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急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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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曾以为，他们已经是世界的霸主，一切领域的支配者。
他们入侵古林，下沉深海，深入太空。
古时人类想象的上天入地的神仙本事，对现代社会来说，却是再理所当然的事情。
强大滋生傲慢，傲慢衍生无知。
在一个猝不及防的时间里，海洋再一次展现出祂无法理解的恐怖。
“——我们发现，我们仍然对这世界一无所知。”
好在对与这世界上大多数的聪明人来说，发现这一点还为时不晚。
那些更广泛、更深刻、更具影响力的人物们还没有来得及针对这场全球各地的沿海突发生物灾难讨论出一个合适的结果，而光启市的普通人却得以近距离观摩这场灾难的开始与结束。
区别于那些弯弯绕的思考，有些东西，是很直观用眼睛就轻松能理解的东西。
比如恐惧本身，再比如阻止灾难的对象。
——诚然，人会恐惧无法理解的存在，这是无可避免的生物本能，但人类区别动物最大的地方，就是人类会思考，会学习；而在信息爆炸的现代社会，大多数人理解思考的能力，要远远超乎他们自己的想象。
而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民，他们还有着区别于其他国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永远也不会恐惧自己的军队。
他们会紧张围在海岸上的军队是否安全，也的确害怕着那些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但是当军队围成血肉的城墙时，人们又会下意识地放下心，转而开始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为他们的军队子弟兵缓解前线的压力。
高度发达的网络以一个无法想象的速度传播着信息，网上各位知名的生物学大佬纷纷表示这一次出现的东西从未见过的危险品种暂时还没有一个可以安全解决的方式，多位医学界的大v也难得集中发声，贴出各国沿海城市不同程度的受灾情况——只是没有一个比光启市更严重。
这些人只是极严肃的建议沿海城市的居民注意自身安全，短时间内竟是没有一个人能提出妥善解决问题的应对方法。
而当容貌过分年轻漂亮的指挥官越过人群，推开阻止她前进的走入遍布怪物的海水之中，还不等嘈杂人群发出质疑的询问，海潮中涌出的无休无止的恐怖怪物就已经在她手中变得驯顺如羔羊，瞬间转化成海中最强大的军队，迅速阻止了其他意图上岸的狰狞怪鱼。
于是，当其他城市的人们还在心惊胆战的想着要如何解决问题的时候，光启市本地的人已经重新开启了吐槽模式。
“刚刚还有人说这娘们简直不要命还非给我们军人添乱，还有人吐槽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关系户网红……结果，艹！艹！这他妈什么玩意！”
“一分钟之前：你是个什么东西，一分钟之后：我是个什么东西。”
“这年头果然啥玩意都要上交国家是吧！国家队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讲个笑话，网上的大佬还在和我们说要相信科学，这是特效，我们加了特效。”
“救命，外网的朋友已经开始传谣我们华国全员踩着桃木剑上学了……我才花了一个学期的时间和他解释我们出生不会注册领养大熊猫……”
“……”
***
胜利的曙光来得猝不及防，海岸边上人群的欢呼还未来得及爆炸，喜悦的情绪刚刚开始发酵，他们距离太远，没人看见自深海破浪而来的陌生女人在海嗣的遮掩下，毫无预兆地用手中长槊捅穿了指挥官的腹部，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身侧的海水，身形单薄的指挥官无力垂落的身体，被那苍白的女人状若亲密的搂入怀中。
……若远远看着，大抵谁都只会觉得，她们的关系亲密无间，是孤独的战场上，唯一值得信赖的优秀战友。
岸上不明情况人群的欢呼声压住了早露绝望的怒吼，而有人发现刚刚才才松懈下来的军队再一次变得杀意凛冽，比起之前，这一次更是多了怒火沸腾，他们将手中的武器对准那踩着海水来到岸边的陌生女人，为首的军官目眦欲裂，喉颈额间绷出寸寸青筋，暴怒咆哮道：“不许动——放下她！”
歌蕾蒂娅眉眼不动，对与对准自己的枪械仍然是满脸漠然的无动于衷，她手臂之间抱着的是奄奄一息的年轻指挥官，雪白的衬衫早已被鲜血染红——说真的，一个人的身体会有这么多的血给她流吗？
那血染红了海水，染红了沙滩，也染红了军队年轻气盛年轻人们原本满怀喜悦的一双双眼睛。
军方的几名长官站在最前面的位置，紧紧盯着那浑身上下洋溢着危险的陌生女人，对与军人来说，愤怒太过致命，可现在他们却无法控制这样几近暴走的情绪，歌蕾蒂娅被迫在原地驻留了几秒。
