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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灵兽毕方在某次与黄龙和白泽的战斗中,不幸失误受了重伤,坠落朝阳谷以北青丘山脉的一片十里桃林里。

      一头桃粉色头发的绿眸少女喝得醉醺醺地从桃树上坠落,恰巧粉臂压到了树下一只有红色斑点单脚的怪鸟身上,怪鸟发出“吱”一声凄厉的叫声后,白色的啄边卒然冒出白沫昏了过去。

      原来毕方受伤幻化成原身火鸟的形状,正在桃树下修为着呢,谁知尚未化为人形就被树上的奇怪女孩给压昏过去。

      涂山吕吕是青丘国最小的公主,是青丘国一只毛色十分独特的狐狸。整个青丘国,只有吕吕的毛色如这桃林般妖娆。

      也正因为这身独特的毛色,青丘之主涂山黎睿平时会限制她走出这片桃林。

      涂山吕吕有一个主宰青丘国的爹爹,还有一个很厉害很能耐,将来要接替爹爹位置的姐姐,她只需无忧无虑并且日复一日地待在这片桃林,喝喝小酒,打打猎,吃喝玩乐就好。

      这不,今儿运气好,不小心从树上滑落都能砸出一只鸟来,够下酒用的了。

      吕吕眯起好看的狐狸眸,将怪鸟抱在怀里,一寸一寸逼近地想。

      不过吕吕很快就皱起了眉,她发现这只鸟瘦不拉几的,还缺了条腿!啧!肯定骨多肉少的,吃下去肯定硌牙!

      吕吕想了想,终是不忍心放弃一只天掉下来的鸟,毕竟那好歹也是粮食,要珍惜不是?况且自己砸出来的,吃下去肯定特别香!

      吕吕咧嘴笑了笑,晃动一头耀眼的粉色长发,乐颠颠地抱着怀里的怪鸟回到自个桃林的小木屋里。

      这木屋每隔个把月会由长姐涂山绥绥派人来拾缀,昨天就已经派人过来收拾整齐,可这下一看,屋里就又堆满各式各样的杂物,有溪边捡来的小圆石,被人族抛弃在弱水河一路漂来桃林的破玩偶,琳琅满目的碎片,当然,堆放的最多的,要数那几乎垒成一座小三角塔的空酒壶了。

      吕吕嗜酒如命,一有了酒,她又能快活像神仙了。

      毕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残缺的一边,被一根与旁边鸟腿粗细相当的树枝嫁接起来,成了一条独特的“假肢”。

      他奋力抖了抖翅膀,发现自己根本使不出力气,肩膀上很疼,应该是昨天被什么东西砸伤,但现在已经上了药包扎好了,纱带处传来淡淡的药香,一种混淆了桃花香甜气的药香。

      “支呀”一声,屋里的木门被推开,外头明朗徇烂的太阳光旖旎了天地间的粉亮色,洒了进来。

      站在门边捧着托盘的那个粉发少女笑得令人心头一热。

      少女眯着瑰丽美艳的绿眸,对着床上的那只有赤色斑纹羽毛的怪鸟道:“糖酥烙,吃饭饭咯~~”

      少女进来后就没有把门关上,毕方一边看着门外碍眼的那抹桃色,一边被逼地不得不咽下少女用勺子喂来的还蠕动着的肥虫子。

      呸!毕方十分不配合地把啄缘处泥土腥重的死肥虫重重掷在地上,张嘴吼了几下没喷出火来,就笨拙地扑哧羽翅单起一条腿来将地上的虫子踩死。

      给我肉螈!肉螈!不知道本少爷只吃肉螈,最爱肉螈烧吗?!

      粉发少女眼见自己牺牲了睡眠,弄断几根狐狸爪,好不容易从土里刨出来的一盘虫子尽数被糖酥酪任性地踢翻在地,她叉起了腰瞪大眼睛道:

      “糖酥酪!你给我住手!你是不是想我把你烤来吃了?”

