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集怨法台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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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学上说，影子是光在传播途中被遮挡，无法通过不透明物体而形成的较暗区域。
那么，忽略灵魂本质等解释不清的深奥问题，先假定鬼在我们的维度，或者其它概念上不存在，这样一来，大多数鬼不会留下影子这件事也就得到了解释。但我们不能依据这点反推说有影子的就一定不是鬼，因为它们还有一种比较出名的能力。
——附身。
当阴灵通过某种方式，与现实存在的物体发生交互，并附于其上后，就会在光线中留下附身物的影子。因此我一时也没法判断，这个悬在门上的物体，究竟是过去场景中一个喜欢偷窥的变态，还是借尸还魂、正在搜捕我的伥鬼。
但这门高有近三米，我也没听到有拖拽桌椅来垫脚的动静，这如果是人的话，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善于攀援......我还是比较倾向于这东西是个长颈鹿成精，或者是传说中的瘦长鬼影。可惜我藏的位置不太好，仅能从影子的形状判断，这头底下应该是连着脖子的，但脖子多长，跟身体在不在一起，就不得而知了。
要是我会圆光术就好了，据说修炼有成以后，用手指在虚空中画个圈，想看哪里都不是问题。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有那实力，还躲什么躲，藏什么藏，直接正大光明地看不就完了？
胡思乱想了这一大通，时间也才过了短短数秒，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应对之法，就听到远处“咚”的一声，像有谁在拿皮球砸门。
完了，怕是被我扔出去的那颗头终于跳回来了，正在招呼同伴给它开门！
我打定了主意，待会只要看到阴影消失，就立刻向门边转移，一旦听见侧门开启的动静，马上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否则等它俩见了面一合计，我就得被联合起来瓮中捉......呸，得被围死在这小房间里了！
在我紧张的注视下，地面上的影子微微摇晃，似乎是在调转方向，接着，房间重新变亮了！
我一跃而起，没发出一点声音地奔到门口，屏息静待着那一声“吱呀”。
然后我看到，近在咫尺的门把手，正在被轻轻地转动。
什么情况，它从同伴的撞门声中判断出我刚进来不久，又借着对环境的熟悉，认定了我藏在这里，因此假装离去，引我放松警惕？
我心脏差点骤停，这会儿再想苟回去已经来不及，我伸向背包的手犹豫了一下，转而从衣服口袋里拿了个东西。
正面对抗很可能打不过，所以......
几乎是在我准备好的瞬间，门猝然开启。被向内推的门板和门框之间的缝隙里，伸进一只苍白细长的手，小臂垂落而肘部扭曲——运气不错，刚好是我有所耳闻的鬼:打手陈三！
随着门被推开，他的全貌也逐渐展现在我眼前:这是一个身高寻常、外貌平平的人形怪物——如果他没有用另一只手扶着一根大铁管的话，几乎可以去掉怪物这个称呼。
如果这根大铁管上没有拴着一条连着他脖子的皮带，那就更好了。
我强行平复下胸口的起伏，以不变应万变，面无表情地等着他的反应。
为了迎接假想中的狂风暴雨，陈三在用一只伤手推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壮士断腕的准备，这会儿手中铁管蓄势待发，眼看就要把我的脑袋和他的手一起抡碎，可等看清了我的样子，一时竟愣住了，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想揉揉眼睛，却不慎牵扯到伤处，立刻痛出蛇叫，“嘶，妙妙？你？是你在房间里？”
我听到这称呼，脸差点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没错，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我直接用掉了老赵塞给我的幻形符。据他描述，使用这张符后的半小时内，我可以变幻成我认识的任意一人，拥有他或她的外形。现在看这陈三的态度，我应该是赌对了。
从他眼中，我能看见自己此刻的倒影:摆放着破旧家具的房间里，正站立着一名黑发柔顺、自然披下的......少女。
——女鬼王手下的六大伥鬼里，我唯一可能认识的一个，就是我的同届，疑似排行第五的，谭妙。
之前有说过，我跟她其实不太熟，也不很清楚她究竟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去世后又会否发生什么变化，所以现在匆忙之下，也只能仿出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
但有件事我还是清楚的，那就是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其本质都是人，对待一起共事且能力相当的“同事”的时候，不会也没有必要因为性别表现出什么特殊，只要大方一点、自然一点，也就行了。
话虽如此......
我不自然地把变成了“裙子”的挎包往下拉了拉，心说这符的效果也太好了点吧，变人就变人，怎么还自带换装效果的，这要是陈三跟鬼家刚见过，发现这么短的功夫就换了身衣服，岂不是立马就露馅了吗？
好在陈三可能是真没关注过别鬼的衣着，此刻他颇有些局促地横移几步，让了个空位出来，甚至将骨折的手往后藏了藏，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我，我不是有意偷看的，我不知道你在里头，大姐吩咐我来捉一个偷偷溜进来的人类，我......”
