞助预测性的研究企图获取可预见的未来商业优势。甚至美国军方也曾尝试运用超感知觉。

　　1991年海湾战争期间，中央情报局培训相关人员试图确定萨达姆·侯赛因藏身的地堡。中情局还花了数月时间进行名为‘远距观测’的人员训练，其间相关人员要穿越时空以找到远离他们的人员、地点以及物资，在时间中来回穿梭。

　　事实上一点效果也没有，萨达姆那时还是很好地活着。中情局在得出该方法完全无效的结论后便中断了上述的研究项目。

　　如果我们能将这个项目进行下去并取得成功的话，拿个诺贝尔生物学奖是没问题的。”

　　离开了研究所以后埃尔默就没再缠着他们，毕竟电波随时可能被人截取，如果有什么机密的东西泄露出去还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回到别墅已经过了零点，安洛尤还是赖在安珂的房不走，安珂也没有赶他走，原因是她怕鬼。在孑梓愈愤愤地目光下，安洛尤显得出奇地平静。

　　“哥，你没有被什么咬到吧？”

　　“没有！这是你今晚第二十八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我怕你被什么感染了晚上突然变异了爬起来咬我。”……

　　“你一定是恐怖片看多了。”

　　一个脚步声慢慢靠近，安珂揪着安洛尤的手臂。

　　“不会是孑梓愈被咬了吧？变异得这么快？”……

　　门被打开了，孑梓愈露出一个脑袋。

　　“我想和你们一起睡。”

　　“滚！我的名声被安洛尤他一个人毁了就够了。再被你毁一次我这辈子就不用活了。”

　　孑梓愈关上门悻悻地回房睡觉去了。

　　“我什么时候毁你名声了？”

　　“因为你老爬我的床！”

　　“被我毁名声是你的福气好不好？多少人想都想不来。”

　　“哥，能不能不那么自恋。你应该多考虑一下你妹妹的未来啊。”心里哀怨，其实他的自恋是有资本的啊。

　　“既然你的好名声没了，那么我顺便把你的清白给毁了吧。”安洛尤栖身过来，侧着身两只手撑在安珂肩膀两侧。

　　“滚！我真应该找个心理医生给你看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调戏亲妹妹综合症什么的，说不定那个医生还会因为发现了世界罕见的新型心理疾病获个什么奖呢。”

　　安洛尤挨了安珂一拳，躺在旁边安分了许多。

　　隔了不久，安珂紧张地望着安洛尤。

　　“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没被什么咬到吧？”……

　　安洛尤彻底没了再一次回答她的欲望，自己睡觉去了。

　　2026年9月2日，英国，伦敦

　　“检测结果怎么样？”

　　“DAN完全符合。应该是基因变异的结果。”

　　“哦？那她的血清可以用来作药剂了吗？”

　　“目前还不行，细胞存活率极低，可能保存不了几天了。而且想要用克隆技术来培养出足够多的红细胞也很困难。”

　　“那就是没办法了？”

　　那个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

　　“如果能把她带来，那就……”

　　“那就把她带来，然后的事由你全权负责处理。”

　　“是的。”

　　2026年9月4日，中国，崎川

　　“安珂小姐，我觉得您不应该再和薛玛有任何往来。”

　　“怎么这么觉得？你不是说她超感知觉能预测未来吗？那我应该好好巴结巴结她才对。中国不是有句俗话说‘早知三日事，富贵几千年’，说不定啥时候咱们安氏还得有她这靠山帮忙才会前途一片光明。哥，你说是不？”安珂冲安洛尤笑了笑。

　　安洛尤早已经习惯了她说国语时带各种地方的方言的口音，并且很不恰当地使用些俗语或成语。

　　“安珂小姐，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真不知道你一天在搞什么飞机，不时冒出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最近在查薛玛的资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嗯，说来听听。”

　　“她十六岁之前没有父母，确切地说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在成长的过程中，她常常被同学欺负，这可能是导致她患有间歇性精神病的原因。十六岁的时候，她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她，并接了回去。她父母事业有成，在崎川算得上是巨富。”

　　“这有什么不对吗？”

　　“您应该记得我上次跟您说过她是维斯克诺尔族分支唯一幸存的后代吧？就是她这个特殊的身份引起了我的怀疑，这几天我特地搜集了她所有的资料，更觉得不妥。

　　2008年冬天在崎川市一个老街区刚刚出生没几天的薛玛被人捡到送去孤儿院，身体状况并没有什么异常。哪个父母会忍心大冬天把刚刚出生的孩子扔在路边自生自灭，而且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小女婴？”

　　“万一是一个未婚妈妈被自己的男友男友抛弃了，自己又没有能力抚养孩子，在双重打击下选择把孩子放在路边让好心人来收养。”

　　“电视剧里是这样演的，不过我有我的看法。您应该知道您父母那一辈族里发生的事情吧？维斯克诺尔族分支的后代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但是薛玛血样化验结果表明她确实是分支的后代。这点不奇怪吗？”

　　站在玻璃柱前的安珂停下了脚步，盯着被浸泡在液体里的一团发出蓝紫色光芒的半透明的一小团物体。它，似乎比前几天大了些。她站在那儿，不知道是在梳理艾勒所说的事情的逻辑还是怜惜玻璃柱内的小生命。