她略一思忖终于缓缓开口，说出来的却是再流畅不过的本国语言：“你们要继续拦着我，她真的会死。”
“……那也请您放下我们的战友，这位小姐。”为首的军官们强压怒火，并没有因此让开通往岸上的路，“您很危险，刚刚的所作所为让我们无法相信你的行为，作为军人，请恕我们无法让您就这么走上去。”
歌蕾蒂娅微微蹙眉。
博士这一次的身体很纯净，纯净地能直接接受海嗣的血。
只不过，海嗣的血和深海的力量能延续她的生命治疗她的伤势这不假，这也是她有胆子直接在她肚子上开个窟窿的原因——但是博士过分脆弱的身体素质也让这种治疗行为变得相当危险，她现在急切的需要外力治疗缓解她的身体压力，而不是一味依靠海嗣自身的自愈能力。
深海猎人习惯了独来独往不被人理解的孤独处境，这种被人真心实意的围攻，目的还是要带走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密盟友的行为，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她微微侧头，看见了将小型攻城器械对准自己脑袋的乌萨斯小姑娘，极为隐秘地叹了口气，“让你们的医疗部队过来。”歌蕾蒂娅选择先后让一步，反正目前来看不会比幽灵鲨当时的处境更危险。
军队这样的态度，应该不会是把博士带回去做人体试验给她泡源石溶液。
然而对面没有放下手里作为威慑的武器，岸上的人们也隐隐看出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刚刚拯救城市的英雄现在半死不活的被陌生的外来人抱在怀里，军队这边又是一副警惕十足的态度，哪里还有看不懂的？有那胆子大的已经扯着嗓子嚎骂起来，辱骂的言辞愈发激烈不堪入耳，这种东西最怕又带头的，军方的几个负责人心里咯噔一声，生怕这些压不住气的激动民众会激怒眼前的女人。
好在歌蕾蒂娅的神色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一切的冷淡态度，只在一群身着白大褂的身影急匆匆挤开人群，带着担架和急救物品来到沙滩上时，她的表情才稍微松缓了几分。
“过来。”
女人声音清冷，抬腿走向那几个战战兢兢强自镇定的大夫，在担架上小心翼翼放下了手里抱着的指挥官，已经上了年纪的外科主任一眼看清伤患的腹部上被捅穿了个偌大的血窟窿，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现在就剩半口气儿吊着命，刚刚那点恐惧立刻被医生的职业道德死死压住，险些就要冲上去摇领子骂人了。
然而指挥官小姐被伤重成这样，失血过多又浪费了太久时间，刚刚在海里泡着也不知道染了什么危险东西，就算是大夫也不敢贸然动手，担架刚刚抬起来，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蓦地抬起来，死死抓住了大夫的胳膊。
“……等会。”
已经眼眶泛红的几个年轻军官哽咽顿时塞在了嗓子眼里，目瞪口呆的看着担架上的指挥官忽然睁开了眼睛，哑着嗓子叫停了要把她送到急救车上的动作。
“……我没交代完呢，撤什么撤。”
军官：“……？”
军官：“……？？？”
……说真的，这里您的反应是不是太活泼了些？？？
***
——严格来说，我是被吵醒的。
毕竟你们不能指望一个失眠超过七十二小时还打了一次精神消耗战的脆皮烂人，她在被海嗣精神污染半天后肚子又被穿了个窟窿，失血过多后还能继续维持清醒的亢奋状态。
但现在一看，得亏我被吵醒了。
“那个……”眼眶红红的军队小后辈抽了抽鼻子，凑上来，小小声地说：“您要不然先回去做个急救……？”
“只是肚子被捅个窟窿而已，暂时还死不了。”我觉得这群小年轻需要学习凯尔希麾下医疗部的淡定，左右看看没瞧见我家小熊崽，小姑娘没见过这画面，怕是又要崩溃了。
“娜塔莉娅呢。”
“……博士。”早露抽抽鼻子，小心翼翼凑上来，摸了摸我的手腕，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掉，哑着嗓子小声问道：“您叫我？”
“……”我叹口气，小姑娘又是一副心慌神乱的无助模样，“算了，等一下你跟我过来吧。”
所以暂时只能指望这里唯一靠谱的歌蕾蒂娅：“队长……”
“我明白你的意思。”
猎人俯下身，轻轻吻过我的额间，柔软的冰冷触感一闪而逝，温声道：“不用担心，他们不相信我我也能解决问题。”
我抓着小熊崽想要蹿出去挠人的爪子，慢半拍地想起来这个世界区别泰拉大陆过分发达的信息网络，想想深海猎人清理海嗣时过分残暴的手法习惯，一声阻止只来得及说了一半，挣扎道：“不，我想说这边的情况可能和哥伦比亚那边还不太一样——”
歌蕾蒂娅歪歪头，一副耐心想要等我说完的样子，而刚刚见我没死好容易才松了口气的大夫已经忍无可忍我仿佛无休止的絮絮叨叨，一声怒吼一个巴掌，咆哮着飞快把我拍回到了担架上，刚刚才挤出来的半口气立刻散掉大半，奄奄一息的瘫在了上面。
“——带走！！！”
几个眼疾手快的年轻军人手脚麻利的接过了担架的把手，一溜平稳小跑飞快离开了海岸，徒留我一只手还空荡荡地耷拉在担架外面，还剩后半截儿嘱咐没来得及说出来——