      毕方扑哧扑哧几下翅膀,发现无法恢复人形,也没法使出法力,现下的他,只是一只被敌人打败的残废鸟而已。

      他的气焰陡然熄灭下来,但在妥协之前,他还是傲娇地走过去,把地上活蹦乱跳的虫子给踩死了。

      哼!换别的什么都行!就别给我虫子了!本少爷是大荒最能耐的推手,怎能吃那种不入流的虫子!

      粉发少女眯了眯眼睛,弯腰将一条条被踩得溢出绿色血水的虫子捡回盘子中,突然一下子揪住毕方的脖子,撬开他的啄子,把那盘已经变了形状的虫子全灌进他喉间。

      笑得如沐春风:“原来糖酥酪不喜欢吃活的呀,早说嘛,下回剁碎,或者给你弄成虫子干好吗?”

      毕方溢出了泪,誓死要逃离这个疯狂的女人。

      可这疯狂的女人比他想象得还要折腾人,简直是个魔鬼!

      说他那鸟身上被他视为骄傲的红色羽翅是杂毛,笑着凑过来,要帮他拔掉就算了。

      连他头顶那根挑染得最美丽的长羽毛也要拔掉,最后他砸破了她屋里的酒壶,满屋羽毛飞拂,差点儿就鱼死网破才让那女人收了手。

      一日五顿不厌其烦,能将他厌恶至极的虫子烹成每顿不重样的来。

      有时是爆椒虫子丁,有时是豆腐酿虫子酱,有时候是炸得焦黄酥脆,内里咸香柔嫩的虫子锅贴,撒上葱花和清新的海盐,再浇上热油,“滋”一声响,香味在小木屋内四溢开来。

      毕方从一开始的抗拒,到被逼尝过一口后就欲罢不能。

      渐渐地,一向体型瘦削健美的他,鸟身愈渐圆润。那充当鸟义肢用的树枝“咔嚓”一声就被他丰腴的鸟身压断了。

      涂山吕吕环臂托腮看着那被他弄断的树枝,往掌心用力一锤,惊醒过来道:“养得太肥可不行啊!得健健身了!”

      于是隔天,吕吕就笑得如门外那一袭桃林,给毕方带来了一条跟他残肢完美匹配的鸟腿,还是用珀金造的,肯定十分昂贵。

      毕方近来对她的靠近已经不那么抗拒了。看着少女弯腰低头,认真给他装嵌新鸟腿的模样,他失神了好一会儿。

      少女驱逐着他到门外奔跑,让他每日绕着桃林跑几圈。

      毕方得了新腿后,动作灵活了不少,莫说只是绕着十几里的桃林跑几圈,就是让他绕着整个青丘跑,也没问题!

      桃瓣飞拂中,毕方从远处扑哧着羽翅飞来,看着底下的粉发少女笑容甜美地朝他招着手,一时兴起,忍不住给她展露了一身炫技,在半空中用火焰造了一个少女的轮廓。

      他被自己惊到,他的法力恢复了?!那...他可以恢复人型了吗?

      难道...这时日来,那女人将他养得好,督促他吃饭睡觉运动,就是为了助他恢复灵力吗...

      吕吕站在小屋前看着他,若有所思:这只怪鸟差不多能练出劲道的肌肉,肉质足够弹牙多汁了,但是...会喷火的鸟多稀奇有趣啊,反正桃林里乏闷,暂时不缺粮食,不若就再养它一阵,玩腻了再开吃吧?

