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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七章 少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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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行程并不快,路上以崇山为冠,云霞为纱,溪流为缀,携一缕浅夏芬芳,到达樊城时已将近五月,关内却还在迎着姗姗来迟的春天,绿毯一般铺开的芽草格外娇嫩。
入住客栈稍事休息之后,姐妹俩和冷雨留在客栈,石惊天与冷炎出门去见无痕山庄的商队。
不久,一只白鸽蹦跳着停在窗口,临窗而坐的阿舍取出它身上绑的白布条。
“姐姐,你说要去见的这个人是谁呀?”
阿得见阿舍看完那白布上的字后便说要出门,出了客栈之后还专挑偏僻处走,速度也不快,只弯弯绕绕地来到了一个靠近城外的安静居所,一阵浓郁花香夹杂隐隐的酒香扑鼻而来。
“我要找一个人问些事情。此人嗜酒爱花,进去之后小心避让记得别碰这两样东西。”
阿舍看着前方木门微敞的简陋宅院,一枝殷红桃花从低矮的护栏处伸出,开得正艳。
“飞花令,少康讯。这里面应该就是酒痴少康。”一袭白衣的石惊天从拐角处快步行来,冷炎紧跟其后,看两人轻松随意的模样应是处理完商队的事了。
阿得更加疑惑了,“酒痴?不是说找人问事情,莫非要边喝酒边谈?”
“阿得姑娘猜得没错。”冷炎接言道,“这位少康先生是塞外被称作百晓生的人,很多人想找他买消息。由于他嗜酒,于是定了条规矩:除银钱外,问一件事就得先喝一坛他自酿的酒。他号称酒痴,酿的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不少人都折在他这一坛烈酒里了。”
阿得只在偶尔陪姐姐浅酌两杯,身为医者她更懂烈酒伤身的道理,闻言心有余悸,“那这样岂不是得罪不少人?我猜肯定有很多人想抓他或者杀了他。”
阿舍点头道:“当然有,不过想要抓他还是杀他,可没那么容易。”
“有多少人想杀他,就有多少人肯保他,此消彼长,他所处之境反而巧妙。若是随便就将消息卖了出去,只怕他也活不到现在。”石惊天一眼便看破了这其中简单的制衡之术。
一旁沉默的冷雨问阿舍:“飞花令是见这位少康先生的名帖,阿舍姑娘可有?”
阿舍点头笑道,“自然有,我本来以为再也用不上了。”她取出一枚桃花状的木牌,桃花正中是一个小篆的“酒”字。
石惊天微微皱眉,“阿舍,你是想问什么?”
他原以为阿舍只是寻常打探,未曾料到她还有飞花令准备亲自进去问。
阿舍避而不答,“几年前,我便曾喝过他的酒,不要紧的。”
说着已经推开了那扇微敞的木门,其他人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只好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阿舍带着他们小心翼翼避开院中花海,走到倚靠着高高城墙的房阁前,将那花令送了进去,轻轻敲了敲门:“少康先生,千雪前来拜见。”
“进来吧。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懂事,知道提醒其他人别踩着我的花。”
屋里传来一个温和爽朗的声音,“这些是你的同伴吗?我只见手持飞花令者,其他人可以在外面但是不能进屋。若要强闯,后果自负。”
“姐姐,我知道你酒量好,但是饮酒需适量。”阿得拉着阿舍的手,担忧劝道。
“一定要进去吗?”石惊天一踏进这院子便察觉了异状,暗暗将各处物件摆放的位置记下后,凝视着阿舍,显然也不赞同她以身试险。
阿舍目光坚定,神情果决,“是,我要进去。何况,我还挺喜欢他酿的酒,那滋味我至今回味悠长。”
她后一句是笑着对阿得说的。
石惊天抿了抿唇,低声道,“阿舍,既然你决定要进去,我也不拦你。这里有些不对,一切小心。”
阿舍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点头应了声,“我知道了,放心。”便推门进去。
房间里也是一片姹紫嫣红,正中一张圆桌旁坐着塞外人传说中的酒痴少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他平凡至极的脸庞绯红,目光有些迷离,桌子上东倒西歪地躺着几个青瓷小酒坛,淡淡的熏香从他身上传来,也不知是什么香竟连浓郁的酒味都盖不住。
“哟,真是女大十八变,一转眼当年的小姑娘如今竟这般亭亭玉立了。”少康一看到推门进来的少女,迷离的眼瞬间便是一亮。
“先生倒是一点没变,依旧这般耳聪目明。”阿舍含笑着答道。
“我本来早就准备走了的,半个多月前听他们说你要来,便多等了你一会。当日你从我这里得知消息去刺杀那人,一去不回全无消息,老夫还以为你折在那荒漠里了。”
“多谢先生抬爱。此事说来话长,可也算因祸得福。”
“莫非是找着如意郎君了?是外面那位?这回那些小子们要伤心喽哈哈!”
屋外的四人听他们一来一往如老友重逢闲话家常,不由都有些惊奇。
阿舍闻言神色未变,“先生误会了,那是千雪的师兄。”她微微收敛了笑意,“在下此番前来,是有事想要请教。”
“虽然我很喜欢你这个小姑娘,这点银钱便免了,不过该守的还是得守。”少康伸手一掀便将一坛酒开了封,瞬间芳香四溢酒味浓浓,“老规矩,几个问题便几坛酒,喝了再说话。”
阿舍看了他面容一眼,眼都未多眨一下:“好,请先生取两坛酒。”
“爽快!这么多年凡是找老夫问消息的人,不是不懂事,便是叽叽歪歪,唯独你既知道怜惜老夫的花又够爽快!”少康笑眯眯地说着,将那坛已开封的酒朝她推了推,又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了一坛未开封的摆在桌面上。
阿舍举起第一坛酒,一饮而尽,不过片刻,那酒的后劲便开始蹭上脑门。
她按捺住体内热气,闭了闭眼平稳开口:“高寒雪菊绽放那日可有诸客云集?”
少康自阿舍饮下那酒之后便一直盯着她面容细细查看,发觉她脸色依旧如玉白皙,只颊边隐隐开始泛出红晕,双瞳晶亮,挑眉回道,“原来你是为求药而来。高寒雪菊虽然珍贵,却也不是人人都需要的,愿意冒着雪盲之症的危险去取药的人也没几个。”
冷氏兄妹不明白阿舍为何会问这个高寒雪菊,石惊天却似有所悟,阿得则轻咬下唇。
阿舍仔细地听他说完,点头不语,右手缓缓拂开青瓷酒坛的泥封。
石惊天内力深厚,虽然感应到阿舍的气息并不算紊乱,但听到她仍准备喝下第二坛,终是忍不住冷声开口,“在下冒昧问一句,这酒可否由旁人代饮?”
少康哈哈一笑:“嘿嘿,小姑娘,看你还嘴硬!”
“老夫今日就为你破个例,你若承认他是你的情郎,这坛酒便可让他代你喝了,如何?这酒你可以面不改色喝下一坛,但第二坛一下肚,酒劲瞬间翻倍可远远不止两坛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