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失路之人

16、第 16 章

　　“什么？铁石？你可确定？”沈德音震惊，历朝历代，盐铁都是朝廷专营，铁器更是关乎朝代安稳，本朝开国太祖武将起家，对军队和武器的把控更是严密，一旦发现矿山都是重兵把守进行开采锻造，绝无私人经营的可能！如今却有人拿出铁石要和庞家做生意，沈德音有些惊心。
　　“是，老爷反复确认了确是铁石。”任管事回答。
　　“你方才说只查到京城，就查不下去了又是怎么回事？”
　　“那人虽然只身和老爷谈判，但他却包下整个客栈，且只能他的人出入，我们观察了整整一个月才有两拨人从客栈出发，一拨人向西北，一拨人向京城，我跟着来的京城，西北的情况还不清楚，已去信问老爷，还未有回复。我跟着到了京城，但这拨人却没有进入京城，只在距您这里二十里处的一个园子里，我打听了两天，那一带都是京中贵人的庄园，那波人进入的庄园主人姓相，其他什么就都打听不出来了。”任管事说完擦了擦汗，京城水深，他不敢打草惊蛇，只好求助沈大小姐。
　　沈德音皱眉，相氏？这不是和年前秦叔所说那件事的庄园主人一个姓氏吗？她又仔细询问了地址后确认，这拨人和年前接近秦叔商队的是同一拨人。
　　便将年前商队所遇到的事情也和任管事说了，任管事也是大惊。
　　“这两拨人既然是同一个主人，那就说明有人盯上了庞家，不知那人在钱塘可还联系了别的商户人家？”沈德音沉沉道。
　　“也有，但别家都是普通商品，并无铁石！”
　　“有几家？”
　　“钱塘一带的大商户都联系了，有十数家。”
　　“既然如此那此人必是求财，可铁石事关重大，为何会拿让舅舅知晓？”沈德音沉思，“铁石之事有透露给其他家吗？”
　　“老爷担心会引来官司，所以并未透露，只有老爷、两位公子还有我知晓，老爷让我见到您一定要和您详细说这件事。”
　　“我知道了，你最近先留在这里，让人留意那个庄园的人和来往，一旦有动静随时报给我，等舅舅的信送来，在那之前，我先摸清楚那个相氏到底是什么人。”沈德音说完便让人带任管事先下去休息。
　　事关铁石，沈德音让之春把她乳母的儿子吴兴从京城叫到别院，等人来之前她在别院便散步便想接下来的安排。
　　事关铁石，先把武将们查一遍，不仅查这些人的妻子、还有妾室、管家，京中文官此前和秦叔已经梳理一遍，如今便再查一遍。
　　去西北的那波人，想来不是矿山所在便是铁器交易。西北边境，羌族一直虎视眈眈，若真是铁器交易，那这人的心思便极其恶毒。大梁和羌族十年前大战，大梁惨胜，羌族求和，边境平静至今。羌族兵强马壮，若再有大量铁器加持，那边城危矣！
　　想到这里，沈德音觉得事情有些超出想象，她虽是闺阁女子，但从小受沈父的教导，还是让她猜测到了可能会出现的局面，但她也无法跟谁说，没人会相信，更何况，事关庞家，她不得不小心应对。
　　她心中充满不安，决定写信给父亲，把这些事和她的猜测，完完整整的告诉父亲，父亲回京后便是三品侍郎，有直接面圣的资格，若是真如她猜想，那这件事只有父亲能上达天听。
　　写完信后刚送出，吴兴便到了，沈德音并没有说明缘由，只细细叮嘱了吴兴要做什么，吴兴领命而去。
　　陆府中，李蓉出了月子，王氏给小孙女办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满月酒，沈德音在别院，没有回府，但是让人送了一块羊脂玉和整整一箱的婴孩玩具，件件精美。
　　李蓉把玩着沈德音送给女儿的羊脂玉，默默叹了口气，这个弟妹，人品家世夫妻缘样样没得说，就是在子嗣上艰难些，但难得的又是个极豁达之人，从未见她因此自伤，对自己的三个孩子也都是疼爱有加。
　　但她虽豁达，可公婆不能不着急，尤其是这个小叔如今还高中探花。如今都把人逼到去别院去住了，夫妻本没有孩子，又别居两地，岂不是让两人闹出嫌隙？
　　但李蓉毕竟只是个大嫂，公婆尚在，她管不到这对夫妻头上，只能替沈德音可惜了。
　　之后李蓉便跟随王氏管家，她虽然性格敦厚，但管家也是懂的，不出半个月便已上手，王氏见她没出什么错，便把事情都交给她，自己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除了时不时关注一下陆文勤和杏儿。
　　一日，李蓉在花厅理完事，进二门往后院走，却见婆婆的丫鬟杏儿从小叔在外院的房中出来，低着头匆匆往后院去了。
　　李蓉奇怪，小叔备考时，这丫头每日给小叔送补品，可今日并非休沐，小叔去上值了，这丫头为何会在这时从小叔的房中出来。
