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星球》宇宙未眠

3、失眠星球3

　　林染那颗不知道沉寂了多久的心，为着谢淮西这自然的动作，避无可避地颤了颤。

　　当谢淮西从林染的手中接过湿掉的纸巾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她时，她对自己或许将要和谢淮西联姻这件虚无缥缈的事，终于有了实感。

　　谢淮西落座之前给两个人都倒了杯茶水。

　　傍晚的风还吹动着树枝沙沙作响，桌案上小火炉里的火苗越燃越旺，林染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始终没有说话。

　　林染这两年一直都沉浸在学术研究之中，本就有些欠缺的社交能力再次打了个折扣。

　　但林染还是想主动说些什么的，尽管这次的见面是谢淮西提出来的，地方却是她挑的，还只顾着自己的喜好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点了壶她独爱的大红袍。

　　可是说什么好呢，好久不见？还是联姻愉快？

　　最后到底还是谢淮西先开的口，只是他却说了件全然不相干的事。

　　他打量着这间小茶馆问林染：“常来这里？这里好像还是老样子。”

　　林染不知道谢淮西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如实回答：“在国内的时候常来，也有两年的时间没来过了。”

　　“国外的生活还适应吗？”

　　“还不错。”起码在生活一切如常的时候，她可以保证每天六个小时的睡眠，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多的是时间要靠安眠药才能安稳地睡上一会儿。

　　“还有回纽西心理研究所的打算吗？”

　　谢淮西对自己的工作了如指掌的这件事林染并不意外，如果不是自己多年来都或多或少地关注着谢淮西，此时谢淮西的资料估计已经胶装好等着自己查阅了。

　　“还不确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近一年会在宜城大学完成学业。”

　　她确实没想好这件事，既然选择了回国，近期应该不会回去，她的一些交换生手续也都陆续地调回了宜城大学；但是长久来说，如果她想要在这个领域更进一步，纽西研究所是她最好的选择之一。

　　谢淮西端起茶杯，片刻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将手中的茶杯放了放；林染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在他做出了那个细小的动作的时候，林染已经察觉到并将身子微微前倾。

　　谢淮西注视着林染：“我们好像有很多年没见过了。”

　　“嗯，你高中毕业以后。”

　　谢淮西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过多的情绪：“没想到多年以后再见是在这种场景。”

　　这次林染没接话，只是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她知道谢淮西在两家正式商谈这件事之前叫自己出来，是别有用意。

　　林家近几年确实崛起速度很快，却和谢家仍有着不小的差距，林染猜测到了谢家选择她，总归是有什么利益上的事情跟着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林染近两年对宜城的事情不那么关注，仓促回国，也没有时间细究。

　　林染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底线，只要谢淮西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倒是愿意成全自己多年的私心。

　　“这次约你出来，是想问问你对这桩婚事有什么看法？”谢淮西顿了顿，继续道：“从你自己的角度出发。”

　　林染听到这话，先是有些愣怔，不过很快心头就了然了。

　　尽管他们多年未见，两个人到底也相识了快十年，并在对方的朋友列表里躺列多年；细数来，偶尔到了年节林染也会收到谢淮西那种群发的节日祝福，两人借此闲聊几句。

　　和那些冷冰冰的联姻到底还是多了些不同。

　　谢淮西问得很直接，林染答得也很直接：“可以联姻，只是希望我们彼此能给对方一些空间，国内的学业我还剩一年，毕业后我也不准备放弃我的事业。”

　　谢淮西对于林染所说的这些并不意外，纽西心理研究所最有天赋的交换生，天赋有之，努力有之，确实不必局限在婚姻之中。

　　“还有呢？”

　　还有？

　　林染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就这些，剩下的事情我都交给我父亲了。”

　　谢淮西双手交叠在一起，眼眸微敛，短发在暖黄灯光的照射下拓下一层阴影，让人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绪。

　　“那我们，婚后做正常的夫妻？”

　　这间茶馆的光线并不流畅，天花板上一盏灯泡因为有些短路明灭不定，来来往往的人掀起门口的帘幕，总要发出一阵阵响动。

　　这些却都被林染隔绝在外。

　　时间似乎停滞在了这一刻，感官无限被放大，林染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每一下心跳。

　　她们这种从事心理研究的，总是喜欢探寻人类行为背后所暗存的涵义。

　　谢淮西的这句话，他自己清楚意味着什么，林染也清楚。

　　谢淮西重新端起了茶杯，轻酌了一口，这茶醇和顺滑，还残留着烘焙过程中的产生的焦糖香。

　　片刻后，他听见林染应了一声：“好。”