……我想象了一下后续各种舆情处理和相关报告检讨，忽然觉得，歌蕾蒂娅刚才的一梭子没往上挪挪直接给我来个痛快，当真是非常可惜。
而在急救车上，大夫盯着我强撑半口气安慰旁边抽泣着掉眼泪的娜塔莉娅，杀气腾腾的让人拿出了麻醉剂。
“打上！全都打上！”
强力麻醉入体，意识昏沉的最后一秒，我听见大夫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次做完手术捆也要把她给我捆在病床上！！！”
***
——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后就是无数的吊瓶导管和医院的天花板，以及隐隐作痛的腹部。
说真的，疼的问题倒是已经能习惯了，麻烦在于各种后续，泰拉大陆的时候因为各地风土人情不同，我大多数情况不太需要考虑舆论影响，而现在不同——我敢发誓，老头让我出名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这个方法。
正当我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情况报告怎么写的时候，先一步推门而进的意外的不是我那几个容易掉眼泪的小姑娘，而是头发凌乱脸色憔悴，明显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查理苏。
“……未婚妻？”
他看着我，不可置信的轻轻眨了眨眼。
查理苏眼下一圈沉重的青黑，一贯神采飞扬精致完美的小孔雀现在看起来狼狈又疲惫，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似乎隐隐泛起一层朦胧的水雾。
……真假？
……你妈的，你别呀，你要哭吗！！！
我下意识想要从病床上坐起来，然而我刚刚经历了手术的身体很明显禁不住我这么粗暴的折腾，一阵撕裂痛楚从腹部传来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查理苏顿时手忙脚乱的冲上来，小心翼翼地把我按了回去：“……你刚刚做完手术，现在是手术结束后的第三天，你先别乱动。”
他垂着眼调整我身后的枕头，声音哽咽沙哑，明显是压不住鼻音的哽咽哭腔。
我当然不敢乱动。
怎么说呢……
惹哭我家那几个神经敏感的姑娘我已经很习惯了，但是惹哭一个二十八岁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
“……你别哭呀……？我这不是没死吗？”
我结结巴巴的安慰起来，结果这话不说还好，一开口就见坐在我旁边用力抿着嘴控制情绪的查理苏忽然抽了抽鼻子，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无声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无比。
“你吓死我了……”
我万万没想到查理苏居然就这么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紫罗兰色眼睛看着我，没有半分遮掩的直接哭了出来，抽抽噎噎的样子倒更像是个惊慌失措到情绪崩溃，忽然得到了宣泄渠道的可怜小孩子。
查理苏小朋友好在还记得这是医院，是公共场所，多多少少也要控制一点自己的形象，于是我默默抬起一只没打吊瓶的手，看着他抽抽搭搭的把脸埋在我的手里，好一会才抬起头，这会情绪控制住了，呜呜咽咽的哽咽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委屈巴巴的撒娇：“我以为我要当鳏夫了……”
不，你清醒点，还没结婚呢。
我还在亲眼目睹高富帅小狗崽对我哭得梨花带雨的恐怖震撼中反应不过来，歌蕾蒂娅忽然推门而入，动作态度都是十二分的熟稔自然，她目光直接转向了我，原本温和的脸色在看到一旁的查理苏的时候，罕见的变了脸色。
等等，啥情况。
“……你，知道他？”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只以为是他们不认识，便主动做了个介绍：“这位是查理苏，从现在的关系来看，应该算是我的未婚夫？”
“……”
歌蕾蒂娅欲言又止的表情顿时又变成止言又欲。
不知过了多久，歌蕾蒂娅长久凝望查理苏的复杂严肃的眼神终于回到了我的脸上，她张张嘴又闭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个什么相当违背她本心的决定，极为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非要挑这个，也不是不行。”
我：……？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急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