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写满字的纸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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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后，詹姆脸一红。
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无措地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摁住佩剑。
银发紫眸的公主，像是最美好的幻梦。
她的银发披散肩头。
“公主……不是，戴安娜。”
他眼睫动了动，碧绿的眼瞳闪烁。
听到这个名字后，戴安娜才认同地眨了眨眼。
她笑了，灿烂美丽。
戴安娜，他会永远记住的，戴安娜。
詹姆想。
“我知道你。”詹姆牵着小公主的手，带她穿过人群，戴安娜仰起头高兴地说。
她步子迈得小，詹姆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要是他再大些就好了，就能直接把人抱起来，那样或许能轻松点。
詹姆想到了吉利安叔叔，以前总喜欢把他和瑟曦抱着抛起接住，又笑又闹。
后来就不这样了。
凯冯叔叔看到总会板着脸。
对，詹姆记起来了。
吉利安叔叔说，因为瑟曦现在是个淑女。
她长大了，要像每一个贵族小姐一样，端庄优雅。
詹姆有点难过。
“那是当然。”他低头看着公主，“戴安娜？”
虽然他念叨过无数遍，当真正地说出这个名字时还是有些不自然。
“我们刚才就见过。”詹姆笑了笑。
戴安娜轻轻摇了摇头。
“不，不是。”她说了这一句后，没有继续。
詹姆懊恼地抓了抓金发，不是吗？
那是什么？
小公主垂着头，詹姆只能看到那枚蓝色的冠冕。
他突然停步，伸手扶正了它。
无意间碰到了银发，冰凉丝滑，却烫手似的飞快抽开。
戴安娜蜷缩了一下，像受惊的小鸟。
“詹姆。”她抬头，叫了他的名字。
詹姆背着手，好像做错了事。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异样。
却悄悄搓了搓指尖，怎么都除不掉那种奇妙的感觉。
她好小，脸上带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以及早已显现出的下巴颏。
那双眼睛，奇异的紫色，格外明亮。
詹姆不知道怎么形容，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听说那是龙的眼睛。
……
“他们相处的真好。”乔安娜夫人站在一旁，温柔地注视着孩子们。
金发像云雾似的笼罩在祖母绿的发网下，碧色的眼瞳满是母爱的光辉。
戴安娜和詹姆一直处于她们的视野下，一眼就能望到。
蕾拉看着她的这位女伴，两人时隔多年，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而她的银发，早就不比昔日的灿烂。
她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是点点头：“是啊，乔安娜。”
她没有直接说乔娅，显得两人有些生疏。
“黛安，是叫这个名字吧？”乔安娜不在意，仿佛一如往常，“两年多了。
“现在是个小姑娘了。”她轻声笑着，“可真漂亮。”
乔安娜夫人虽这么说，却看向蕾拉，目光柔和：“跟你以前一样，瑞拉。”
蕾拉转过头，浅紫色的眼眸凝望着她。
这一望，似乎跨过了十几年，她又看到了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孩。
乔安娜没变，她变了。
也许现在没变，“不，她会比我以后更美丽。”
更快乐，更无忧无虑，出生在夏季的女孩，王国的小公主。
“会的，瑞拉。”
乔安娜看到她的詹姆和戴安娜交换了什么，平时活跃好动的儿子在小公主面前似乎格外拘谨。
戴安娜笑语盈盈，他们的金发和银发的小脑袋凑在一起格外般配。
蕾拉也注意到了这点。
眼神交错的短短一瞬，彼此明了。
也许我们能成为姻亲。
詹姆和戴安娜，他们只差三岁。
兰尼斯特和坦格利安，裂缝，修补。
但是雷加——
他们是兄妹，家族传统。
还有伊里斯，伊里斯，噩梦的伊里斯。
他不会同意的。
瓦雷利亚血统的妻子。
乔安娜知道雷加和瑟曦是她丈夫的想法，虽然因为戴安娜的出生瞬间破灭。
