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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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通萨缪尔的通讯的同一刻，伊安抬起头，向窗外投去一眼目光。
属于荒原基金会的飞艇正在城市上空遨游，三颗月亮已经全部沉落，天顶一片黑暗，但是东方天际尽头却铺展开一层层橙白的色彩，鳞次栉比的高楼成为浮在这渐变色画布前的剪影。
天亮了，新的一天正在到来。
伊安这才意识到他和卡洛琳谈了很久。
“老师！”萨缪尔的声音从伊安的个人终端中传来，异常急切，“你醒了吗？”
伊安：“……没有，现在和你说话的是梦游的我。”
萨缪尔：“啊？”
那边传来通讯装置被一把夺过的声音。
“老师，你快看星网上的热门话题，”阿佳妮快速道，“很多人在讨论你，说你……”
阿佳妮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一切。
伊安打开了终端的光屏模式，连接星网，中央星区的各大社交平台都挂着热词——“第九军校教授伊安是否冒用身份？”、“第九军校教授顶替死亡烈！士身份骗取教职”、“真正的伊安已死，现在活着的是谁？”
昨天下午在研发基地的惊人一战吸引了整个中央星区的目光，关于首都星为何会出现虫族的讨论甚嚣尘上。
同时，驾驶初代机甲打败虫族的里奥·洛夫莱斯和伊安也被网民们的无数双手拉到了聚光灯下。
里奥·洛夫莱斯的履历和背景在他前往联邦星辰宫接受银丝绒勋章时就被扒过一轮，从来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伊安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一开始，人们惊讶于伊安瘸腿也能开机甲，以及年纪轻轻就拥有少校军衔，担任着第九军校的机甲系教授，赞许追捧不绝于耳。
但很快，这些非同寻常的标签就把伊安架上了火堆。
引爆一切的导火索是一条带着疑惑的评论。
“我是第九军校的机甲系学生，真没想到伊安教授原来还能驾驶机甲，这几年里他只教过理论课，完全不带上机实践课。”
有网友回复说：“可能这就是扫地僧。”
“大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就carry全场。”
“不过确实很可惜啊，要是能有他教，学生可以学到很多吧，我看伊安教授的履历，他是真在前线和虫族真刀真枪干过仗的。”
随后就有好奇的网友大半夜不睡觉开始扒伊安的战绩。
在第九军校官网的师资介绍里，一一写着伊安参与过的战役、晋升的军衔和多年来获得的荣誉，满满当当，界面下拉都拉不完。
三年前第九军校的管理层也被伊安提交的履历震惊过，用智能系统反复确认这份履历没有造假。
但人类智能可比人工智能刁钻，网友们也确认了这份履历不是伪造的，深洋之穹的确有一位机甲师战功赫赫、骁勇无双、一身殊荣。
然而问题是——
四年之前，深洋之穹发布了这位机甲师的讣告。
他死了。
死在惨烈的因特提翁战役中。
也就是那场每一年都会被伊安教授当作附加题讲给学生们听的战役。
有阴谋论认为，伊安这就是欲盖弥彰，试图通过不断强调这场战役来确证自己顶替的身份。
否则，他为什么从来不说，他自己就是这场大战的主角之一呢？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根本没有亲身经历过，说不出来。
也是因为这个，伊安才会拒绝教学机甲实践课。
他根本没有与那位真正葬身星海中的年轻少校相匹配的实力，一旦亲自授课，他的真实水平就会暴露无遗。
而理论课嘛，不过是照本宣科，你看他手底下带带学生，没有一个是真正懂机甲的，所以才被他骗的团团转。
“我逃他的课果然是对的，真听了浪费时间不说，说不定还要走上歪路！”一个疑似机甲系军校生的账号评论。
至于在研发基地杀死虫族？
呵，那不过是一只C级虫族 ，只要开着机甲，难道还会失手？
更何况旁边还有银丝绒勋章的最年轻获得者亲自出马，伊安不过就是跟着蹭的。
总之，伊安可能确实是个机甲师，但绝不是那位壮烈牺牲在星辰之间，为银河联邦洒下热血的【海蓝之心】驾驶者。
如果不是现在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校方请伊安去谈话的邮件应该已经发送到他的邮箱了。
坐在一旁的卡洛琳也看到了星网上洪流般的污言秽语：“伊安先生，需要我想办法和这几个平台的负责人谈一谈吗？”
通讯另一头的阿佳妮说：“老师，找平台可能没用，这回的舆论爆炸应该不只是网友的自发行为。”
“看出来了。”伊安翻了翻各大平台的历史消息，光屏的淡蓝色光芒印在他脸上，处于风暴中心的人此刻的神情却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思索，“有人不想首都星出现虫族的事情闹大，拉我当靶子了。”
