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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遇 ...

  •   山风轻拂,打在身上总能带走几分酷热的暑气。但岳茗衡却是下意识地拢紧方才在嬉戏时扯开的领口,略显纤细的手指映着宽大的衣服,颇有几分萧索的味道。
      南方的山素来不高,岳茗衡走了片刻便到了那座小亭子。亭中简陋,正中摆着一副石桌石椅,而亭柱上的对联早已是模糊不清。
      岳茗衡拿衣袖掸了下石凳上的灰尘,将点心往桌上一放,便怡然看起书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当他揉着有些发胀的眼睛,顺便敲着微带酸痛的脖子,一仰头,却见一个青年正带着一抹浅淡笑意望着他。
      他是何时出现的?岳茗衡讶异开口:“你是谁?”
      那人却不急着答话,而是好奇甚至略带放肆地打量着岳茗衡,“如你这般年龄,能有这分心性实属难得。”来客原本搭在桌上的右手缓缓抬起,不失优雅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我在此地站了三刻钟,你竟一点不曾察觉我的存在。妙极,妙极啊。”
      岳茗衡色泽偏暗的眉毛微微一扬,目光虽染讶异,仍是淡定地望着眼前这个意外来客。听他开始的话语,他还打算客套两句,但最后那一句寓意颇深的“妙极”却不能不让他心生戒备。
      “在下姓杨,名清风,号明月,人称明月老道。”那人无视岳茗衡的疏离,一边自顾自说着,一边撩起袍子,落座在岳茗衡身侧。
      “清风明月?”岳茗衡嘀咕一句,总觉得这四个字怎么听都不像是正经名字。再斜眼打量身侧那人眼角眉梢带着的诡异,他忍不住心中一寒,想着自己不会运气太好碰到什么人贩子了吧。
      心中警铃悄悄拉响,岳茗衡不动声色地收起桌子上的书,寻思着如果对方发难,自己逃跑的成功几率有多大。
      “哎,小孩你不用用这么戒备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坏人。”
      看着对方眼中愈浓的笑意,岳茗衡不客气地回一句:“坏人可从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自称杨清风的家伙倒也不恼,“哈”了一声后,眸中骤然有一道犀利光芒划过,随即出手如电,一瞬间便扣住岳茗衡的手腕。
      见着了对方出手的动作,岳茗衡心中微微一沉,瞬间划过几个念头——江湖人?为何而来?为何找到自己?扣住腕上的脉门是为探查还是威胁?他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若知道所为为何?以自己来威胁身为华山掌门的父亲吗?
      就在岳茗衡思索之际,杨清风却已经放开他的手腕,目光中微带几分怜惜,“先天不足,不能习武吗?”
      对于那种见惯了的怜惜,岳茗衡却是轻扯唇角,“不能习武,还能习文。而且你怎知我会觉得不能习武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杨清风微微一怔,随即大笑道:“方才是我失言,我道歉。”
      听到这句话,岳茗衡忍不住认真打量眼前这个肯低头对一个十岁少年道歉的意外来客。
      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长衫,微微泛白的颜色证明这件衣服曾经历过怎样的风霜;他眉目清朗,第一眼望去只觉对方只有十八左右的年岁,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眼神那笑意,绝非一个十八少年会有的悠远。
      望着对方眼中简单的歉意,岳茗衡最初的戒备悄然散去,莫名地对这个陌生人多了几分好感。“其实那样说过的人太多,多到我已经习惯。方才也是我冲动,我道歉。”
      杨清风听着这云淡风轻的回答,不知为何心中便涌起一点淡淡的涩然,抬手便在眼前这满眼都写满倔强的小鬼头上狠狠揉了两下,“你来亭子之前,指导那些小孩的样子我全看到了。”他迟疑了一下,又续道,“你提起那些剑招拳法时眉目飞扬的样子,绝不是一个不热爱武艺的人能表现出的风采。而且……你从不曾正式学过武艺,却能将书上那些简单干涩的东西演化为自己的东西,实在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
      “我只是多看了几本书,又在脑海中多推演几番罢了。只要有心,谁都能做到。”说话间,岳茗衡的眼帘忍不住微微下垂。说不在意……其实是骗人的吧。如今可以这般淡定,是因为早已经失望过了。