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泰温很想这样，乔安娜懂得这是荣耀家族的事，如果瑟曦成为王妃，再到王后。
她生下的继承人，会是铁王座未来的主人，拥有着一半兰尼斯特的血统。
过去从未有过姓兰尼斯特的王后，从未有过。
但乔安娜不认为这是好事，她总是心下不安。
害怕着什么。
前不久娜梅莉亚写信过来，期望与她结为姻亲。乔安娜一直知道这个打算，原本是詹姆瑟曦与女王的一对儿女伊莉亚奥柏伦的联姻。
只不过因为那时他们都还小就没有敲定。
乔安娜也准备等日后马泰尔姐弟来凯岩城做客时，双方见过面后再说。
而现在伊莉亚和贝勒.海塔尔定下了婚事，那么奥柏伦和瑟曦……
和伊莉亚形影不离的奥柏伦，也许年纪大了点，但足够成熟，或许稳重？
乔安娜没听说过这位年轻的多恩王子在私生活上的放荡，当然这可能跟遥远的多恩领那里，情人众多压根算不了什么有关。
可是瑟曦，在凯岩城长大的女孩，金色与荣华包裹的骄傲的贵族小姐。
先不说她能否适应多恩的气候，乔安娜个人也舍不得女儿嫁去遥远的异乡。
可是这终归是两个姓氏，两个家族间的联姻。
也许有更合适的。
乔安娜能看出，她的女儿——瑟曦对王子似乎多了不一样的情愫，她总是满怀期待，绿色的眼瞳有着小女孩的欢喜与秘密。
乔安娜默许着，并不阻止，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反而十分清楚。
只是家族间的联姻不需要感情，如她和泰温那样的情谊，只是锦上添花，不是必需。
乔安娜爱自己的儿女，但在这件事上足够理智，或者说无能为力。
唯一的希望寄于他们未来的妻子、丈夫是能挑选范围内所喜爱，至少能负起责任的对象。
蕾拉想起了久远的那个噩梦。
久远到有些模糊，也许因为过于真实和锥心她一直记到现在。
她的儿子雷加，所有人的骄傲，因为荒唐的理由死在了冰冷的河水中。
她曾经怀疑是真的，在知道伊莉亚订婚的消息后松了口气。
在诸位领主觐见的时候，她也特别地留意了一下，那个姓史塔克的女孩。
莱安娜，莱安娜，梦里濒死的呓语，魔咒一般。
却在她看到的那一瞬，失去了魔力。
蕾拉早已记不清梦里女孩的相貌，但眼前的这位莱安娜有着她家族典型的外貌，深发灰眼。
年纪还小，算不上美丽，只能说是清秀可人。
她屈膝行礼时有些笨拙，似乎是很不习惯。
但是身上那股活力足以抵消这一切。
她的发梢指尖都透出着生机。
特别，来自北境的小狼女。
蕾拉听着她的那一声“王后陛下”。
她多看了两眼，甚至看了眼雷加。
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时侧着身听黛安在他耳边絮絮地说着话。
蕾拉意识到心中所想时，不禁哑然失笑。
她在想什么，现在的莱安娜还是个孩子。
可是梦里“爱与美王后”的冬雪玫瑰花环，蕾拉默默注视着戴安娜，就像她头上的蓝色冠冕一样刺眼。
如果噩梦成真，命运的走向不变，仅仅是角色不同呢？
如果梦里的伊莉亚换成了戴安娜，如果……
蕾拉不敢想，她开始思考众人眼里理所当然，坦格利安家兄妹的婚姻，是否会是场悲剧。
毕竟她和伊里斯的已经是了。
雷加对戴安娜一直都很关爱，蕾拉都看在眼里。
但她知道这更多的是兄长对妹妹的友爱，而不是妻子、爱人。
而这份关爱，有几分是出于责任，又有几分真是对于个人的情感。
这还要等很久，或许不久，等到黛安长大后，蕾拉才能看明白。
如果真会是一场悲剧，她会尽全力反对这桩婚事的结合。
她经历过，而戴安娜只会是在她羽翼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公主。
蕾拉想，这也许是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父辈承担的责任，无需再延续到子女身上。
短短一瞬，两人心里掠过千言万语。
最后蕾拉的目光移到乔安娜隆起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乔安娜注意到这个眼神，她低头微笑着：“很不可思议，对吧。”说着牵起蕾拉的手轻轻覆上，有什么在一声声跳动，微弱、有力。
蕾拉疲惫的浅紫色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会是个健康的孩子，乔娅？”她想起了以前，她还年轻，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和自己的女伴围坐在火炉旁刺绣，外面是漫长的冬夜。
她更喜欢夏季，讨厌夏之后伴随的冬，即使自己的发色是雪上月光的颜色。
那时候摆在女孩面前的路，只有婚姻家庭。