我扫他一眼，没什么表示，只是从他让出的空档里走了出去。多说多错，不如趁他心虚，赶紧拉开点距离，大厅那边既有正门，又有楼梯，进可上退可逃，总比被堵在这不算宽敞的过道里强。
而且，我实在不记得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女同学的声音了，万一这杠精真的跟在后头纠缠不休，那鬼又不会感冒，我一开口不就全完了吗？
偏在这时，屋外被忽视了好一会儿的“铅球”，见迟迟没鬼理它，竟靠自己的力量拧动了门把，弹跳着进来了！
我边在心里暗暗叫苦，边停步看去，却见经过这番波折之后，那头颅表面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凹坑处甚至嵌进几颗碎石子，显得狼狈不堪。看到陈三和我，它顿时如见到了亲鬼般，骨碌碌地滚了过来，哭嚎道，“三哥！五姐！我被整得好惨！”
我看到它这样子，心里确实有点愧疚，有心把它拾起来拍一拍灰尘，又怕靠得太近，气息被它识破。好在陈三非常识趣，见它滚势不停，好似要扑向我，手中单杠忙向下一沉，将它挑飞起来，稳稳端在杠头——整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我简直想给他鼓鼓掌，叫一声“好”。
“你弄得这么脏，就往别人身上乱扑！”陈三偷偷瞄我一眼，训斥了那颗脑袋一声，又问，“大姐让你在门口等着那个人类，现在人呢？”
“他把我扔出去以后就进来了，我怎么会知道，”头颅委屈道，“我还想问你呢，他人呢？”
我硬起头皮，觉得与其说话，不如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意思，便继续朝着大厅方向走，边走边打量旁边的屋子，陈三立刻反应过来，挑着那颗伤痕累累的头跟上，“是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能跑到哪里去，肯定是藏在杂货间里！”
他其实正在你旁边......我边在心里吐槽，边准备去推门。
“当心！”陈三显然已经认定我此刻就藏在这间房里，准备趁着开门的功夫搞偷袭，于是快走几步，一马当先地一脚往门上踹去，同时手中单杠大力甩动，上面的头颅也跟着蹦了起来，大嘴张开，准备扑咬而下！
我看着他们和空气斗智斗勇，没感到好笑，反而倍觉惊恐:我要是真躲在这里，那么恐怕光这一击下来，我就得脑袋开花，立马成为程七跟他们做伴......不行，得找个理由和他们分开，不然总会有被识破的时候，而且，也不知道真正的谭妙在什么地方，千万别从走廊尽头突然冒出来，我可没信心玩真假孙悟空的戏码，搞什么当面对质，我假得不能再假了！
在她来之前取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深信不疑，认为我就是谭妙本妙？但我现在基本是个哑巴......在我思绪翻飞间，他们已经合力把门板直接打到了地上，除了激起一地灰尘外，理所当然地什么也没发生。
气氛一时有点沉默，我心知如果不做点什么转移走注意力，他们绝对会马上怀疑到出现时机和地点都不对劲的我身上......必须拿出点真本领来了！
我动了动嘴，无声默念了几遍“提高提高”，才斟酌着开口道，“跑掉了？”
话一出口，我自己先吓了一跳，这个按伪声教程弄出来的声音，好像有点用力过猛，太甜美太做作了！完了，这两个家伙除非是一对聋子，否则我这下死定了！我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估算起侧门和大厅孰远孰近。
谁料陈三和那颗头，可能是真的有点听力障碍，闻声后不仅没有半分不适，反而点头表示同意，“没有脚印，应该是没进过这里——老六，你真看见他到了楼里？不会是虚晃一枪，又走了吧！”
“不可能，我一直都在门口，没见他走，”只有一颗头颅的老六蹦跳着表示抗议，同时又提出了一条新思路，“他身上会不会带了隐身符？那个......那个......好东西应该不少吧。”
陈三眉头紧皱，思索了会儿，终于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也没用，去四楼的路早就被封死了，他又不知道密道......”他边说边非常自然地回身朝我看了一眼，“我们俩继续找找，你先回楼上跟大姐说一声吧。”
这是要支开我说什么悄悄话？几个伥鬼之间存在竞争，他怕状态尚佳的“我”会抢功，还是女鬼王手下也并非铁板一块，有谁生出了别的心思，在暗中拉帮结派，而“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但我毕竟不是真正的谭妙，一时半会哪弄得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有幻形符的时限在头上顶着，自然是早点跟他们分开才好。我正愁该怎么说起呢，陈三就主动提出来了，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正是时候！
我哪还有不答应的，只略作沉思，便微微点头，踮起脚尖朝大厅方向走。十数步后，红毯便已到了尽头，视线里的咫尺处、更远处，除了黑暗一无所有，好像只要一经踏入，就会万劫不复。
我看了看如楚河汉界般分隔开走廊与大厅的门洞，继而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出。堪称恐怖的热度顺着鞋和地面接触的部分猛地侵入到我体内，我微微一顿，另一只脚随后跟上。
“从别人的角度看自己，这体验真的很有趣。”
耳畔传来一阵轻语，另一只鞋子终于落到了实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集怨法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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