      于是毕方在懵懂的感激涕零中,避过了一劫。

      夜里,毕方照旧是被喝得醉醺醺的涂山吕吕按在怀里睡。

      这女人最爱喝桃花酿,一喝上头就一打一打地往腹中灌,前段时间屋里被毕方打碎清理掉所有酒壶,现下就又垒得小山似的了。毕方有时候都曾怀疑她的胃是不是饕餮变的。

      不过她身上沾染的酒气并不让人反感,是带着香甜的桃花香,十分好闻。

      毕方扑了扑被她嫩臂压着的翅膀,往上钻了钻,认真地看着少女的脸。

      她醉倒昏睡的脸嫣红嫣红的,就连上挑的眼尾处都沾了一抹粉,看起来分外可爱。睡着了,粉唇还会不时地撅起,不时微笑,不时口中喃喃,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毕方一凑近就听不见了。

      少女如蝶翅般羽睫扑闪了几下,毕方以为她要醒来,吓得慌忙就要往她怀里钻去,结果少女纤臂一扬,一把将他鸟身抱住,托着他霸道地往自己唇上一点,砸了咂舌,呢喃:“嗯...这鸡烤得不够香,不吃...”

      她眼睛由始至终闭着,皱了皱眉就把毕方松开,似乎是做梦呢。

      毕方吓了一大跳,鸟翅膀一耸一耸的,鸟心“突突突突”跳得飞快,连身上不是红色的羽毛都变成了红色。

      毕方“扑哧”一声往床外飞出,差点就笨得打翻地上垒叠的酒壶。

      不行,他得找些事情做做,不然他怕自己心跳过快会控制不住纵火。

      于是,他暂且把自己幻化成人,把屋里堆得乱七八糟的杂物,以及酒壶一点一点收拾好。

      翌日,涂山吕吕讶异地发现,自个的木屋中陡然变了个样。

      酒壶垒叠成一个橱柜的模样,上面还用桃花汁染了色,一众零碎的小物件就都整整齐齐摆放在这个用酒壶做成的柜子里,屋中一下子变得宽敞了不少。

      吕吕一个高兴起来,一把捞起在地上用鸟啄拖着一把扫帚的怪鸟,抱在怀里死命揉蹭。

      “糖酥酪!养你真有用啊!”

      毕方的羽翅又红了。

      这是毕方第一次做除了用业火大肆烧毁外,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犼大人即将要苏醒,这几天毕方已经感觉到犼呼唤他的声音了。

      他毅然抑制住灵气,一如既往笨拙地用鸟啄来回给涂山吕吕捡被她抛出老远外的鸡骨头,然后叨着骨头放回吕吕手边,看她肆意春花一般的笑脸。

      某一天,毕方在睡梦中被一道惊雷震醒,外头雷雨交加,立在风雨中的小木屋遭风雨捶打岌岌可危。

      涂山吕吕由于睡前喝了太多桃花酿,睡得面色嫣红人事不省。

      毕方无奈抖了抖被她圈在怀里的翅膀,钻了出来悄悄跑到了屋外。

      暴风雨中,一只身上间或红羽的怪鸟冒着雨,被淋得浑身湿-漉,可怜兮兮地不断从桃林往返木屋,叨来木片把屋顶锤实。

      这时他看见不远处,有一大群狐族的人往这儿来。

      为首披着战甲行姿矫健的便是青丘国的现任国君,涂山黎睿。

      涂山黎睿一下就识穿了毕方的身份,带领族人在木屋外与他进行了一次激烈的交战。

      毕方实力其实远超青丘国国君,无奈他如今还没有完全恢复灵力,而且以一人之势,始终难以抵挡一众狐族之人。不一会儿,毕方就被抓起来了。

      “吕吕,凶神犼即将苏醒,凶兽饕餮已经将十里桃林以外的其他族人尽数歼灭,现下,只有你能拯救咱们青丘国了。”

      尚在酒醉中的吕吕扇盍着嫣红的眼皮,似醉未醉地立在暴雨中,状似懵懂。

      “爹爹,您在说什么呢?吕吕不懂...”

      长姐涂山绥绥走过来,也红着眼睛,怜爱地握紧吕吕的手,“妹妹,其实...你并非父王亲生...”