“会是谁？”卡洛琳猜测着，“亚特伍德总统？他的任期快结束了，正在忙着下一届选举，现在联邦核心地带莫名出现虫族必然让他焦头烂额。”
“不会是他。”阿佳妮立刻道。
“嗯，”伊安肯定了阿佳妮的说法，“用一桩丑闻来掩盖另一桩相关丑闻，对我们的总统先生来说没有好处，忙着下一届选举的也不止他一位。”
“老师，现在怎么办？”萨缪尔再次焦虑地问。
伊安不想怎么办，他又不需要名声这些身外之物，更何况他马上就要离开首都星了，这里的一切混乱和他都再没有干系了。
只不过……或许有些人会在意。
“杜微尘和你们在一起吗？”
“他在。”萨缪尔不明白伊安为什么忽然问起了这个，“昨天下午的事情结束以后，我们三个被救援队一起送到医院检查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杜微尘被吓到了，心神不宁，我和阿佳妮正在他家里照顾他。”
伊安：“正好你们都在，如果我离开首都星，你们想跟着我吗？”
对面三人：“？”
萨缪尔忽然惊恐而心虚地问：“老师，你的身份不会真的是伪造的吧？你打算带着我们逃跑吗？
“老师我真的很敬重你，如果你真的冒名顶替我也不会看轻你的，这个罪名最多赔点钱再蹲几年局子，我们真的没必要亡命星际啊！”
阿佳妮：“……”
杜微尘：“……”
其实阿佳妮和杜微尘他们虽然心里愿意相信伊安的为人，但也有点拿不准主意，不过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好，没必要说出来啊！
伊安：“……”
半秒后，他破了功，忍俊不禁：“没打算带你们这群高材生亡命星际，还是做机甲相关工作，只是环境或许会艰苦些。”
星网上各种阴谋论正甚嚣尘上，杜微尘家的大平层豪宅中，三人听了伊安的提议，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最后是阿佳妮首先打破了寂静：“老师，我可能得问问我父母才能做决定。”
萨缪尔：“我去，只要是打虫族，我哪儿都能去。”
他出身边区，那是距离虫族战火最近的地方，没有环境可以更艰苦了。
杜微尘挂着一副黑眼圈，他还没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缓过神来，茫然道：“我没有父母，但是，老师到底要去哪？”
伊安：“深洋之穹。”
三人间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杜微尘开口：“老师，你就是那位死去的安·伊少校，对吗？”
“对。”
杜微尘：“所以人真的有灵魂吗？”
伊安：“？”
杜微尘：“老师，成为幽灵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一直持有幽灵或者灵魂是一种量子态存在的观念，
“但老师现在明显是一种可以直接用肉眼观察和触碰的实体，我非常好奇背后的原理，因为这意味着人类或许可以拥有一支量子幽灵大军。”
“我是活人。”伊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们先考虑着吧。”
挂断通讯，伊安对卡洛琳说：“送我回圣安娜儿童医院，埃莉奥丝的治疗快结束了，你也该去参加卡度塞乌斯的董事会议了。”
卡洛琳明白伊安的言外之意是不需要他插手这件事。
回到圣安娜儿童医院，伊安带了糖和花，陪埃莉奥丝一起吃早饭。
小女孩儿刚刚做完治疗，没有什么胃口，伊安用酸甜口味的草莓酱哄她吃下去几块面包，喝完牛奶，埃莉奥丝蜷缩在伊安怀里睡着了。
伊安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在清晨宁静的病房中又坐了一会儿。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两条来自第九军校行政部门和机甲系教务处的邮件进进入他的电子邮箱，个人终端震动两下。
伊安扫了眼发件人，没有把电子邮件打开阅读。
他把埃莉奥丝放进被窝里，摸了摸她的头，放轻脚步走出了病房。
离开圣安娜儿童医院后，伊安又出现在里奥所在的军方医院。
穿过走廊时，有人认出了伊安就是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冒名顶替案的主人公，不由侧目，或探究或轻蔑。
罗石冢来看里奥时，便发现有不少人在附近探头探脑。
他面色不佳，挥了挥手，让随身的警卫人员去处理。
走进病房时，里奥仍然睡着，在他病床旁侧的沙发上，蜷缩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伊安。
伊安面色苍白，眼下挂着淡淡青黑，缩在对他来说太短也太狭窄的沙发上，像一只疲倦而受伤的兽类。
罗石冢心中颤动，拾起一条毛毯，盖在伊安肩头。
就在这一刻，伊安的眼皮动了动。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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