　　谢淮西已经有所收敛的凌厉神情又为着林染这声‘好’柔和了几分，在征求了林染的意见准备带她去吃晚饭后，起身去结了这壶茶水的账。

　　此刻月亮高悬，一抹皎洁的月光就这么穿过茶馆沿街的玻璃窗，洒在林染搭在桌案的手腕上。

　　她低头看着腕上编织有些粗糙的手链，原来兜兜转转，当年没送出去的手链，最后以这种方式与谢淮西再次相见。

　　缘分这事，倒也难说。

　　——

　　林染挑的见面地点着实小众，谢淮西带她吃饭的地方也不在什么灯火阑珊的市中心。

　　车子一路朝着城南开过去，最后停在了路边的一家两层餐馆的门口。

　　饭庄的经理早早出来等着，看样子谢淮西是提前打好招呼的。

　　经理直接带着两个人去了楼上的雅间，这饭庄从外面看除了占地面积不小，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内里却别有洞天，林染一走进来就发现了，这里的装修都是不落俗的中式风格，雅间的几个摆件，看着倒像是真品，只是比起她外公珍藏的那些少了一些精致。

　　谢淮西是这家聚竹居的常客了，经理之前可从未见过这位少爷什么时候带过异性来这里，还是位相貌不俗的姑娘，他十分有眼力见地把叠放着菜单的托盘递给了林染。

　　林染头一次见到菜单也要叠的整齐放在托盘了，一时来了兴致倒也不推辞，随手拿起了一张上面标着‘文竹’的菜单，展开后点了两道菜品。

　　上面的菜名都很起的很典雅，有些都盖去了菜品本身的涵义，不过店家贴心地在边上都贴了菜肴的图片，林染倒也不至于不认得。

　　“天冬春笋。”

　　“玉排骨。”

　　其实这两道就是一份烧笋丝、一份凉拌藕片。

　　林染合上了菜单放回了托盘：“你来点吧，我对这里的菜品也不是很熟悉。”

　　谢淮西也不看菜单：“一份清蒸鲈鱼、一份荔枝肉，就这些。”

　　经理：“谢先生，您上次存在这边的酒要给您拿上来吗？”

　　“我开车。”

　　“好的，请二位贵客稍等，我去通知后厨备菜。”

　　也许是谢淮西点了荔枝肉这道宜城当地人十分热衷的菜肴，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不少。

　　倒是就这这个话题有些随意地开始闲聊了起来。

　　从宜城哪家的荔枝肉比较正宗，到林染在国外的吃食，又说起了这家餐馆建起的渊源。

　　谢淮西：“这家店老板爱收藏古董，爱中餐美食，两者做了个结合，在宜城算是独具一格，所以比较受追捧。”

　　林染：“那你呢？”

　　此时的菜已经上齐了，谢淮西夹起了一块荔枝肉：“我只是单纯觉得他们家的荔枝肉最正宗。”

　　林染笑了：“确实。”

　　她刚才也夹起了一块尝了一口，比起宜城中学边上的那个开了十几年的老铺子味道还要好上一些。

　　向寻走到雅间门口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们那个平时不苟言笑的谢大少爷，和对面那个姑娘聊得似乎不错，反正不是对他那副敷衍的态度。

　　向寻推开虚掩着的门后，餐馆的经理快步跟了上来，神色十分紧张地解释道：“谢先生，抱歉，我没拦住。”

　　谢淮西摆了摆手：“没事，去忙吧。”

　　经理如蒙大赦，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向寻在楼下的雅间吃饭，从雅间一出来就直接朝着谢淮西这里来了，经理就算想拦估计也拦不住，何况这位爷他也不敢拦，好在经理知道谢淮西和向寻关系不错，谢淮西大概率不会为难他。

　　林染看着斜倚在门口的那个男人，有些眼熟。

　　又盯着他的面孔看了两眼，林染记忆中的那种脸才慢慢地和向寻的脸重叠。

　　原来是他。

　　向家的二公子，和她与谢淮西一样，毕业于宜城高中，当年和谢淮西两个人都是宜城高中的风云人物，只是那个时候林染所有的注意都留给了谢淮西，要不是前一阵嫣然和他提起过这个人，说他是海王中的海王，她还真没能认出向寻。

　　看样子向寻这么多年和谢淮西的关系应该还不错，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推门进来了。

　　谢淮西可能顾忌林染也在场，在看到向寻满脸不怀好意的时候，只是冷哼地笑了一下，然后身子朝着后面靠了靠。

　　不过向寻即便是喝大了，也不是没看出来谢淮西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警告。

　　“进来怎么不敲门？”

　　向寻见谢淮西这样，面目表情倒是倏地收敛了起来，看向林染的眼神也不再轻佻，而是带着几分敬意：“这位是？”

　　谢淮西接下来说的话，饶是林染也有些意外。

　　“你未来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