      当年他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便是附着在三岁的岳茗衡身上。彼时,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正因心脏供血无力而缺氧断气,而母亲早已在床榻前泪如雨下。当他取代这具身体的上任主人睁开双眼时,他听到了母亲惊喜的呼叫,以及父亲焦急的命令。未待他分辨清楚周围的环境以及那些关切的话语时,因为过分虚弱的身体,他被迫跟着沉睡。
      于长久的沉睡和偶然的苏醒中,他知道自己被带到一个风景怡人的海边小城修养,而选择此地的原因是他保命的药物中最重要的一味药产自此处,而此地湿润的气候也有益他身体的修养。只是,泉州城距离华山路途甚远,年幼的他迫不得己与父母分离,而负责照顾他的胖嫂生怕他背井离乡觉得伤感,更是只字不提他家人的事情。以至于一直到了两年后,自己的父母带着年幼的妹妹前来泉州探望自己时,他才知道自己的父母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君子剑岳不群以及宁女侠宁中则,而那个最喜欢抱住自己大腿、口齿不清喊着哥哥的小女孩便是华山派小师妹岳灵珊。
      那一年,父亲曾尝试传授自己华山派的基础内功,但当他分清人体经络穴位,并开始根据口诀努力培养并运转内力时,接下去长达七日的晕厥残酷地告诉他一个事实——他这一世,是一个先天不足不能习武不能做激烈运动的人;这里虽是他喜欢的江湖,但他却无缘成为江湖的一份子。
      当清楚意识到现实残酷的时候,心中不是不凄苦的。只是,他不是一个人,在他周围还有许多关心他的人。他若将伤心绝望摆在脸上,换得的,不过是周围人的伤心。
      于是,在父亲伤感、母亲强颜欢笑的目光中,他轻笑着说出“弃武从文”,却仍是忍不住请父亲留下一些简单的剑谱拳法,当做平日里的消遣读物。而许是为了补偿这个先天羸弱又少父母关爱的长子,岳不群也常寄来各式并不高深却带着几分古怪好玩的武学秘籍。这些读物,陪伴他度过许多安静时光,也间接圆了他一分飘渺的江湖梦。
      七年时光,岳茗衡曾以为自己可以天衣无缝地微笑着,对任何人说:“不介意,习武习文都一样。”但现在,听到眼前这个陌生人的一句简单夸奖,却倏然打破自己一直以为平静的心湖。
      “小孩,说来你还未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知是否是岳茗衡的错觉,对方这句话似乎敛了最初的几分跳脱,隐然带上那种让人可以信任的儒雅。他眨眼看着对方,轻声应道:“岳茗衡。”
      “岳茗衡吗?好名字啊。”杨清风突然起身,转而半蹲着身子与岳茗衡平视,“若我说我愿教你剑法,你可愿随我学习?”
      “我不能……”
      “我只是教你剑招剑意,内功心法我是一概不会传授的。”他微微笑着,笑容如春风拂面,“你的身体不许你练气,但学点空架子,总是无妨的吧?”
      岳茗衡明知自己应该回答一句:“既然是空架子,学来何用?”但在对方的笑容蛊惑下,他却鬼使神差地点头,很轻却笃定地吐出一个字:“好。”
      有风轻轻拂过,吹得桌上的书册猎猎作响。被这声异响惊动,岳茗衡才醒悟自己无意间答应了什么。微带几分恼意地瞪视着眼前来历不明的家伙,他亡羊补牢道:“我的父亲是不会允许我拜入其他派门的。”
      “不需要拜师,我也不想收徒弟,我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人,继承一套旷世的剑法。”杨清风目光落在岳茗衡身上,“若我让那套剑法自我而终,那我便是千古罪人。”
      “旷世剑法?”岳茗衡重复着这四个字,心中却不以为然。当今江湖,能称得上这四字的剑法寥寥无几。
      杨清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亭边,仰望晴空,“在那段已经被人遗忘的江湖历史中,曾有一人名独孤求败,倾其一生只求一败,然其终生不败,只为后人留下一套独孤九剑。此套剑法虽只九剑,然其变幻莫测,每一招皆有数百种变化,若非有一定悟性根本不能掌握其中真谛。”
      独孤九剑?!岳茗衡强压下心头的震撼,眯眼看着那个逆光的人,“为什么选中我?”
      杨清风侧转身子,面容虽隐藏在阳光中,却又让人察觉到他的笑意,“许是……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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