娜梅莉亚说自己会找个最英俊强壮的男人，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当然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有私生子女。
“怎么，只有男人才能有私生子？”她一口白牙发亮，皮肤浓稠如蜜，“还是对于女人来说，一个肚子生出来的不叫私生子。”
说完后似乎被自己逗乐了，放肆地大笑。
“忠贞，娜梅。”乔安娜红了脸，绿色的眼眸忽闪，在一边小声提醒着，“在祭坛起誓，七神见证的婚姻是需要忠贞的啊。”
蕾拉满不在乎，她一扭头，银色的长发飞扬。
“忠贞也是要双向的，如果男人一堆情妇私生子，那还要忠贞干什么。”
“说得对，瑞拉。”娜梅莉亚赞许地揪了揪她的银发，“不知道我们的小公主以后要便宜谁。”
蕾拉笑着拍开她的手，很快几个人笑闹着滚作一团。
“娜梅，我昨天看到你偷吻那个侍从了。”乔安娜气喘吁吁的，脸上一片红晕。
“哪个？”娜梅莉亚困惑地皱皱眉。
她是真的很困惑。
蕾拉再也忍不住，扔了个枕头过去，哈哈大笑。
“哦。”她想起来后，黑眼睛亮闪闪的，“因为他长得好看，一亲就会脸红呗。”
“莱昂诺？还是奥莱恩？记不清了。”
……
夜间的玩笑话中，蕾拉见证了她俩要在未来子女之间缔结婚约的许诺。
她们默认自己会有圆满的婚姻，健康的孩子。
……
一声乔娅让乔安娜愣了愣，眼眸愈发柔软。
“是的。”她牵着蕾拉的手，点点头，“詹姆希望是个妹妹，他很期待。”
“也许会跟我一样。”乔安娜畅想着。
瑟曦与詹姆更像他们的父亲，长相锋利，不过要美丽外扬的多。乔安娜有着柔和的面庞，即使兰尼斯特家典型的金发绿瞳也无损她的圆润光彩。
“跟你一样漂亮的女孩。”蕾拉笑着，弯着眼意外地生动盎然。
她们一齐看着自己与对方的儿女。
“真奇特啊。”乔安娜歪着头感叹着，“詹姆和黛安在一起，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嗯？”蕾拉轻轻地哼着。
“很有耐心，很熟悉，很关爱……”
乔安娜一一地数着，她很喜欢戴安娜，出于方方面面。
“他跟瑟曦平时不是这样吗？”
乔安娜摇摇头，“当然不是，虽说他们是姐弟应该更加亲密，但詹姆是个很活泼好动，或者说冲动，就跟他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还有点骄傲。”她笑了一声，“瑟曦和他都是很骄傲的，詹姆看起来更温和一点，是因为他相信的骑士精神。 ”
蕾拉似乎明白了。
“骑士？”
“他一直想成为一名骑士。”
如果说雷加是被迫成为骑士的话，那么詹姆就是出于主动。
虽然他们的结局都一样。
……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我们见过。”
烛火光辉下，她的银发格外闪耀，声音干净柔软，流动的月色直至余稍。
詹姆只当成孩子气的絮语，没有听出其中的认真，或者说严肃？
“而是早就知道。”她说到这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迟疑地顿了顿。
詹姆如果像往常一样，就能轻易地抓住话语中的犹疑，用两句促狭的话语反击。
但他现在掌心是一团温软，眼前是五光十色的光影，独属于孩童的世界，胡思乱想着。
戴安娜停住了，她像是因为詹姆没好好听她说话有些不悦。
她站在那，仰着头看着詹姆往前又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手里空了猛然停住。
戴安娜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的紫色眼眸闪亮，嘴唇扬起好看的弧度，一口洁白的牙齿。
詹姆看到的就是这样，他喜欢那双紫色的眼睛。
有魔力的，龙的眼瞳。
“你好像不相信这些。”戴安娜止住了笑容，嘴角停在一个奇怪的弧度，反而显得她古板的可爱。
“相信什么？”詹姆回过神时，逗弄人的本能又找了起来。
他翠绿的眼眸弯着，促狭捉弄，一抹锋利被金色卷曲的眼睫包裹。
黛安终于找到个合适的比喻。
“我知道你，就像面对写满字的纸张一样。”
詹姆这回听得很认真，“书本？”
“对，书本。”戴安娜很满意这个回答，想笑又压住了嘴角，她严肃地抿着嘴，眼睛直视着詹姆。
“所以我知道你，不是因为见过你，我知道你所有的故事。”
“詹姆.兰尼斯特。”她两眼弯弯。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写满字的纸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