　　杏儿是王氏的丫鬟，李蓉不好处置，便想去见婆婆，委婉的说明此事，可走到主院门口，她突然停住，想到一种可能。
　　她愣在原地，转念便想离开主院，可主院的小丫鬟已经看到她，并跟向内传话了，李蓉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她找个了由头跟王氏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回到松涛院，她叫来奶娘，让奶娘找外院的小厮打听。第二日，李蓉便知道了杏儿是小叔通房这件事。
　　沈德音去别院小住后，陆文勤想搬回苍竹苑，但在他收用杏儿后，他去苍竹苑就感觉怪怪的，好像妻子一直在看着他，是以下人都还没把前院的东西收拾好，他便又说不搬了，就在前院住着。
　　而杏儿虽已成了陆文勤的通房，但陆文勤一直在前院，她就更不可能去苍竹苑，还是王氏担心杏儿万一怀孕受了冲撞，给她在后罩房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屋子。
　　这样一来，杏儿只能每天晚上去前院伺候陆文勤，第二天一早再回自己房间。陆文勤见杏儿伶俐可爱，又会精心伺候，偶尔也会对杏儿宽容几分，比如被李蓉撞见那日早上，便是陆文勤觉得杏儿夜里辛苦，让她睡足了再回自己房间。
　　李蓉简直惊掉了下巴，亏她还感慨小叔深情专一！呸！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事儿可是从弟妹去别院开始的，也就是说是瞒着弟妹的！从婆婆到小叔，没一个人和弟妹提前说，在李蓉的观念里，收通房不是大事，收通房不告知主母，这才是大事！
　　她觉得婆婆和小叔简直昏头了，纵然是对子嗣着急，可这样给弟妹没脸，待弟妹从别院回来，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
　　李蓉不知道此事该不该告诉沈德音，她感激沈德音在她生晓晓时的看顾，但被蒙在鼓里，待事情发生后由别人告知的感觉实在不好，可李蓉的奶娘却觉得沈德音是个有主意的，这种事早一日知道，沈德音也好早一日拿主意，比一直被蒙在鼓里强。
　　于是李蓉趁之春回府给王氏请安之时，便透露了此事。
　　之春虽早知此事，但仍然心中生气，她和之夏想的一样，即便小姐确定要和离，那在和离之前，陆文勤也应该洁身自好！
　　之春回去后和沈德音说了此事，沈德音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反而笑着安慰她。
　　铁石一事，庞家舅舅来信，说跟去西北的那波人半路被察觉，给甩开了。父亲也还没有回信，京中的探查依旧是一无所获。对此，她很着急，可后来冷静下来后想到，羌族皆是秋冬之际进犯边境，如今尚在春天，父亲月余便可归京，时间上还来得及。
　　于是，沈德音便稍放下心，在别院的生活比在陆府更加自在，每三日商铺管事回话，处理完各项事宜后，便去骑马、种花，去田地里和佃户了解农事，在溪边垂钓，偶尔还去别院不远处的山里打猎，虽然每次只能猎到兔子，还全靠别院管事安排人放的陷阱，但她还是满意极了。
　　还把在山中所获得野味、野菜等，给在陆府的李蓉送去一份。而李蓉见沈德音还有这样的心情，便对杏儿之事放下心来。
　　她也开始忙起来了，清明快到了，要安排人回乡祭祀，府里的祠堂也要准备一份祭品，婆婆也习惯每年去大相国寺上香，这样就要提前安排好车马，和寺院约好厢房。
　　李蓉好不容易忙完一切，正在跟王氏汇报，王氏对此无不满意，正要开口，却见李嬷嬷进来说林雅想要求见。
　　王氏皱眉，但她的确许久没见林雅了，李蓉也在，便开口让林雅进来。
　　林雅进来后给王氏行了大礼，开口请求，清明到了，她想去给母亲上一柱香。
　　王氏先是打量了外甥女，略微有些瘦了，但总归自己并不算苛待她，被下人欺负，也是她性格太过软弱。
　　又听到林雅说给母亲上香，她有些不自然，干巴巴的答应了。
　　李蓉有些奇怪，到底是何事让婆婆对表妹的态度转变这样大，禁足也有月余了，还有下人踩低捧高，若不是自己提前受沈德音嘱托，怕是表妹的日子更不好过。
　　这样对一位客居的小姐，未免有些苛刻了，更何况这位小姐还是婆婆的亲外甥女。
　　但不管李蓉内心如何腹诽，林雅要去大相国寺已经确定，厢房还需再定一间，只是不知这时候还有没有厢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