      “你的生父,是两千年前终焉之战中,靠吞噬族人得到九尾之力,击退饕餮从而一战封神的九尾狐,涂山黎信。也就是,我的叔父。”

      吕吕这时彻底酒醒了,大雨用力地击拍在她娇嫩的皮肤上,有点疼。大雨捶打的声音依旧掩盖不住长姐涂山绥绥的话。

      她的生父是,当年奉先祖之命将整个青丘国族人吞噬,也是被涂山黎睿恨了两千年的涂山黎信。

      难怪自她懂事起,爹爹就那么不待见她。

      难怪他们总不让她步出十里桃林...

      吕吕捂紧了嘴,浑身都颤抖着后退,她不是怕,而是得知真相后,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存在,一直以来渴求爹爹疼爱的奢望,这一切一切,都是个笑话。

      她崩溃了。

      “吕吕,不是那样的。”这时,涂山黎睿上前一步,道:“阿信当年的苦衷,我们早已冰释前嫌了。爹不让你步出十里桃林,是因为阿信当年一部分的九尾之力,全都封印在你的一头粉色头发中,现下你只需把我们吞噬,获得更强的九尾之力,就能对抗饕餮保存我们青丘之国了。”

      “不!!”涂山吕吕继续抗拒道,她不断地后退。

      “如今不到你选择了!”涂山黎睿拔出了戬,一把对准旁边那个红发少年的心脏。

      “他是谁?”吕吕疑惑道。

      涂山黎睿笑了,“这是你自个养来吃的怪鸟,现下恢复人形倒是认不出来了?”

      毕方一愣。

      “原来是你啊...”吕吕抹着脸颊间的雨和泪,朝他展眉一笑,由衷地道:“你化成人形的样子,真好看!”

      “傻孩子啊!他是毕方鸟!是犼座下的灵兽!和饕餮他们是一伙的!!”涂山黎睿痛心疾首道。

      “现下本君就先杀了他,然后你获得我们的元灵,去对抗饕餮吧!”

      “别杀他!”吕吕突然挽留起来。

      这时西方一阵水龙卷袭来,天地间一下子就变得黯淡无光,是凶手饕餮在往这儿来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涂山黎睿看着不远处的水龙卷,哀嚎地跪伏在地上,形态狼狈,“咱们青丘这会要命丧于此了...”

      仅余的所有狐族之人都委顿在地上,饕餮转眼袭至,一切都成了无可挽回的局面。

      毕方浑身都被雨浇透,但他的神智十分清醒,他甚至能冷静地看着那个粉发绿眸的少女如何施展灵力,将自己的族人一个一个吞噬入腹,就如昔日畅饮桃花酿时一个样。

      不同的是,喝酒醉了的时候整个人心情是愉悦的,然现在,少女的绿眸前所未有的清醒,比她酒醒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的九尾之力与饕餮实力相当,二者激战了好久,两败俱伤,雷风大雨渐渐停歇了。

      此时十里桃林,除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和饕餮之外,就只剩他一个活物了。

      “毕方...杀了她...”饕餮朝他沙哑开口道。

      少女不屈地笑了一下,没有看他,只是闭着眼睛一个劲儿地笑。

      那清灵的娇笑声,是每夜毕方化成人形收拾完屋子后,又得替床上总是踢掉被子的少女裹好被褥时,被她按头揉在怀里,一个劲儿开心的笑。

      是吕吕托着毕方,鼓励他重新飞翔,看见他终能展翅后的笑。

      是...方才那下,吕吕得知他原来是毕方鸟时,自嘲的笑...

      “糖酥酪,你动手吧。”少女笑完,仰躺在湿漉的充盈着腥气的地面上,突然无比坦然地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糖酥酪吗?”少女突然又道。

      “因为...”她突然睁开眼睛,笑得如木屋之外那一袭妖娆的十里桃林,“因为糖酥酪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了...”

      毕方心下突然一触,艰难地挥动手中的羽扇。

      那一记业火,到底还是朝饕餮烧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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