　　“还有，她不是纯正的中国人，她是混血，还是中英混血。而据我所知，接她回去的‘亲生父母’都是纯正的中国人，祖祖辈辈都是纯正中国人。”

　　“埃尔默，我脑子很乱。我回去好好想想，毕竟她是我在中国唯一的朋友，而且，我对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之我不能随便怀疑她，她还救过我。”

　　安珂走出了研究所，安洛尤紧随其后。这次孑梓愈没有来，可能是被安洛尤气的，也可能是他们公司忙得实在找不到人了就抓了他去充数。

　　“哥，那件事是真实的吗？我怎么觉得那么飘渺啊。”

　　“我不知道。”

　　那是发生在安珂父母那一辈的事情。维斯克诺尔族一直有两条基因链，就像一棵大树，分了叉。安珂父亲是主干家族的，母亲是旁系家族的。安珂的母亲有两个亲弟弟，他们和安珂的母亲一样是中英混血儿。

　　安珂母亲大学毕业以后开始致力于生物基因工程，她的两个弟弟一个继承了安珂父亲的企业，一个开始攻读生物学硕士学位。而她的小弟弟在一次实验中成功克服了普通人的血液无法于维斯克诺尔族人血液融合的困难，救活了一个女婴。

　　因为一时产生了邪念，便和他哥哥商量着把这个技术商业化，把族人的血液制成注射剂卖给那些想延长生命或者减缓衰老的人。由于种种原因，血细胞离开了族人的身体就无法长期生存，他们没办法只用一点点血细胞来培养出更多的血细胞，所以只能暗中杀掉一些族人获取他们的血液。

　　有一段时间族人频频神秘消失引起了人们的警觉，维斯克诺尔族人丁本来就稀少，为了种族得到延续，便有人组织深入调查。一调查便查出了安珂母亲的弟弟们的事情，更让人心寒的是几乎整个旁系家族都参与了此事。

　　经过讨论，为了把这个一度衰败的种族延续下去，主干家族决定把旁系家族的人统统杀掉，以示警戒。

　　整个旁系家族除了从未参与过此事甚至对此事豪不知晓的安珂母亲活了下来，其他人无一幸免。旁系家族所有的家业也都归属了主干家族，和原来的产业一起合并成了现在的安氏，那时安氏是由安珂爸爸在经营。

　　后来过了没多久，安珂父母在一次空难遇害，留下了刚出生没多久的安珂兄妹倆。

　　九月的风似乎比八月的凉了些，安珂披上了外套。安洛尤驾车在环海高速上奔驰，想让那些笼罩在安珂心里的阴云被吹散。

　　他们直奔孑梓愈的别墅，那儿才更有家的感觉。其实安珂在崎川还有很多住所，但她总喜欢在孑梓愈家白吃白喝赖着不走。虽然孑伯伯，也就是孑梓愈的爸爸难得回来一次，但总比一个人住强。

　　而安洛尤常年飞来飞去，没有固定的住所，飞到哪儿住到哪儿，总有五星级以上的宾馆留着最佳的房间给他。而一到崎川他也会习惯性地跑到孑梓愈家里，和安珂一样白吃白喝死赖着不走。孑梓愈经常慨叹曰：不愧是两兄妹。

　　回到别墅，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慈祥的刘管家，他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在慈祥地笑，包括孑梓愈被安珂揍的时候。那笑容总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在想爸爸妈妈的时候他都会很有耐心地开导安珂。

　　“尤少爷，安珂小姐，你们回来了。”

　　“刘伯伯，梓愈还没回来么？”在孑梓愈面前她从来不叫那么亲热的，免得招麻烦。

　　“还没。安珂小姐您先睡吧。”

　　安珂被他这句话震撼到了，难道她要等孑梓愈回来一起睡吗？或者说刘管家一直以为孑梓愈就是和自己睡在一起的？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刘管家转移话题。“安珂小姐，时间不早了。睡觉可以美容呢。”

　　这个话题可扯得真够远的。

　　“那我们先去睡了。”安珂很顺口地讲了一句，讲完后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刘管家向安珂投来诧异的目光，好像是在说：原来您是和尤少爷一起睡的。

　　安珂清了清嗓子，“我是说，时间不早了。我应该去睡美容觉了。”说完就上楼去了。

　　安珂收拾好衣服就去洗澡了，顺便把手机和枪一起带进了浴室，这是个绝无仅有的习惯，是遇到的坏人太多了被逼出来的。她静静地躺在浴缸里，也许是因为今天想的事情太多也太复杂了，温热的水让她感到有些昏昏欲睡。

　　“尤少爷，您确定您同意她这样做？万一安珂小姐有危险怎么办？”

　　“只有这样了。如果这次不成功，很难保证他们以后不用更狠的手段绑架安珂。”

　　“咳，刚才在与您的几位长辈的谈话中也得知他们支持实施这次的计划。不过请您务必要小心，他们很可能已经开始行动了。”

　　“埃尔默，安排更多的人，既不能让他们逃掉也不能被他们发现。我相信你能做到也知道应该怎么安排。”

　　“是的，尤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